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院子裏荊英的掙紮哭鬧,葉子儀拉過身旁的婢女交代道。“我得出府去,你跟管事說一聲,便說我怕公子擔憂,去尋公子了,讓他不必擔心,到了鄴城,我會讓人捎信來的。”


    說罷,葉子儀順著院牆溜走,奔著公子府後院的角門去了。


    一路躲躲藏藏地避開了路過的下人,葉子儀從一片假山後竄到了角門旁的竹林中,角門沒有落鎖,葉子儀引著看門的婆子離開門邊,打開小門兒,一溜煙兒地跑出門去。


    走在巷道中,葉子儀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些,還好她早有準備,如是不然,就完全陷入被動了,一旦落入齊王手中,不但性命不保,連帶也會連累公子成,想想都是後怕,這些日子累得狠了,竟然都忘了布置,真是不該!


    強打起了精神,葉子儀抬手輕拍了拍雙頰,深吸了口氣,大步向著巷道口走去。


    她得去鍾老叔那,還有事情要處理布置,接下來的事,越快越好,齊王難保不查“荊姬”的來曆,她得把豐城的人都疏散開才行,然後趕快去鄴城和公子成會合。


    不管如何,一定要趕在這些差人之前到達鄴城,公子成還不知道被抓的是假的荊姬,如果他以為被抓的人是她,那可就糟糕了,她得快點兒動身才行!


    葉子儀邊走邊想,冷不防有人突然拽了她一把,這一下嚇得葉子儀不輕,她掙紮著想要叫喚,可是那人力氣太大,她根本掙不過,剛要張嘴去咬,就聽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我,你老實點兒,小心給人看見!”


    聽到這聲音,葉子儀心頭的大石徹底放下了,她老實地跟著那人退到一株大樹後,大眼咕嚕咕嚕直轉,一眼就瞄到了公子府門口那兩輛侍衛護著的馬車,直是出了一腦門的冷汗,暗道好險。


    還好她剛才沒走出去,要是被這些人看到,少不得要盤查一番,到時候她要說不清,那可就慘了。


    等到身後的人放開了手,葉子儀回過頭,欣喜地壓低了聲音叫道。“勇哥!”


    勇撇了撇嘴,不高興地道。“你怎麽淨會惹事?這又是怎麽回事?”


    “勇哥,我正要找你呢,你能不能陪我去鄴城?我有急事!”葉子儀急急地揪住勇的衣襟,一臉乞求地道。“阿成他有危險,我得去救他!”


    “阿成,阿成,你心裏除了那公子成,便沒有旁人了麽?”勇微嘟著唇,更不高興了。


    “好哥哥,你就陪我走一趟吧,好不好?我隻有你了。”葉子儀搖了搖勇的衣襟,見他神色鬆動了,忙又搖得更起勁了。


    “哼,誰信你。”勇打量了葉子儀一眼,見她連包袱都沒帶,不由皺眉。“就這麽動身?”


    “不妨事,我帶了金子,要什麽隨時買來就是了,咱們快走吧。”葉子儀說著就要出去,卻給勇一把拽了回去。


    “你傻啊?那邊人還沒走呢!”


    “哦。”


    葉子儀眨巴著眼,老實地低下頭去,小心地盯著巷子口外頭的大道,唇直是抿成了一線。


    兩人等了快半個時辰,公子府正門處終於出來人了,葉子儀眯眼看去,那走在前頭被人五花大綁著塞上車的,正是荊英。


    “他們要走了。”勇小聲說著,把葉子儀往後一拉,低聲道。“這些人是來捉你的?”


    “嗯,還好先安排了荊英在,不然的話,怕是要出大事了。”葉子儀悄悄吐出口氣來,抬頭問勇道。“哥,你怎麽來得這麽及時?”


    “每日裏我都會來看看,今日來了就見這馬車在外頭停著,我見仲叔出來迎客,便覺得會與你有關了。”勇說罷,把葉子儀往裏攬了攬,將她納入了懷中,警惕地看著外頭那緩緩啟動的馬車道。“他們要走了。”


    耳邊那碌碌的車輪聲漸漸靠近,葉子儀窩在勇懷裏,緊張得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直到那些騎士的馬蹄聲遠去了,她這才掙出勇的懷抱。


    “呼,可走了,這可真是揀了一條命,勇哥,咱們趕緊走吧,邊走邊說。”葉子儀扒著巷口望了望,回頭見勇還站在原地,不由向他招了招手道。“走啊,快點兒,萬一他們又回來就慘了。”


    站在樹後的勇麵色微紅,他清咳了聲道。“他們走遠了,不會回來。”


    “誰知道呢,咱們怎麽走?對了,還要去鍾老叔那兒一趟,既然齊王注意到了這邊,不能再讓他們留在豐城了,要怎麽撤呢?這樣安排下去,會不會誤了時辰?”葉子儀一個人在那裏叨念,這邊的勇慢慢走了出來,上前拉過葉子儀的胳膊。


    “不用急,我們坐船去鄴城,不會比他們慢的。”勇說罷,牽起葉子儀的手,走出了巷道。


    “齊王的人來得太過突然了,這一次如果沒有荊英,我怎麽都走不脫了。”葉子儀緊皺著眉頭,咬了咬唇道。“他們好像挺急的,也不知道齊王那裏知道了多少,如果荊英在半路上清醒過來,也是麻煩。”


    “無論如何,現在有那荊氏女在,你暫時是安全的,阿嫵,你不用太過憂心,有我在。”勇握了握掌心葉子儀那微涼的小手,側頭看著她,微微一笑。


    “嗯,我知道的。”葉子儀也回了他一笑,低頭思索起來。


    看著依舊愁眉不展的葉子儀,勇眸光閃了閃,終究沒再說什麽,隻帶著她走進人潮湧動的大街,向著城西鍾老叔看顧的宅院而去。


    穿街走巷地走了小半個時辰,葉子儀終於趕在午時之前到了城西的宅院,鍾老叔正帶著阿四打掃庭院,見葉子儀來,趕緊迎了上來。


    “女郎!”鍾老叔笑吟吟地對著葉子儀一拱手,見葉子儀神色有異,他不由收起笑容問道。“女郎,可是出了什麽事?”


    “老叔,煩你把今次與我出行的人都叫來吧,我有事吩咐。”葉子儀也顧不得與鍾老叔客氣了,點了點頭,就奔了廳堂。


    鍾老叔也不含糊,立馬吩咐了阿四去找外頭的人,自己去了收容弱城人的田地間尋人。


    葉子儀坐在廳堂中,皙白的手指不住地叩著幾麵,一雙黑亮的眼不住轉動,神情也嚴肅得讓人不安。


    褚原和葉榮是先到的,沒過多久,跟隨葉子儀出門的八個人也陸陸續續地進了廳內,葉子儀讓勇守門,關了廳堂的門,葉子儀掃視了眼鍾老叔和那八人,緩緩開口。


    “今日叫諸位來,是有件急事要與諸位相商。”葉子儀頓了頓,又看了這九人一眼道。“恐怕豐城再不能留了,要勞煩諸位前去大梁為我奔走了。”


    “夫人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褚原上前一步,一抱拳,有些為難地道。“鄉裏才安頓下來,怕是這一動,他們未必肯走。”


    “他們可以慢慢遷去,隻是你們八人,還有鍾老叔,要勞動一番了。”葉子儀知道這些流民剛剛得到土地,要他們放手不太容易,也沒有強求。“咱們做的事,不知道有沒有泄露,為著大夥兒安危,還是去大梁好些。”


    “這……”褚原猶豫了會兒,看著葉子儀道。“夫人要如何安置我等?”


    “大梁我有客棧莊園,另有田地上百,若諸君願意前去,我願每人獎十畝良田,黃金百兩,諸君,如何?”葉子儀這話一出,除了褚原和鍾老叔,眾人都變了臉色,一百兩金啊,還有十畝良田,他們哪裏見過這些?這獎賞,也太豐厚了些!


    褚原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對著葉子儀一揖,沉聲道。“褚原得夫人相助方有今日,這金,褚原不受!”


    葉子儀定定地看著褚原,轉而又看了眼他身後那七人中三個麵露急色的人,點了點頭。


    “好,既然褚大哥不要這獎賞,諸君中可有與他同樣的麽?”


    “我!我也不要!”阿四也站了出來,對著葉子儀一抱拳,很是誠懇地道。“夫人給了我等吃食又給了鄉裏安身之所,此恩此德,阿四銘記在心,黃金田地阿四不要!請夫人收回!”


    “夫人,葉榮的也不能取,請夫人不必再提。”葉榮也站了出來,說話間,對著葉子儀便是一個長揖。


    “好,我知道了。”葉子儀微笑著點了點頭,見那四人都低著頭,她溫聲道。“此去大梁,路途雖遠,不過可走水路,不會受什麽波折,諸位中,可有不願前去的麽?”


    那四人互看了一眼,一個精瘦的漢子上前拱手道。“夫人,我等追隨夫人,隻願求個安穩,這山高水長,怕是妻兒不能支持啊。”


    “這個不必你們憂心,我自有安排。”葉子儀依舊保持著笑容,對那人道。“君可回轉,告知妻女,帶她們同去享福便是,諸位的家眷,我也會每人賞金五兩以做舟船之資。好了,若無他事,幾位且回去準備吧,明日聽鍾老叔安排便是。”


    一聽每人有五兩金可拿,那四人麵上都現出喜色來,忙忙地拱手應是,高高興興地出了門去。


    “夫人……”褚原猶豫著沒動,待那四人出門,他這才皺著眉道。“夫人的獎賞,太重了。”


    “你們隨我擔了生死之險,這些不算什麽,褚大哥,阿四,阿榮,我知道你們的親人都不在身邊,明日聽鍾老叔調遣便是。”葉子儀溫和一笑,點頭道。“多謝哥哥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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