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封尋毅救下來的木氏姐妹並沒有走遠,此刻就在城外的一處廢棄的農舍中暫時居住。木芷熙似乎被謝蘇明那一刀震到了內裏,一時半會兒還不好恢複,隻能慢慢調養。姐妹二人將這幾天在商府經曆的事以及南陽王出城的事都一一與封尋毅作了說明。


    “玉龍台的那幾位可不好對付。”封尋毅回想起當時的場麵,“隻不過,商靈當真是隨了沈樊那一派?”


    聽了封尋毅這一問,姐妹兩人都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後,木景箜解釋道:“當日事態緊急,商靈是為了送我們出來才這樣的,隻不過選擇沈樊是否是真心以待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我們也願意聽從羽慈赫的說法,商靈之前一直跟我們四處奔波,做了很多不利於沈樊的事。如今,太子與南陽王雙方是真的要開戰了,商靈再這樣幫我們,就是公然與沈樊與太子為敵了,想必沈樊那樣的人定然不會放過商靈,更何況他身後有玉龍台做支撐,那麽商靈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我明白羽慈赫的想法,無論如何,他都是想要讓商靈好好活下來的。”


    木景箜的一番話說到了在場幾人的心裏。且不說羽慈赫,所有人都是商靈的朋友,自然所有人都不希望他死。盡管最後他們可能會兵戈相向,但是活著就代表有希望。


    “可是。”封尋毅突然開口道,“商靈他自己又是怎麽想的呢?如果他盼望著你們去將他帶離苦海,你們又將如何?”


    木景箜不解道:“可是能有什麽事情會比活著更重要呢?”


    “並不是。”木芷熙打斷了木景箜的說法。封尋毅的說法木芷熙理解到了,當初木府被屠,南宮梓夙死於木府時,木芷熙正經曆著一生之中最痛苦的時光,那時的她不止一次地想要跟隨父親母親,跟隨她的梓夙哥哥離開。“除了活著,信念也是很重要的。當初如果不是妹妹你在我身邊,如果不是報仇心切,如果我沒有這樣的信念,我木芷熙活不到現在。”木芷熙轉頭看向木景箜道,“此前我們所見的商靈與曾經的那個商靈或許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你還記不記得那日在城門口見到的商靈,他似乎並不認識我們。”


    被木芷熙這麽一提醒,木景箜也想起來了:“確實,商靈他是見過南陽王的,那日他卻連頭都不曾抬一下。還有那日他從我們身邊經過的時候,似乎完全不認識我們。”


    封尋毅想著道:“這麽看來,沈樊可能是對他下了什麽東西,讓他忘記了有關於鈴仙閣的一切。所以當時,他屬於被控製的階段,才會不認識你們。”


    “如果真是這樣,商靈不能留在那裏!”木芷熙猛地站起身,“他已經進宮,我們得想辦法救他出來。”


    “姐姐。”木景箜站起身拉著木芷熙道,“羽慈赫也在宮裏,他們應該已經見過了,你先稍安勿躁,我們想想辦法先和羽慈赫取得聯係。”


    封尋毅起身道:“你們就在這裏待好,景箜,你姐姐的傷需要靜養,我可以先進城去探查一下,之後再與你們說明。”


    “那你小心一點,姐姐就交給我了,你放心吧。”木景箜戀戀不舍地看著封尋毅,封尋毅點了點頭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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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軒年末,蕭晏病危,太子蕭煜桓奪權監政且下詔誅殺皇子蕭疏宇,一時間天下大亂,群雄紛爭,各路豪傑分散兩派。


    據玉龍台的殺手進宮已經有兩天,蕭煜桓再也等不下去,在第三日早朝的時間親自上朝宣示自己的地位。眾大臣無人敢反對,蕭煜桓的權就這麽落了手。此前蕭煜桓專程派人去問素安公主的意向,被駁了麵子之後一怒之下將瑾慈宮封鎖住,不準任何人進出瑾慈宮。蕭煜桓此時早已經大權在握,正悠閑地躺在正清殿內,閑來無事時便又想起了素安公主,慵懶的喊道:“來人!把素安公主請來!”


    不多時,一名身著紫色綾羅綢緞,頭發簡潔的紮束著,麵戴一條淡粉綢紗,眼色冷峻,步履方正的女子走進了正清殿,立於蕭煜桓麵前,一言不發。蕭煜桓眯著眼睛看了看來人,奸笑了兩聲,道:“素安?怎麽見了朕也不跪拜呀?”


    “素安不知兄長已是登基。”


    “哼!這登基還不是遲早的事兒?”蕭煜桓冷哼了一聲坐起了身子。


    “父皇尚且健在,就算是早晚的事兒,兄長也不必現在就說出來,折了父皇的壽。”素安公主從頭到尾就沒抬眼看過蕭煜桓一眼。


    “父皇尚且健在?哼!那老家夥怕也是不行了,禦醫說也就這兩天的事兒了。”蕭煜桓也不理會她的態度,素安聽了並不言語。


    蕭煜桓突然想起了南陽王蕭疏宇還沒找到,看著眼前的素安便覺得來氣:“就算是我尚未登基,見了兄長難道不該行禮麽?難道真是和蕭疏宇呆了幾天就變得如此這般無禮了麽?”


    “南陽王從未和素安待在一起過,怕是兄長記錯了。”


    “記錯了?哈哈哈哈!”蕭煜桓大笑了幾聲突然收住笑臉,眼神中幾束淩厲的光惡狠狠的射在素安臉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從一開始你就幫著蕭疏宇那個狗東西奪取皇位!但我告訴你,這個位置是我的!蕭疏宇他這輩子也別想翻身!他隻配被我踩在腳下,過豬狗不如的生活!”


    素安這時終於抬眼瞧了瞧他,十分平靜的答道:“你還讓他活著,說明你並不恨他。”


    “活著?哦,不!朕曾經是那樣想的,朕要讓他服侍朕一輩子。但現在朕不這麽想了,朕要馬上殺了他!”


    “那也好,省得他活受罪,死了就一了百了了。”素安將視線又重新離開蕭煜桓。


    “哼!你別高興的太早!朕念你是朕的親妹妹,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如此便好。”


    “哼!素安?朕之前問過你,問你考慮清楚放棄跟著蕭疏宇,轉來跟我。朕給你時間考慮了,是你不知好歹,那也就不要怪朕不手下留情了。”蕭煜桓又眯著眼睛看著素安道,“把你的麵紗摘了,在你死之前給兄長看看你的容貌,說不定朕還能記住曾經有個妹妹。”


    素安不言語,行了一禮不緊不慢的轉身離去,十分溫和地說道:“人各有命,上天注定,這個位置也注定從來都不屬於你。”


    蕭煜桓果然是聽不得這種話的,瞬間便暴跳如雷道:“蕭昀懿!你真以為朕不敢動你麽?!來人!從今天起斷了蕭昀懿的一切供應!朕要讓這個賤人慢慢的死!朕要她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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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靈將素安公主送出宮安頓在一間客棧,怕她醒過來之後做什麽不利於羽慈赫的事情便在旁邊留了一張字條,自己匆匆忙忙的回了宮。無奈之後幾日,不知蕭煜桓犯什麽病,對瑾慈宮時嚴防死守,商靈不敢打草驚蛇,隻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商靈恢複了記憶,想起了那日的場景。自己護羽慈赫他們從密道中脫身,自己拖著劉叔不讓他走。就在此時,劉叔便於他做了一個交易。商靈想到了那場交易,不禁渾身顫抖。


    “公子,隻要您願意留在老爺身邊,留在玉龍台不再去幫那一方,我就可以不去追她們,讓她們離開。”


    “好.....我答應你。”商靈此刻是有些神誌不清的,聽見劉叔說要放她們走,自己便滿口答應了下來。


    “公子,您現在已經不可信了,既然您願意為了她們留在這裏,不再幫她們,那想必您也願意為了她們做一份保證吧。”說著,劉叔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盒子裏麵是一顆藥丸,劉叔拿著這顆藥丸在半死不活的商靈眼前晃了晃繼續說道,“這個東西就是一個保證,如果公子您願意為了她們做這個保證吃了它,我就可以不派人去追她們。”商靈斷斷續續地聽著劉叔說話,但潛意識裏他知道這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便沒說話。劉叔看商靈不吭聲,揮了揮手,幾個刺客轉手便開了密道的門衝了出去。商靈迷糊中聽到了腳步聲,手開始胡亂的抓著什麽,劉叔將藥丸遞到了商靈手邊,商靈拿起藥丸直接吞了下去,在意識徹底消失之前說了最後一句話:我答應你。之後商靈陷入了昏睡中,在睡夢中可能是劉叔也可能是沈樊,再次請來了那個當年幫助他封印記憶的巫師,再次將他全部有關鈴仙閣的記憶封印了起來,無論是人,還是物,商靈都不再記得。


    回想起一切的商靈又想起了紀易凡之前同自己說的玉龍台每人都服用過的那個致死的藥丸,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股悲傷的情緒順勢湧入他的眼眶。


    “難道說這真的就是我的命?羽慈赫說的都是真的。”他喃喃自語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隨後又露出欣慰的笑容,“這樣無論做什麽都是心安理得了,這其實就是我最好的結局吧。”商靈自認為得到了解脫,那一顆小小的種子在他見到羽慈赫的那一刻,就開始慢慢的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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