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齊夢瑤與如墨事件讓葉凝香對於慕景沅的印象差到了極點,可是眼見著曾經對自己舍命相救,又掏心掏肺對待自己的一國主君日日頹廢,葉凝香還是於心不忍。


    在心中掙紮好多日後,葉凝香終於下定決心來到昭陽殿好好勸慰勸慰慕景沅。


    慕景沅的寢宮之外除了葉凝香還有一個人,蕭青羽似乎已經在寢宮之外等候許久,管事太監應該也已經通傳,不過慕景沅既沒允許他進入他的寢宮,也沒現身會見因為頂著烈日已經滿頭大汗的蕭青羽。


    印象裏蕭青羽總是溫潤儒雅,儀態端莊大方,而像今日這般渾身被汗水浸透,狼狽不堪的模樣,葉凝香卻是從未見過的。


    葉凝香知曉慕景沅之所以能夠抓住如墨,全都是借助蕭青羽的力量,心中對於蕭青羽七年來的培育教養之恩情也因此被消磨得半點不剩。再見他時,她不會緊張心跳加速,不會心懷愧疚,有的隻是一股濃烈的恨意。


    “想不到這天下第一公子竟也會有今日這般狼狽的姿態。”


    葉凝香冷笑著,看著蕭青羽的目光從原來的敬佩變成一種深入骨髓的鄙夷還有徹頭徹尾的失望。


    “看來凝香是怨恨我如今的所作所為了。”


    蕭青羽微微一笑,看著葉凝香的眼中流露複雜的神色,繼續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我心中,權力始終是第一位的,任何對它有所阻礙的東西,都該毫無猶豫地清除。”


    “人在做,天在看,這一筆筆血債早晚都會償到你的頭上。”


    葉凝香心中憤怒,轉過頭,不再看向蕭青羽,快速朝皇帝寢宮的大門走去。


    看門太監本想極力阻攔卻被葉凝香一拳粗魯地打倒在地,捧著流著血的嘴角,跪在地上哭著對葉凝香喊道:“王妃,不可!王妃,不可啊!”


    因著整整半個月,慕景沅的寢宮始終門窗緊閉,葉凝香開門的一刹那,一股捂舊陳腐之氣夾雜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葉凝香掩著口鼻,快步走到窗邊準備開窗通風。


    “滾,都給我滾!”


    慕景沅並未抬頭看來者是誰,直接拋出一直酒杯狠狠朝葉凝香的額頭砸去。酒杯落地,又滾了幾圈,發出悅耳的叮當聲響。與這聲響同步發生的是葉凝香額頭瞬間噴湧而出的血液。


    “凝香。”


    最先喊出葉凝香名字的不是誤傷了葉凝香的慕景沅,而是緊跟在葉凝香身後進入皇帝寢宮的蕭青羽。


    隻見蕭青羽飛快跑到葉凝香身邊,伸出衣袖輕輕撫上葉凝香的臉頰,小心拭去葉凝香麵上的鮮血,接著好像失去理智一般一把抓住神智不清的慕景沅的衣襟,向來溫潤儒雅的麵容變得駭人可怕。


    慕景沅從沒想到會有誰敢這樣對他大不敬,渾身打了個激靈,人也從酒醉中清醒。瞧著向來對自己畢恭畢敬的蕭青羽此刻動作粗魯,目光陰冷,慕景沅一臉錯愕,怒吼道:“蕭青羽,你找死嗎?”


    蕭青羽鬆開雙手,緩緩起身,眼中冷峻絲毫不減,對著慕景沅的態度也沒絲毫改變,好像並沒有將慕景沅當作皇上似的。


    “為了個女人棄朝政於不顧,整日宿醉,皇上的日子倒是過的瀟灑暢快至極啊!”


    說話間,蕭青羽故意側身後退,讓葉凝香受傷的額角展現在慕景沅的麵前。


    “葉凝香,你怎麽受傷了,是誰打傷了你?禦醫,快傳禦醫!”


    聽到這樣的問話,葉凝香心中也騰的升起一股怒氣,瞪大雙眼直直望著慕景沅,也不答話。


    看著葉凝香這般反應,又回想起剛剛醉酒之時的所作所為,慕景沅才意識到自己犯的大錯。


    “對不起,對不起,是朕不小心,朕……朕不知道是你!”


    慕景沅抓住葉凝香的手臂,自責認錯的話語急迫,甚至微微發抖,顯露他的愧疚和不知所措。


    葉凝香並未注意他是如何誠懇地朝自己賠禮道歉,在慕景沅說完話後直接跪在了慕景沅麵前,抬起頭,鄭重地望著慕景沅,順著額間流出的血液使她的臉頰憑空生出幾分殘酷的妖豔。


    “請皇上放下兒女私情,以江山社稷為重。莫要日日飲酒,傷害身體了。”


    “葉凝香”慕景沅剛叫出她的名字,似乎想要駁斥葉凝香。不過他剩下的話卻被葉凝香截斷。


    “如今凜州瘟疫之禍剛剛解決,離國大半百姓已陷入水深火熱的境地,裕王出逃,不知所蹤,不知未來會在離國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在這樣的緊要關頭,您實在不該囿於兒女情長而置百姓生命於不顧。”


    慕景沅冷笑,眼神悲涼,令人心痛。


    “朕累了,沒力氣了,安撫百姓之事就讓蕭先生代勞吧。”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事,慕景沅突然轉頭看向蕭青羽,“蘇致武謀逆案可有翻案的可能?”


    “回陛下,七年前蘇致武謀逆案確實存在諸多疑點,隻要細細斟酌,反複推敲,定能找到翻案的證據。”


    “你做事朕放心。”慕景沅拍了拍蕭青羽的肩膀,露出個疲憊的笑意。


    聽到慕景沅想要為蘇致武翻案,葉凝香心中異常歡喜,先前對於慕景沅怨恨也幾乎淡得一點不剩,甚至有些擔心起慕景沅來。


    葉凝香知曉蕭青羽接近慕景沅從來都不是為了幫助慕景沅實現他的宏圖霸業,不過是為了顛覆離國朝政而已。按理說,她該提早向慕景沅透露蕭青羽的圖謀不軌,可是每每想起她慘死的親人,和她想要複仇的誓言,她還是無法開口。


    對於慕景沅對蕭青羽百分之一百的信任,葉凝香心中也是疑惑不解,這蕭青羽明明是她引薦給慕景沅的,為何慕景沅對於蕭青羽的信任甚至都能超越了她,蕭青羽的身上究竟有什麽魔力能讓這個說風就是雨的慕景沅對他惟命是從?


    慕景沅想要為她父親翻案全是因著莫小琴的緣故,不過這案子若是由蕭青羽全權負責,恐怕這案沒翻成,反倒要多搭進去一些人的性命。她一定要阻止這些悲劇的發生。


    自從知曉慕夕澤並非謀害她父親的罪魁,葉凝香便日夜盼望著能找出誣陷她父親謀反的真凶,不過是因為慕夕澤毒發和凜州瘟疫等事尋找真凶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


    如今慕景沅主動徹查當年的謀逆案,對於葉凝香來說卻是個絕佳的機會,她雙手抱拳恭敬朝慕景沅一揖道:“皇上,凝香鬥膽請皇上準許我與蕭先生共同負責蘇致武謀逆案。”


    “你若對這案子好奇,便去查吧。”


    慕景沅並未多想,隻當是葉凝香對這七年前轟動整個離國的謀逆案心懷好奇之心,十分暢快地應了葉凝香的請求。


    一刻鍾後,禦醫署的禦醫匆匆趕來昭陽殿,手法利落地包紮好葉凝香額頭的傷口。慕景沅因為酒勁兒未散,強撐著看完葉凝香包紮完傷口後便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葉凝香是與蕭青羽一同出的昭陽殿,本因為蕭青羽會因為葉凝香突然橫插一杠而有什麽不滿的反應。不過與葉凝香預料的正相反,蕭青羽麵容冷靜若無其事,好像並未將這莊案件放在心上。


    “凝香若是喜歡這案子,我便將這案子所有的文書全部移交到鑒察司手裏,全權交由你來辦理。”


    蕭青羽微笑著,甚至從他的話語中,葉凝香還能聽得到一絲喜悅。


    大概是看出了葉凝香對於他的所作所為心中不解,蕭青羽特意解釋道:“人的精力有限,關注於一件事勢必會減弱對另一件事的關注,查案對於我來說並無多大益處,相反會牽製我的精力,若是凝香喜歡,我倒是巴不得將這案子讓給你。”


    “好啊,明日大人直接將案件文書交由鑒察司便好。”


    所說蕭青羽對於自己的做法做了個聽起來很真切的解釋,可是葉凝香總覺得蕭青羽的用意絕對不會這麽簡單,心中依舊警惕萬分,草草扔下一句話便匆匆朝宮門外走去,不想再與蕭青羽對視。


    蕭青羽站在葉凝香身後,望著葉凝香離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被宮牆阻隔再尋不到半點蹤跡,他輕歎了口氣,緩緩轉身,正對上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的秦明月。


    離國皇宮有成百上千座宮殿,想要尋到個空曠無人適合說話的地方也絕非難事。此刻蕭青羽同他的舅舅秦明月十分低調地來到了之前如墨尋到權杖的那個荒廢宮殿。


    二人沉默許久,最後由蕭青羽先行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


    “舅舅,你是我親人,對待親人,我不會拐彎抹角。”蕭青羽說到此處故意停頓,神情嚴肅,接著話語低沉,一字一字地慢速說道:“你為官不是為了幫我而是為了害我。”


    “阿羽,我知你有治國之才,不過讓我眼看著你謀害更多無辜的人,我做不到。”


    蕭青羽冷笑一聲,抬頭仰望陰沉昏暗的天空,眼中帶著些許悲傷。


    “是為了無辜者,還是為了你那舊情人,我心裏清楚得很。不過舅舅,還望你記得他們慕家於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慕氏江山早晚會落入我的手中。你若執意阻止我,到時可別怪我與你兵戎相見。”


    “江山於你就真的這麽重要?”


    秦明月低垂著頭,聲音微弱,沙啞,似乎十分心痛。


    蕭青羽不再回答,嘴角上揚微微一笑,漸漸消失在朦朧的雨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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