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月上枝頭。商靈同封尋毅仍舊坐在早晨發生變故時的那張桌子前,那個凳子上。封尋毅端坐著,閉目凝神。商靈在他對麵坐著,東張西望。終於,商靈無法忍受這沉默,看向封尋毅道:“尋毅兄,這都一天了,太陽都下山了,你還能坐的住?”


    封尋毅睜開眼睛看著商靈道:“這一天裏,你從這個位置站起來二十三次,走到軒公子那裏七次,走到門邊四處張望十次,剩餘六次在屋子裏隨意亂轉。看你如此繁忙,我定然是坐得住的。”


    商靈扶額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而我卻這麽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憋了一天了,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哎?尋毅兄,你說……”他停頓了一下道,“你說阿軒他到底怎麽了?”


    封尋毅笑了一下道:“今日你走到門邊十次,走到軒公子那裏卻隻有七次,如今你來問我軒公子的傷情?”


    商靈支支吾吾道:“怎……怎麽了……我自然是關心阿軒的傷情啊!”


    “恐怕你是怕我多想吧?”


    “多想什麽?”


    “多想你可能是喜歡羽姑娘。”


    “都什麽和什麽啊!”商靈聽了封尋毅這話立時便站了起來。


    封尋毅點了點頭道:“嗯,二十四次了。”


    商靈撇了撇嘴又重新坐了下來。


    封尋毅繼續道:“依我所見,你去門邊張望是在等羽姑娘回來。相比起軒公子的傷情,你更擔心羽姑娘是否會遇到什麽危險。”


    商靈辯解道:“那肯定啊!阿軒我又不擔心,有箜師妹在,我還擔心他幹嘛?倒是羽慈赫這家夥,從來都不讓人省心。連去哪都不說一聲,萬一她真遇到什麽,都沒人給她收屍。”


    “羽姑娘去找南塵了。”


    “南塵?”商靈快速的在腦海中搜尋有關於南塵的記憶,“哦,是之前同你一起來的那位道長麽?好像他和羽慈赫的交情很深啊!”


    “正是。南塵離開之前送我一隻鈴鐺,那鈴鐺頗有靈性,就算相隔甚遠也能感受到南塵的氣息。今日早晨,鈴鐺突然發出響聲,恐是南塵有什麽問題,所以羽姑娘才會前去。”


    “南塵道長看上去就是很厲害的樣子,如果他遇到什麽問題,羽慈赫去怎麽能解決?還不得把自己也搭進去?!”


    “哈哈哈,商兄,你也太看不起羽慈赫了吧?”


    “什麽叫看不起?尋毅兄,你這話要是讓她聽見她非得殺了我不可。”


    “你就是太容易擔心,著急,總覺得羽姑娘會遇到什麽危險,總覺得她一個人應付不來。可在她遇見你之前,她不也一樣安安穩穩地活到了現在麽?現在人家還沒跟你在一起你就擔驚受怕的,要是以後在一起了你怕不是就要把她綁在自己身邊了。”


    商靈喃喃自語道:“也對,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確實是這麽個道理。”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反應過來什麽,瞪著眼睛看著封尋毅道,“尋毅兄!你跟著箜師妹學壞了!怎麽就想著套別人的話呢?聽你這話,說來說去我還是對她有所圖。她哪裏值得我去圖?一直都是一副高傲的樣子,好像別人欠了她一條命似的。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自大自傲地笨蛋!”


    話音剛落,不知道從哪來的一陣風吹過來,把商靈險些吹倒在地。


    商靈一把抓住桌子站起來道:“哪來的風!這麽大!怎麽回事兒!尋毅兄,那個……”話未說完,商靈愣在了原地。


    “怎麽了?繼續說啊?”羽慈赫坐在兩人中間,默默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商靈尷尬地咳嗽了兩聲,眼睛看向封尋毅,衝著封尋毅一陣擠眉弄眼,封尋毅笑了一下再次閉目養神。商靈無計可施,隻好坐下來裝模作樣地問道:“咳咳,羽慈赫,今早你做什麽去了?什麽也不說就直接走了!”


    “南塵有事,我就去了。”


    封尋毅睜開眼睛問道:“羽姑娘,南塵可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並無大礙,他在京城是去見一個朋友,說今日見過就會離開。”


    封尋毅歎氣道:“沒事就好。”


    “怎麽了?”羽慈赫注意到他的歎氣,“封公子可是有什麽疑慮?”


    “沒什麽,我隻是在想,那鈴鐺為什麽會突然響。”


    “這個我問過南塵了,他說可能是途中遇到些野獸,心裏有些害怕,鈴鐺就感受到了。”


    “哈哈哈,他這麽解釋倒也是可以。”


    羽慈赫將鈴鐺拿出來交給封尋毅:“南塵說,這個東西封公子留著就好,當作朋友間的一個信物吧。”


    “信物?”封尋毅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好,那我就收著。”


    羽慈赫回頭看了看商靈:“你怎麽坐在這兒?軒師兄怎麽樣了?”


    “箜師妹在裏麵,若琳師妹也在裏麵,現在什麽情況還不知道。”


    “木芷熙和墨成呢?”


    “他們倆好像去……”


    封尋毅接話道:“去準備晚飯了。”


    商靈臉上再次露出無可名狀的笑容:“不如好事成雙,促成阿軒和若琳師妹婚事的同時,讓芷熙和墨成也順勢成婚,那就真的是雙喜臨門啊!”


    羽慈赫:“那若是這樣,景箜和封公子豈不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還不如三喜臨門。”


    封尋毅見兩人將焦點聚在了自己身上,慌忙辯解道:“喂,你們兩個人還真是像啊!有你們兩個隨便按親,還有月老什麽事兒?”


    商靈:“可我們安排合理啊!你們一個個的那些心思,可是都暴露無遺啊!”


    封尋毅:“算了吧,我看你的心思也暴露的很徹底啊!不如,我先將你安排了?”說著,封尋毅眼睛往羽慈赫那邊瞟了一下,商靈嚇了一個激靈,連忙按住封尋毅的手道,“對不起,封大哥!我錯了!成親這種事,還是兩廂情願的好,你說是不是。”


    封尋毅點點頭:“嗯,那是自然。畢竟餘生都是要相看兩相厭的。”


    正說著,木景箜從樓上的房間裏走出來向眾人說道:“大師兄醒了。”


    此時的軒竹乙靠坐在床邊,臉色還是有些難看,歐陽若琳在一旁照看著他,看上去也有些虛弱。


    封尋毅:“軒公子,可感覺到好些了?”


    “嗯。”軒竹乙點點頭,“多虧了景箜,辛苦了。”


    木景箜:“大師兄你沒事就好。”


    商靈:“阿軒?你怎麽了?怎麽突然之間就……”


    軒竹乙:“是那鎮棺頂的問題。”


    商靈:“可是之前你觸碰它都沒事,怎麽這釘子突然會這麽邪性?”


    木景箜:“有一個很奇怪的事,大師兄的體內有一股寒氣,這股寒氣似乎是有意識的,我怎麽都無法將它驅散。我在想那寒氣有沒有可能是釘子中的,可是這寒氣又不會威脅著大師兄的生命,好像本來就是與他一體的。我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會這樣。還有那個釘子為什麽會突然變得邪性,我也還沒有找到答案。”


    封尋毅:“我覺得,可能是因為羽姑娘。”


    商靈:“羽慈赫?你是說這釘子和羽慈赫會有關係?”


    封尋毅點了點頭向羽慈赫道:“羽姑娘,你拿到那根釘子的時候感覺到了什麽?因為在最後我似乎聽到你說,別碰那根釘子。”


    羽慈赫:“是,那根釘子很邪性,你聽到的也沒錯。本來鎮棺釘就是為死人所準備的,而那根釘子上又有一些血跡,就足以確認這釘子並非存在於人世的。非人世的東西由人觸碰定然會帶來一些影響,而這釘子也是一樣。我碰到它的時候隻覺得身後一陣刺骨的寒冷,耳邊多出了一些不屬於這裏的聲音,一直尖叫,嘶吼,不斷的影響我的注意力。這樣的東西,自然是不能再由其他人去觸碰的。”


    商靈:“對,我也有類似的感覺。就在我將它收到盒子裏的時候,也覺得有一種刺骨的寒冷,還有一些奇怪的東西圍繞在我周圍。”


    封尋毅又向軒竹乙問道:“軒公子,你也是同樣的感覺麽?”


    軒竹乙回憶道:“是,一開始是寒冷,緊隨其後的是一些嘈雜的吼叫聲,像是人,又像是野獸,更像是厲鬼。有人用手從後麵扼住了我的咽喉,我看到這裏變成了一片火海,你們都被困於火海中,向我求救,漸漸地你們的聲音和最後我耳邊厲鬼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我的意識開始模糊,周圍的一切我都開始看不清。火海中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我看到了一個身著淡藍綢緞身形窈窕的女子向我走來,她似乎戴著一條淡藍色的絲紗,我看不清她的樣貌。她遞給了我一樣東西,我接了過來,隨後站起身離開了一個地方,又走到了另一個地方。之後耳邊的聲音越來越亂,我想去救你們,可有什麽東西在拉著我不讓我離開,再後來又發生了什麽,我就記不清了。”


    封尋毅想了一下道:“羽姑娘身上有一種特有的寒氣,也就是說羽姑娘的體質其實是屬陰寒的。這種陰寒之體是可以與一些冥器達成共識,刺激陰寒之物內在的邪性。也就是說,羽姑娘拿了那根釘子,觸發出了釘子中的邪物,之後軒公子又拿起了釘子,邪物就自然而然的有一部分進入到了軒公子的身體。而之後商公子又拿起了釘子,殘留的部分邪物也想進入商公子的身體,可惜商公子行動太快,根本來不及。所以,這根釘子在羽姑娘觸碰之前,隻是一根普通的鎮棺釘,而在那之後,它就是一把殺人於無形的利器。”


    羽慈赫:“是因為我軒師兄才變成這樣的。”


    商靈:“和你沒關係,你怎麽什麽事都喜歡往自己身上攬?”


    羽慈赫:“如果我沒去看它,它也不會傷害軒師兄。”


    軒竹乙有些歉疚道:“羽慈赫,真的不是你的問題。如果不是你,這根釘子的秘密也沒這麽順利解開,你看我現在不也是沒事麽?”


    木景箜笑道:“有我在你們還擔心什麽?我對自己的醫術還是自心得很。你們以後有什麽需要冒險的事盡管去做,出了事交給我來給你們紮幾針吃幾服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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