白子墨默然了一下。


    就事論事的講,慕玄淩說的不無道理。


    方益州熟悉朔城環境,與其處置了他,倒也不如留著,戴罪立功。


    白子墨沒說什麽,但是單從他淡漠的臉色,慕玄淩就知道,白子墨也讚同他的話。


    然後慕玄淩勾唇一笑,“方郡守,起來吧,賑濟百姓的事兒,還得勞煩方郡守多多費心了。”


    說著,慕玄淩還隨手虛扶了方益州一把。


    這話聽在方益州耳朵裏,那就是恩赦啊!


    顫顫驚驚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雙老腿都跪麻了,方益州也不敢作聲,隻一個勁兒的感激道,“下官多謝淩王殿下開恩,下官一定盡心盡力,助淩王殿下賑濟百姓……”


    慕玄淩笑了笑,拍了拍方益州的胳膊,然後才回到桌子上坐好,不難看出心情極好。


    還得多謝白子墨,讓他做了這個好人。


    這回方益州對他,還不得是感恩戴德的。


    然而,白子墨壓根兒就沒放在眼裏,慕玄淩心情好的動了動筷子,就在這時,白子墨麵不改色的睨了一眼方益州,“就請郡守大人將這些飯菜拿去分給災民果腹吧。”


    “……”慕玄淩動筷子剛要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


    白子墨是故意的!


    但是,慕玄淩還是得把伸出去的筷子收回來,“侯爺說的不錯,都拿去分給災民吧!”


    這個白子墨,他不就吃口菜嗎!用得著這麽噎他嗎?!


    方益州心虛的不行,但既然淩王也這麽說,那自然是要聽的。


    於是方益州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朝外麵喊了一聲,“來人!”


    然後從外頭進來幾個兵士,方益州擺著袖子吩咐道,“把這些飯菜……都拿去分給百姓。”


    幾個兵士相互看一眼,顯然都有點詫異,這不是用來招待淩王和侯爺的嗎?


    但,既然郡守大人發話了,想必也是淩王和侯爺的意思,兵士們自然沒有多話,隻點頭道,“是…”


    再然後,一個個的直接上手,從桌上撤下了酒菜。


    不一會兒,原本擺滿菜肴的桌麵就空了下來。


    撤下了所有酒菜,方益州才皮笑肉不笑的扯著嘴角,“侯爺,淩王,您看……”


    這都撤完了!


    白子墨突然起身,方益州一下子就像驚弓之鳥一樣,險些沒往後一彈!


    “郡守大人還是好好想想救濟百姓,預防疫病,否則……”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不需要白子墨把話說完,方益州就一個勁兒的點頭,表示明白!


    麵對白子墨這麽一尊瘟神,他哪能不明白啊!


    然後,白子墨看都沒看慕玄淩一眼,留給慕玄淩一個清貴的背影,就走了。


    賑災錢糧都是由慕玄淩負責押運的,白子墨沒說要他拿出來,畢竟負責賑災的主事人,到底還是慕玄淩。


    隻要慕玄淩將賑災用的錢糧,都用在百姓身上,他便也就不說什麽。


    白子墨並不擔心慕玄淩會徇私或是私吞賑災糧,除非他這個淩王也不想當了。


    白子墨來的淡漠,走的也淡漠,就像隻是來走個過場罷了。


    但帶給方益州的心理陰影,一時半會兒怕是難消了,真真是心有餘悸。


    如果說剛才方益州覺得,淩王同白子墨一樣,都是不好相處的。


    那麽現在,他就要改口了,這淩王,還是要比白子墨好相處的多!


    早在接到上麵的風聲,說戰北候和淩王要來朔城,負責此次賑災的時候,方益州就預料到,會是這麽個結果。


    結果還真是……


    ‘嘎吱……’


    就在方益州在心裏默默一番評價加吐槽的時候,桌子垮了。


    就是剛剛擺放酒菜的那張桌子,垮了……


    散架了……


    頓時嚇的方益州一個跳腳,抹了一把冷汗,“淩王殿下息怒……不知下官還有何處做的不妥,請淩王明示下官……下官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方益州說的點頭哈腰的。


    “……”慕玄淩無語。


    眯起深沉的眸子,這方益州是真蠢。


    以為是他把桌子震塌的?


    慕玄淩黑著一張臉,沒說話,他覺得跟方益州解釋桌子不是他震塌的這個事,會顯得他也很蠢。


    索性就懶得多說了。


    但是黑著一張臉,就算嘴上沒說,也都寫在臉上了。


    這桌子,分明是白子墨剛才的手筆。


    否則哪會白子墨前腳剛走,桌子後腳就塌了。


    方益州膽戰心驚的,心想說,剛還覺得淩王比白子墨好相處些,怎麽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就發脾氣呢?!


    給慕玄淩氣的……都沒話說了。


    他現在都懶得看到方益州那張犯蠢的臉。


    於是二話沒說,蹭的一下,站起來就走了。


    最遭殃的,就是那張桌子了。


    碎成了渣渣……


    仿佛在無聲的訴說著悲哀……


    慕玄淩走了之後,方益州再次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今兒可把他嚇的不輕啊!都不知道擦了多少遍的冷汗。


    這是兩尊瘟神啊!


    “爹……”就在方益州剛鬆口氣的時候,跑進來一個打扮極精美的姑娘家。


    一看屋子裏就隻剩方益州一個人,那姑娘皺了皺秀氣的眉頭,“爹,怎麽就你一個人啊?淩王殿下和侯爺呢?”


    是她忙於打扮來晚了嗎?


    怎麽淩王和侯爺都不在了?


    而且這被震碎的桌子是怎麽回事兒?


    發生什麽事了?


    方益州像是半天沒從驚虛中回過神來,眼看著方益州發愣,那姑娘,也就是方益州唯一的女兒,方千金,扯了發愣的方益州一把,“爹!你發什麽楞啊?!發生什麽事了?爹不是要招待淩王殿下和侯爺嗎?”


    怎麽他們人都不見了?!


    她可是特地精心打扮過的,就是為了給淩王和侯爺留下個好印象。


    可誰知一來,沒有侯爺和淩王,反而隻有她爹一個人在這兒發愣。


    方千金這一下,倒是把方益州扯回神來,一看方千金這精心打扮的樣子,臉色立馬就變了變,“女兒啊,趕緊回去換身不惹眼的衣裳!莫叫人瞧見了!快去快去!”


    顯然方益州還在心有餘悸。


    剛剛就因為一桌酒菜,那白子墨就說他枉顧災民,這要是在被人瞧見,他閨女打扮的如此奢侈……


    他可不想自己閨女像震碎的桌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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