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無煬緊緊跟在他們身後,心中對婧兒的擔憂一點不比肖寒少,隻是,他無法表露,也不能表露,隻得將這份心疼和憂慮深深埋在心底深處。


    眾人走進柴房,房中央一個木頭台子上,放置著一口朱紅色厚重的楠木棺槨刺痛了婧兒的雙眼,棺槨前的靈台上擺放著小翠的靈牌......


    “小翠,我來看你了……”


    婧兒低聲輕喚著,她拚盡全力想向前走,可是卻無法控製自己虛軟的雙腿,肖寒感受到了來自她胸膛的壓抑的氣息,和顫抖,隻得小心地擁著她,一步步向前走。


    “小翠!”突然間,婧兒奮力掙脫了肖寒的手臂,兩三步衝到了棺槨旁,雙手想用力攀著棺壁,卻終因雙腿無力而緩緩滑坐在了地上。


    “姑娘。”雪蓮失聲驚呼。


    肖寒更是大驚失色,正要上前去相攙,商無煬卻滕然出手攔住,衝他二人輕輕搖了搖頭。肖寒和雪蓮隻得遠遠站著,焦急不安地盯著婧兒。


    婧兒跪坐在地上,她的心在滴血,一雙淚眼已然讓她的視線模糊不清,淚水滑過麵頰,熱辣的幾乎灼傷肌膚,棺槨上雕刻的每一根線條都好似一把把鋒利的刀刃,將她已經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心一寸一寸地切割開來......


    她咬著牙,雙手攀著棺壁奮力站了起來,探頭向棺內看去,一整塊白麻布遮住了小翠全身。


    她抬起手,輕輕掀開了白麻布.....當那個熟悉的麵孔再一次呈現在她麵前時,心底最後一道抑製的防線終於崩塌了,徹骨的痛令她渾身的神經和肌肉都緊緊糾結在一起,顫抖著,撕扯著,崩裂著,淚水在臉上狂流,而堅強的她狠狠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唇上漸漸滲出了斑斑血跡.....


    悲涼的氣息滲透到每個人的心裏,靈堂中安靜至極,靜的甚至可以聽見淚珠兒墜落地上的聲音,壓抑的空氣令人窒息......


    靜靜地望著棺槨中安靜“沉睡”著的、無比安詳的小翠,許久,許久,婧兒終於努力露出一絲微笑,柔聲道:“小翠,你好好睡,小姐,不吵你休息,啊。”


    言罷顫抖的手輕輕將那塊白麻布重新遮住小翠的臉。


    看著小翠的小臉一點點覆蓋在白布下,直到完全看不見,這一刻,她再難堅持,身子驟然發軟,無力地癱倒了下去。


    肖寒飛身上前單膝跪地雙臂緊緊擁住了她:“婧兒,婧兒……”


    婧兒麵色慘白,虛弱地依靠在肖寒懷中,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疲憊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仿佛隨時那口氣便會上不來一樣。


    肖寒見事不妙,高聲喚道:“商無煬!”


    商無煬即刻上前在她身後就地而坐,暗運真氣灌於掌心,雙掌貼於她背心為她輸送內力,片刻後,婧兒的嘴唇有了些許血色,氣息也漸趨平穩,商無煬這才撤了掌。


    沉聲道:“婧兒,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吧。”


    他默默走到靈前,取了三炷香點燃,插在香爐中,恭恭敬敬衝著小翠鞠了一躬,又將一些紙錢緩緩放進黑鐵盆中,燃起的火苗帶起了一縷淡淡地白煙。雖然他並不認得小翠,卻是真心誠意感謝她救了婧兒一命。


    見婧兒自打進了靈堂隻是無聲地哭泣,不發一言,雪蓮哽咽著道:


    “小翠是為主子死的,而她是心甘情願,是為主盡忠,她死的英勇,令人欽佩,若換了雪蓮,雪蓮也定然會不顧一切地保護姑娘,職責所在,縱然是死,雪蓮也在所不惜!姑娘,你別難過了,小翠姐姐若看見您為她這般難過,一定也是不願意的。”


    婧兒向雪蓮看去,直勾勾地看著她舉手投足間的每一個神情,眸中隱痛,忍不住抬起手來,輕輕撫摸著她淚水叢橫的小臉,輕聲道:


    “雪蓮,你跟小翠,真像……”


    雪蓮哭道:“姑娘,雪蓮願意代替小翠照顧好你,雪蓮能做到的,一定能做到的。往後,姑娘去哪裏雪蓮也去哪裏,好不好?”


    婧兒淚流滿麵,點頭道:“好……”


    雪蓮道:“從現在開始雪蓮也要做個勇敢的人,雪蓮不哭了,姑娘也不許哭了。”她說到做到,即刻抬起手來將臉上橫七豎八的眼淚胡亂抹掉,又取了帕子來仔細幫婧兒逝去臉上淚痕。


    婧兒眼中閃出一份感激之色,哽咽道:“好,我們都做一個勇敢的人。”


    在肖寒的攙扶下,婧兒掙紮著站起身來,點燃三柱香,衝著棺槨拜了拜,柔聲道:


    “小翠,你乖乖地睡覺,我會常來陪你的,啊。”


    插了香,焚了紙錢,依依不舍地久久凝視著棺槨和靈牌,心中默默跟小翠說著體己的話。


    良久,方對肖寒輕聲說道:“我們回去吧。”


    “好。”


    肖寒重新用被子將婧兒包裹得嚴嚴實實,小心翼翼將她抱上了軟轎,。


    家丁們抬起軟轎,肖寒與商無煬一左一右護著轎子,雪蓮緊隨其後,向院外走去......


    眾人尚未走出院門,突然,肖寒臉色一變,雙眉緊蹙,高喝一聲:“小心!”


    商無煬手臂一揮,瞬間流雲出鞘,閃身護住婧兒和肖寒......


    便在此刻,黑暗的夜空中“嗖嗖嗖”一陣破空之聲傳來,隨著一陣金屬撞擊之聲,飛來暗器一一被擊落在地,抬轎的兩名家丁無一例外全部中箭,轎子瞬間便要跌落地上,肖寒大驚,一個健步衝上去,一把抓住座椅的扶手,而商無煬恰在此時穩穩托住了座椅的另一側,二人對視一眼,迅速後退,在院中假山下,小心翼翼放下了轎子。


    亮子、雪蓮以及別院護衛瞬間衝了上來,手持刀劍一字排開將肖寒等人擋在身後。


    便在這時,別院屋頂上方乍現一整排模糊身影,一個聲音沉聲喝道:


    “是誰殺了鐵麵閻羅?爾等還我家爺的命來!”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確切地講,應該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話音剛落,屋頂上飛落而下三十餘條人影。


    商無煬暗自震驚,山上防禦如此之嚴,這三十多人又是如何上來的?


    這群手持武器凶神惡煞般的黑衣人,從人數上看遠多於己方,而從他們飛身而下穩穩落地的身形來看,顯然都是些高手。


    而肖寒兩手空空,未帶赤羽。


    看來,又有一場硬仗要打了,商無煬手中流雲直指黑衣人,沉聲冷喝:“什麽人敢來我小雲天撒野?”


    從這群黑衣人中走出一人來,此人身形纖瘦,清秀的五官冷若冰霜,一雙杏眼射出兩道嗜血的殺氣,她雙手持一對日月雙鉤,與曼羅所用的武器毫無二致。


    商無煬突然想起曼羅告訴過他,苗賀手下還有一個三徒弟是個女子,也使的日月雙鉤,名喚艾羅。


    那女子右手月鉤一指商無煬,恨聲道:


    “是誰殺了我家爺,我要他償命!”


    商無煬雙目如炬,緊緊盯住這女子,麵上陡然現出一絲不屑來,嗤笑一聲,“你是,艾羅?”


    “……沒想到你居然認得本姑娘?”黑衣女子語聲森冷,眼含殺氣。


    商無煬麵冷如霜,“嘿嘿”一聲冷笑,聲音更比冬日的寒冰更冷三分:


    “你也不算算,你們師兄妹六個如今剩了幾個?你還真敢來我伏龍山,膽子倒是不小啊。艾羅,你也不過是老賊豢養的一條狼罷了,本少主早晚會鏟除你,沒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哼哼,休要逞口舌之利,”艾羅亦是冷笑一聲,“咬得死人就是匹好狼,本姑娘今日便是來咬死你們的。”


    商無煬流雲劍一指艾羅的腦袋,麵露不屑之色,說道:


    “艾羅,你這麽急著為你家主子報仇,本少主就告訴你,你家主子如今被我扔到後山狼窩裏了,估計現在連骨頭都不會剩了,既然你今天想來陪他,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艾羅被商無煬氣的說不出話來,緊握手中雙鉤,喝道:


    “廢話少說,艾羅今日便是來為爺報仇的,給我殺!”


    話音剛落,手中雙鉤憤然向他掃來。她這一動,身後的幾十名黑衣人都揮起武器衝了上來......


    一時間,別院裏刀光劍影,殺做了一團。


    肖寒兩手空空,心中一股怨氣正無處發泄,見黑衣人持刀向他砍來,衝著雪蓮說一句:


    “保護好婧兒。”


    挺身迎上前去,暗運丹田之氣,氣灌手臂直達掌心,雙目豁然一瞪,大吼一聲:“來的好”,身子一側避開刀鋒,左掌自下向上猛拍黑衣人持刀肘部,大刀脫手飛出,露出腋下空門,左掌“啪”一聲狠狠擊向腎虛穴,那黑衣人“啊”地一聲慘叫便向後直飛出去,肖寒陡然前衝一步,伸手一探,豁然抓住了那黑衣人的手腕,沉聲喝道:


    “給我回來。”


    頓時,那黑衣人不由自主地又被他淩空拉了回來,待那黑衣人幾乎要與自己撞上,肖寒猛然高喝一聲,雙手掌心狠狠拍向他的胸口,但聽得“嘭”地一聲響,那黑衣人再次被他的掌力擊飛了出去,黑衣人尚未落地,一口鮮血已是噴了出來,這時,肖寒腳下一閃,快如閃電一般,瞬間已站在了黑衣人身側,但見他抬起一腳狠狠挑向那黑衣人腰際,直將他踢得飛了起來,待那黑衣人落地之時,迎接他的是肖寒的膝蓋,但聽得“嘎啦”一聲響,那黑衣人的腰椎硬生生地被他的膝蓋頂斷,立時全身癱軟地滾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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