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蜘蛛嶺的高空,一架直升機正盤旋著。機艙裏的一個中年男子正通過屏幕觀察著下方的戰事。


    “教授,難道,這淩客真的就這樣死了?”一位荷槍實彈的武裝人員站在中年男子的身後問。


    做為星際事務處的掌舵人,袁崇道還是喜歡別人叫他教授,而不是部長的官銜。他沉吟了一會兒,對後麵的戰士說:


    “他決對不能死。冷凍人、變種人、以及我們現代人,在曆史的進程中,一直處於三足鼎力的製衡狀態,任何一方的過度強大,都是地球的災難。現在讓我們靜觀其變,來,讓我們看看傷員的情況。”


    一位年輕的女士兵把屏幕的鏡頭切換到了一個幽深的洞穴,在紅外成像的探頭下,一位半人長的大蜘蛛正背馱著淩客爬入鏡頭,它的八隻圓點一樣的小眼睛閃著藍光,女士兵調皮地向它揮手致意。


    自從在蜘蛛嶺的蛛穴中裝上探頭之後,頭瑕時看它憨態可掬的樣子,成了她的一種興趣。


    淩客被大鬼安放在一個草墊上,這是大鬼為他專門準備的,因為他平時常進洞來視察一下。這草墊是它下山從村民家裏偷來的,質地鬆軟,淩客躺在上麵,感到一絲溫暖,它仰頭看著大鬼不斷翕動的嘴唇,知道這是他憂傷情緒的表示。便舉起手,在它的螯肢上摩挲了一會兒,說:


    “謝謝你,大鬼。等我死了,你幫淩鬆華掙到他能跪路的錢,就回你的老巢吧。這地兒不能長待了,早晚,戒虎還會找上門兒來的。”


    大鬼點點頭,進食吻處流出一滴涎液,啪嗒一聲落在淩客臉上。後者感到一絲不適,但礙於知曉這是它的眼淚,是出於感動,不好說什麽。


    “這小子還挺重情重義的!”教授身後的戰士看著屏幕,說。


    “哼,同時,他也是最心狠手辣的!但重情義既是優點也是弱點,這也是我們現代人賞識和利用他的原因。”教授點點頭說。


    “還有,你和大黃要好好相處,別我離開了,你們為爭食鬧矛盾,傷了和氣。”淩客氣息微弱,喃喃地向大鬼囑托著。


    大鬼雖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但對大黃這個詞兒很敏感,而且看到他的神情,很是讓自己傷心。它把兩個螯肢圈攏起來,揪住進食吻,努力地發出了一個音,“好!”這是它為了淩客苦練了許久才學會的高難度發音。


    這讓淩客非常感動,身子聳動了一下,用盡氣力向它綻開了一絲笑容。大鬼看了,忍不住濤濤熱淚又灑下了幾滴口涎,滴在淩客臉上。


    他皺著臉,臉上痙攣了幾下,說:“大鬼,你的眼淚有毒,而且真的很髒,請不要老往我臉上滴好不好。”


    “這個小帥哥還挺講衛生的嘛,都成將死之人了,還這麽多事事兒。”女士兵戲謔道。


    大鬼有些難為情地伸出觸肢,把淩客臉上的口涎抹去。平時,淩客很少與自己的寵物這樣接近,就像現代人極少和自己的狗狗臉貼臉一樣,更別說讓它的口涎落在自己的臉上了。


    但在將要離世的時候,大鬼唯一能守在他身邊的朋友,這時候,隻有濃濃的深情和無盡的眷戀,物種的差別淡化無形。


    大鬼撩起了腹部的一個步肢,這是它八個步肢中最滿意的一個,金黃的毛刺梳理得非常整齊,骨胳修長挺拔,無論戰鬥還是捕獵,這個步肢,發揮著最重要的作用,就像右臂之於人一樣。


    淩客用力把右手伸向它,他以為大鬼要用這個最漂亮的步肢和自己握手,但詭異驚恐的事情發生了,它竟然揚起步肢又猛地落下,向淩客腹部的血洞紮了進去!


    淩客疼得大叫一聲,幾近昏厥,同時比肉體的疼痛更撕心裂肺的是,大鬼竟然向他發起了攻擊,這是為什麽!


    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大鬼的步肢已沒入淩客的腹內,同時用惡狠狠的眼光看著他,淩客明白,每當大鬼有凶狠或是衝動情緒時,最前端的雙眼會變得明亮且閃爍。


    接著,淩客聽到哢嚓一聲,大鬼竟然折斷了自己的步肢,讓它留在淩客的腹內!這時,其餘三隻蜘蛛竄了過來,因為看到大鬼的步肢折斷在淩客腹內,出於本能,想要對淩客發動攻擊,被大鬼攔下。


    它拖著剩餘的步肢,稍稍離開了淩客一段距離,並差其它蜘蛛喚亮了下洞中豢養的螢火蟲,幽藍的光芒在洞中彌漫開來,照在了淚如雨下的淩客的臉上。


    他感到腹內的大鬼的步肢悄悄地融化了,正在起著兩個功效,一是以毒攻毒,消解蛇毒對他身體的危害。二是做為生物凝血劑,讓他不至於流血過多而迅速死去。


    他喃喃地說:“大鬼,你這是何苦。”


    屏幕前的女士兵看了這場景,已哭得稀裏嘩啦。抽泣著說:“這不是大蜘蛛,這是天使啊!袁教授,您開個恩,我要下去給大鬼療傷!”


    袁教授盯著屏幕不為所動,神情異常嚴肅,沉默了許久,才深深地歎了口氣,用擔憂的語氣說:


    “冷凍人以及他們的寵物或是團隊非常可怕,我現在的想法與你恰恰相反,我現在有一種衝動,就是帶一挺重機槍進入洞裏,把淩客及蜘蛛全部消滅,他們對我們現代人,有極大的威脅,我怕在曆史跨度的長久的鬥爭中,我們的現代文明會敗在他們手中。”


    “嗯,他們既是天使,又是惡魔!”袁教授身後的戰士看著滿屏的熒火,用驚恐的語氣說。


    半小時後,淩客生命體征的唯持已不能自足,僅管大鬼的犧牲讓他多熬了一會兒,但終不能長久維持,隻能靠芯片來驅動心髒的跳動了。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魯戈風風火火地來到,“淩客,你醒醒,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淩客無力發音,嘴幹裂的嘴唇微微翕動了下,用思想音說:“魯戈,你的種族得救了嗎,你身上有傷痕。”


    魯戈右臂上有一個刀口,是在剛剛的部族戰鬥中留下了,他率領同族人打敗了對方後,就匆匆地與淩客建立傳感,來到這裏。


    “我沒事兒。淩客,你不能就這樣死哦,你是將軍,要帶領我們建功立業,拯救天下呢!”


    淩客笑了笑,說:“看來,不行了,我得先走一步了……”


    說著,他歎了最後一口氣,閉上了眼睛。眼角有一滴酸澀的淚,不為貪生,隻為無奈。


    “你不會死的,晏將軍!”這時,隨著周圍的空間的一絲輕顫,莫名地響起一個高亢而嘶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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