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馬儀的吩咐下,宴會繼續驚醒,與尋常宴會無異,除了歌舞便是笙簫樂曲,幾曲下來莫承歡早已是興味索然,自斟自飲下去已有一壺有餘。


    “聽了這麽久的曲兒,皇上也膩煩了吧,不如臣妾安排些有趣的節目吧,”司馬儀有著私心,想趁這種大場合表現一下自己。


    “愛妃方才不是說安排有劍舞麽?讓他上來!”東天極的神情突然變得認真了起來。


    雖然是伴隨在東天極身邊多年,司馬儀還是吃布丁東天極的性子,也不知道東天極此事的認真是因為對劍舞的期待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最後如東天極所願,司馬儀將劍舞者安排了上來,原本莫承歡對這劍舞並不抱太大的期待,她太過了解這些以舞劍博取外行人眼球的舞者了,他們隻是在舞蹈中加入一些淩厲之勢,並非真正的了解武學的真諦,所以是很難舞出利劍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無敵之勢的。


    可就當司馬儀安排的劍舞者走到台上的那一刻,莫承歡的興致一下子被提了起來,就憑一眼莫承歡就能斷定此人絕對一定的功夫底子,不說武功高強,想必與她一戰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習武之人與尋常人不同,他們隻要往那一站,身上自然而然就流露出那種令人敬畏之威,這是經過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不停的鍛煉才凝聚的一種威儀,光學是學不像樣的。


    此人上台站定,向眾人微微曲腰,給人感覺就像是參天大樹被大風吹得微微搖動了一下樹冠,麵對萬人之上的至尊帝皇也不曾表露出一絲畏懼,有的隻是把列位作為對手的尊敬。


    無笙,無樂,沒有任何人為他合奏,在一片寂靜中,他手中的劍出鞘,出招,快,是真的快,一招一式極盡淩厲,一花一刺都讓人感受到削骨之寒,但又不由自主的被那種如罡風一樣猛烈的氣勢所吸引。


    莫承歡不由自主的好奇起東天極的反應,東天極武功比她要高強,不會看不出這劍舞者身懷武藝,莫承歡扭頭卡了一眼坐在大堂之上的東天極。


    隻見東天極嚴重放著冷光,嘴角枸杞一個饒有興趣的笑容,就像獵豹看到了一隻感興趣的獵物,莫承歡怔了一瞬,迷茫的皺起了眉頭,她知道,盡管自己不夠了解東天極,可此時此刻,東天極也不該出現這樣的表情。


    突然莫承歡一個機靈從疑惑中清醒過來,眼前這個武藝高強的劍舞者哪裏隻是舞者,分明就是刺客,而且東天極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所以東天極才會不顧她的反對,執意讓凝香將她的劍取來。


    東天極武藝高強,可此刻人多眼雜,他是萬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手,而她不同,她會武藝的事情已是全國家喻戶曉的事,此事若突發行刺,她拔劍上前護衛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然而行刺隨時隨地都會發生,凝香卻遲遲不見人影,等得莫承歡酒都快醒了,但她又不能過分的流露出急不可耐的表情,隻得暗自鬱悶。


    說時遲那時快,刺客向東天極舞出一個絢爛的劍花,就在大家拍手叫好之時,刺客原地旋轉一圈,手中的劍脫手而出,筆直的向東天極飛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去取寶劍的凝香及時趕回來。


    “主子!接劍!”凝香趕到的時候,正看到刺客氣勢洶洶的向東天極“甩劍”凝香雖然沒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下意識還是感受到了危機,立即將手上的黃金寶劍擲向莫承歡。


    莫承歡飛身上去接住凝香的寶劍,回過神來朱銘已為東天極擋去一劍,現場亂作一團,眾人紛紛鳥獸散,隻有齊語一人挺身而出,振聲高呼:“來人!有刺客!護駕!”


    莫承歡自知已趕不上刺客的步伐,忙抽出寶劍,並同時將黃金劍鞘擲向刺客。


    刺客不愧是習得一身好武藝,反應靈敏快捷,轉身用手臂擋去劍鞘,他目不斜視揮舞著劍衝向東天極。


    偌大個宴廳,好幾十甚至近百人,竟無一人敢上前為東天極阻擋危險。


    “凝香照顧好齊主子!”莫承歡除了為東天極擔心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也令她放心不下。


    不等凝香回答,莫承歡已揮劍向刺客追去,刺客無心與莫承歡糾纏,三兩下化解了莫承歡的攻勢,這足以證明刺客有著非凡的武藝,想必武藝應當是與莫承歡相當,甚至更高。


    在齊語的不懈努力之下,終於是把禦林軍叫了過來,刺客見到禦林軍便直接舍棄了莫承歡,連東天極都不管不顧,直接“逃之夭夭”,這刺客來得奇怪,去得也奇怪,甚至這刺客逃離宴會大廳,也沒見有人阻攔。


    莫承歡一開始就覺得整件事發生得太莫名其妙,太蹊蹺,所以看到刺客棄她而去,她也為敢追上,生怕是什麽“調虎離山之計”隻好守在東天極身邊。


    “朱公公沒事吧!”朱銘已被人帶走,東天極無力阻攔,隻好任由那些“來曆不明”的人來處理朱銘。


    “不知道後麵會怎樣總之未傷及要害,”東天極給出的反應略微空洞,像是失了魂魄,讓莫承歡極為擔憂。


    莫承歡手執寶劍,上前挽住東天極的手臂給外人感覺就像是莫承歡扶起東天極似的。


    “皇上,讓我們保護你離開這裏!”一個禦林軍將士上前對東天極說道。


    “我也要一起!”齊語也甚是擔心東天極,也想要守在東天極身邊。


    “現在不知道還有多少刺客,末將不好帶這麽多人,聖上身邊最好隻帶一個人。”將士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這讓莫承歡感覺,將士並非是要保護東天極,而是要孤立東天極。


    將士的話讓東天極和莫承歡十分為難,其實東天極目標很明確,他想帶的人是莫承歡,否則他也不會讓凝香回去幫莫承歡取劍,可他當著莫承歡的麵他不敢輕易說出他的想法,他了解莫承歡,莫承歡重情義,他選了莫承歡,莫承歡會因為考慮到齊語,而他要選擇齊語的話,又與他的計劃不相符。


    “那好吧,承歡你武功高強,守在皇上身邊好好保護皇上,先回去,”就在東天極和莫承歡為齊語焦灼之際,齊語卻率先開了口,解開了這尷尬的困局。


    “既然如此那莫承歡你就同朕走一趟吧,”東天極急忙想要逃離這個地方,莫承歡的愧疚已經感染到他了,他不想莫承歡花太多時間沉浸在這些無畏的情感裏麵。


    “那就請皇上,莫禦秀隨末將走一趟,”將士貌似也著急想東天極和莫承歡帶離這個地方。


    “紅眉啊,好生照顧好你家主子,”東天極心中被引動了一絲惻隱之心,回頭囑咐了紅眉一聲。


    紅眉點頭應是。


    將士帶著大隊人馬,領著東天極和莫承歡一直走,莫承歡握著寶劍的手都滲出了手汗,一路忍著路過來,他們穿過了無數條黑暗的連廊。


    最後駐足在一座冷清的宮院前停了下來,混亂了一路的莫承歡終於認清了這地方。


    這不就她再熟悉不過的北城的青宗宮麽,這偌大的金碧城,就隻有這寥落清冷的青宗宮是安全的麽?為何非得是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青宗宮。


    “皇上與禦秀暫時在此處避一避,待末將拿下這些亂臣賊子,再來接應皇上,”將士義正言辭的告別了東天極與莫承歡,不留下一兵一卒,轉身離去。


    “這種地方以後我們要往常來,”東天極冷不丁的冒出這一句。


    “不要,”來一次對莫承歡來說已經能產生心理陰影,再讓她多來幾次,她想她能從心理陰影上升為人生陰暗。


    “別拒絕嘛,這多好,四下無人,怎麽打怎麽鬧都沒有人管,多好,”東天極笑著笑著,心中突然泛起一陣悲傷。


    他作為一個皇帝,坐上龍椅十年之久,卻連最基本的私人空間都沒有,簡直可悲至極。


    “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對朱銘動手?”莫承歡所要擔心的事情太多,未能接收到東天極突如其來的細致情緒。


    “不會,他們還要利用朱銘,他們不但不會傷害他,還會盡所有能力保護他,”東天極的低落了頃刻又恢複了狀態,他還是那個睿智的帝王——東天極。


    “我害怕,”莫承歡緊握寶劍的手開始發抖。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在漸漸吞食她的理智,就在莫承歡為下一刻的未知感到不知所措的時候,她感受到一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正從她的掌心至全身蔓延開來,在一瞬間為她驅趕了所有恐懼。


    “我也害怕,但你與我同在,我清楚這一點,”東天極緊緊的牽住她的手,並溫柔的親吻著她的手背。


    莫承歡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害怕,起碼在這一瞬間也是這麽認為的。


    “草民見過聖明無比的皇上!”在這溫情時刻,一個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莫承歡與東天極同時回頭,便看見了提著燈盞,帶著大隊人馬朝他們走來的薛世景。


    “薛世景!你個罪惡的刁民!你怎麽會出現在朕的皇城裏!!”東天極表現得像個無能而懦弱的皇帝,受盡了驚嚇。


    “你的皇城?這很快就會變成我的皇城!哦,不,應該是朕的皇城!你個無能而愚蠢的蠢蛋!”薛世景咬牙切齒的辱罵著東天極。


    “你……你竟敢辱罵朕!你……你罪該萬死!朕要讓你人頭落地!連同你那自作聰明哥哥一起!”東天極身如抖篩氣憤的指著薛世景,想要罵些惡毒的語言,可惜他所扮演的是一個愚蠢而無知的傀儡皇帝。


    薛世景用力的推開了東天極的手,莫承歡見勢對薛世景拔劍相向,薛世景明顯也是習過武的,在莫承歡利劍出鞘的一刹,薛世景便已經退到了相對安全的位置,迎接她的是薛世景帶來的護衛。


    莫承歡武藝高強,可薛世景的護衛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莫承歡陷入了苦戰,護衛力氣驚人,一招一式都力大無窮,震得莫承歡的虎口生疼。


    “住手吧,莫禦秀!”薛世景看得出莫承歡在拚盡全力去保護東天極,他也看得出莫承歡已經不堪重負,他無心再糾纏下去。


    莫承歡回頭,看到了東天極的頸項上架滿了鋒利的刀劍,莫承歡鬆開了沉甸甸的寶劍。


    “莫禦秀,莫承歡,讓我一直疑惑不解的是,你如此優秀,你有動人的容貌,有過人的武藝,有驚人的才智,你為何會願意跟在這種酒囊飯袋身邊!我侄子如此優秀你竟看也不看,你真是傷透了我侄子的心!”薛世景蹙眉皺眼,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無論他如何不好,他畢竟是我父親要守護的人,”莫承歡麵色如常,一本正經的說。


    “你可真是你父親的好女兒,詩彩能有你一半好,這蠢貨的龍椅早就是我的了,”薛世景一臉惋惜,仿佛失去了一件珍視的寶貝。


    “事實證明老天都不屑幫助你,”莫承歡不願與薛世景多說任何一個溫和的字眼。


    “承歡!不要害怕!朕的士兵會來救我們的,他高興不了多久!”東天極試圖讓自己變得更愚不可及一些。


    “哈哈,東天極?你不是被刀劍嚇散了智力,到現在還看不清形勢?你的士兵?這偌大的金碧城還能找到一個聽從你命令的士兵麽?”薛世景無情的嘲笑了東天極天真的安慰。


    “你這話什麽意思?!”東天極終於從薛世景的話中咀嚼出了重要的信息。


    “意思就是,你的十萬禁軍已歸我所有,今日已是你作為皇帝的最後一天,哦,我又說出錯了,是最後一個夜晚,從今以後,這蒼雷的江山再不姓東,過了今夜,這蒼雷便是屬於我薛某人了!”薛世景神情激動的說出這番讓東天極等待已久的話。


    “癡心妄想!就憑你也敢妄圖貪圖這蒼雷的江山,你以為我們會讓你得逞麽?”莫承歡勃然大怒,似薛世景此等浪子野心的,怕也不隻有薛世景,看到薛世景這般毫無顧忌的將自己的夜襲展現出來,莫承歡實在是忍無可忍。


    “那你們有能耐我何?遠在靖西軍被西雲死死牽製,能馬上出現在這裏麽?不能,現在到底是我癡心妄想,還是你們天真過了頭?”薛世景舉棋若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就讓你當上了這一日皇帝又如何,你能把朕從這個位置拉下去,別人自然也能把你拉下去,”東天極自覺薛世景言語張狂得可笑,再也無心與他過家家,斂盡驚慌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不屑一顧的嘲諷。


    薛世景一時間無法適應正常狀態的東天極,楞了一下,又說道:“這邊不需要你來擔心了,你還是擔心一下在黃泉路上會不會孤寂冷清吧!”


    “朕不擔心,”東天極眉毛一挑,麵露輕蔑之色。


    “東天極你是被嚇瘋了麽?”薛世景表麵上依舊是氣焰囂張,但透著遲疑的聲音已經出賣了他。


    “現在真正被嚇瘋的人,難道不是你麽?”東天極麵對薛世景可笑的堅持,忍不住笑出了聲,臉上滿滿的全是嘲諷。


    “殺了他!給我殺了他!”薛世景被東天極的態度所激怒,勝券在握的他竟然開始感到害怕,顧不得一開始打算留東天極活口的計劃,他的腦袋裏現在隻要一個想法,那就是東天極必須死。


    護衛聽到命令,即刻要對東天極動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從黑暗之處閃出許多黑色的影子,他們速度之快,連身手不凡的護衛和莫承歡都沒能看清他們的招式。


    刀光劍影間,一盞盞明亮的燈籠掉落,地上血跡蔓延出一朵朵綻放的紅花。


    “你們可不要傷著薛大人!”東天極鎮定自若,麵容上掛著穩操勝券的笑容。


    東天極的泰然自若與薛世景的慌不擇路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


    “東……東天極!”眼睜睜的看著他精挑細選出來的護衛相繼倒在血泊中,薛世景難以接受這個現實。


    “你到是為朕選了個好位置,朕已經很久沒有在外人麵前這麽輕鬆自在過了,你方才不是雄心壯誌的想當皇帝麽?朕就在你麵前,盡管來殺朕,殺了朕蒼雷就是你的,”東天極勝似閑庭信步的踏著一灘灘血跡,來到薛世景麵前。


    薛世景難以置信的看著東天極,驚訝的說不出話。


    “你以為你真能一手遮天?這金碧城就是你自家後院?你能隨意出入自如?”東天極用手扶了扶額頭,笑得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一般:“聰明絕頂的人就隻有你一個?你若是知道朕為今天準備了多久,也許你那些準備就沒法再讓你自傲下去了。”


    “你一直在裝傻?”聽完東天極的話,薛世景才恍然大悟。


    “你能裝,朕就裝不得?”東天極完全不避諱,正麵回答了薛世景。


    薛世景眼中閃過一抹慌亂,但很快又恢複了泰然。


    東天極似乎也早就預料到薛世景會有這種態度,也並不生氣。


    “即使你有了他們又如何?”薛世景指了指東天極的暗衛,又發出一聲冷笑:“你這些人武藝再高強能抵得上千軍萬馬麽?我有十萬禁軍,你呢?你的軍官將士在何處?你敢殺我嗎?退一萬步來說,你就算殺了我有怎麽樣,那你也同樣要與我陪葬!”薛世景底牌還未全現,他一點也不慌。


    “朕?朕有莫仲軒,有薛世章,有承歡,有何衝,還有樓玉宇,這些人足以抵得上你的千軍萬馬!”東天極胸有成竹,他知道,在這喜人站到他身後的時候,他就已經擁有了千軍萬馬。


    “你說什麽?”薛世景聽到了一個他最不想聽到的驚天消息。


    “樓玉宇是朕的人。”東天極知道薛世景害怕的是什麽,若不是薛世景過於忌憚樓玉宇,又怎麽會不惜暴露自己的真實麵目也要殺掉樓玉宇。


    薛世景深深的了解到樓玉宇的危險性,他一開始他們就像一個僵持不動的棋盤,誰也奈何不了誰,可自從樓玉宇加入,這盤僵持了10年之久的棋盤開始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與司馬坤失去了無數的眼線,可謂是損失慘重,也是因為樓玉宇的出現打破了他們的平衡,讓他們無法按捺住自己勃勃的野心,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那象征著至高無上的龍椅。


    樓玉宇就是他們之中最大的變數,所以他們都把樓玉宇當成眼中釘,或者說是畏懼樓玉宇。


    “你要不要想一想樓玉宇現在在做什麽?”東天極惡趣味的揚起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薛世景這一次真的是被嚇飛了魂魄,樓玉宇現在在為東天極忙些什麽,他根本不敢去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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