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的這幅軀體著實文弱,攀爬了一會兒已覺得有些吃力。看來以前的蔡鞗是一心隻讀聖賢書啊,蔡鞗決定以後每天都得鍛煉,不然到了靖康的時候,連逃跑都跑不掉。他想起了曆史上的金哀宗,金哀宗比較肥胖,被南宋和蒙古的聯軍打的走投無路。金哀宗連跑都不想跑了,幹脆傳位於別人,自己自盡了。客觀的說,金哀宗比趙佶和趙桓父子兩個硬氣多了,至少沒有投降受辱。趙佶和趙桓父子兩個實在是沒有任何氣節可言。趙佶的嬪妃女兒一個個被金人淩辱,他也活的下去,在五國城還又生了幾個女兒。


    趙福金好像察覺到了蔡鞗的囧樣,淡淡地說道:“小官人要不要歇息一下呢?”


    蔡鞗不想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出醜,強要麵子道:“多謝娘子關心,無妨,繼續前行便是。”內心卻很納悶,這是哪家的閨秀,體能竟然是這麽好。


    蔡鞗不是很喜歡那種弱不禁風的女子,比如民國時期吳佩孚孫傳芳大戰,很多女子因為纏足行動極其不便,跑也跑不掉,北洋軍閥的軍紀也是一塌糊塗,很多女子就被淩辱了。現在是北宋末年,纏足之風並不盛行。這位金珠便沒有纏足。


    走著走著,柳絮漫天飛舞。趙福金駐步停下,自言自語道:“謝道媼詠雪說未若柳絮因風起,當此初春佳時,觀賞這漫天柳絮,倒真似那酷寒之中飄飄而落的飛雪。”


    蔡鞗說道:“娘子也看世說新語嗎?”


    趙福金笑了一笑:“女子就看不得世說新語嗎?”


    蔡鞗擺擺手:“娘子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說,娘子向往的是那種魏晉風度嗎?”


    趙福金有些悵惘地說道:“倒真想變成謝道媼一般的人物。”


    蔡鞗笑道:“可惜謝道媼所托非人,王江州書呆子一般人物。謝道媼也和謝安抱怨過婚後生活不如意,可縱使灑脫如謝道媼,也不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啊。”


    趙福金聯想到了自己,自己雖是帝姬,也不過隻是父皇聯姻的工具而已。她淡淡地說道:“不知官人鍾愛何等人物?”


    蔡鞗想了想,開口說道:“可能娘子會以為我狂妄,我獨愛桓宣武(注:桓溫),最愛其大丈夫不流芳百世,則遺臭萬年之語。此乃真性情之大英雄也。”


    趙福金眼睛一亮,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她又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蔡鞗,文文弱弱,看不出絲毫的那種梟雄之氣,接著說道:“這倒真是新奇,那官人是想做流芳百世的大丈夫呢,還是遺臭萬年的人呢?”


    蔡鞗笑道:“這東西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倒是很想說我要做一個流芳百世的大英雄,可世事難料,我也不知道這多少年間,會有多大的變化產生呢。”


    趙福金說道:“你的想法倒是頗為與眾不同呢。”


    蔡鞗笑道:“世人皆說安石公(注:王安石)為一大佞臣,禍亂朝綱,我卻以為不然。安石公也隻是想振興我大宋,不過方式不太對了。”


    趙福金的突然冒出一句:“官人既喜桓溫,那何時找到你那命中該有的我見猶憐呢?”(注:我見猶憐李勢妹,桓溫強納李勢之妹,桓溫正妻南康長公主氣的提起刀就要去砍了她。李姑娘想到自己可憐的身世,淚光盈盈地對桓夫人跪道:“國破家亡,無心至此,今日若能見殺,乃是本懷。”南康長公主一聽,把刀一扔,把李姑娘攙扶起來:“阿姊見汝,不能不憐。”)


    蔡鞗笑道:“我倒隻想做那醉嬌勝不得的牡丹花。”(注:此為唐時白居易讚美張愔之妾侍關盼盼,張愔死,關盼盼守節,後殉情而死)


    趙福金愣了愣,過了半晌,說道:“花開堪折直須折。”


    蔡鞗笑而不語。


    又走了半個時辰,卻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趙福金主仆沒有帶傘,蔡鞗恰好帶了傘,不過隻有一把。蔡鞗從王福手中拿過,遞給趙福金身旁的婢女小柔,說道:“你和你家娘子共打一傘吧,我和王福先往上奔,前方不遠處有個亭子,我們在那避雨。”


    趙福金說道:“我不用打,小柔你打著吧。我隨小官人他們先奔上去避雨。”內心想的卻是:我才沒這麽柔弱,哼!可蔡鞗對她們主仆的關心還是讓她很受用的。而且蔡鞗能夠關心到小柔這個婢女,這往往是很多人容易忽略的一點。


    蔡鞗無法,隻得吩咐王福留下來陪小柔,自己便緊緊跟著趙福金。


    雨越下越大,蔡鞗漸漸加快了步伐,趙福金這時卻轉過來笑著說道:“我們比比誰先至亭子如何?”


    蔡鞗來了興趣,這女子當真是古靈精怪,竟然要與男子競足。當下卻也不肯示弱,說道:“那在下便失禮了。”拔起步子就跑。


    趙福金也跟著快跑起來,兩人一前一後,不一會便將王福與小柔甩得沒影了。


    到了亭子裏,蔡鞗氣喘籲籲,趙福金卻跟他相差分毫,這女子當真是好體質。兩人都有些喘氣,蔡鞗看著趙福金被風掛起的薄紗,薄紗刮起,看到了她的半邊臉龐。雪白雪白的臉龐上,此時卻有著些許紅暈,這應是快跑之後留下的。不然要是本來就有這酒窩,可真是可愛至極了。


    趙福金的衣衫有一點點濕,初春也是乍暖還寒時候。蔡鞗怕她受了風寒,便說道:“娘子衣衫有點濕了,可先披在下外衫,免得著涼。”


    其實蔡鞗隻是真心擔心,但他忘了這是宋朝,是古代,男子的衣服可不是能夠隨便亂披到女子身上的。


    趙福金臉上紅暈更甚,聲音更小了:“那便多謝你了。”然而蔡鞗一點也沒有注意到有什麽不妥。


    好雨知時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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