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凝香悄悄靠近龍華宮正殿大門,企圖探聽到他們這兩個人在談論什麽秘密的事。當她剛剛靠近宮殿大門時,她突然聽到宮殿之內發生劇烈的聲響,有瓷器破碎的聲音,有家具倒地的聲音,甚至還有兵器快速滑過空中造成的刷刷聲。


    綜合這所有的聲音來看,這正殿之中分明就是正發生著激烈的打鬥,而打鬥的雙方隻能是慕白和蕭青羽。


    葉凝香心中升起很不好的預感,一邊猛烈地敲著緊鎖的宮門,一邊朝殿內大喊:“皇上,您快把門打開,快開門!”


    “凝香,朕有些私事要處理,你不用擔心朕。”


    蕭青羽喊出這句話後,又是拿著桃木匕首朝慕白一擊,盡管這一擊也是身形如影,快如閃電,卻依舊沒有傷到慕白一分一毫。


    在蕭青羽幾次襲擊失敗後,整間宮殿已是一片狼藉,而他也因為被銷魂寶石牽製住力量才搏鬥一會兒便已呼吸急促,幾乎身體都難以移動分毫。


    蕭青羽單膝跪地休息片刻,便再次朝慕白襲來,不過這次慕白卻是並未閃躲,任由蕭青羽將他手中的桃木匕首刺入慕白的心髒。


    蕭青羽沒有料到慕白會突然直愣愣立在那裏等著他將匕首刺入他的心髒,頓時大驚,連連後退,匕首也被他扔到了地上。明明就是想要殺死他的,蕭青羽手拿桃木匕首幾番行刺慕白,就是想要慕白再一次灰飛煙滅,永遠的從這個世上消失。


    可是當匕首真正穿過慕白的心髒之時,蕭青羽感受到的卻沒有半點喜悅,沒有半點唯我獨尊的快感,反而卻很失落,甚至很悲傷。他不明白一直想要置慕白於死地的他為什麽在得手之時心情竟會這般壓抑,渾身都不自在。他錯愕,他震驚,他甚至不知所措。


    “是不是這裏很難受,好像整個人都不是你自己了?”


    被桃木匕首刺中的慕白好像什麽事都沒有,嘴角還掛上一絲笑意,一邊指著蕭青羽的心口,一邊朝蕭青羽這邊走來。


    “你能活到今天全靠著我的半顆心,受過九尾狐族恩澤的人若是反手去殺害他的恩人,他便會受到反噬。若是你今日用真正的桃木匕首殺了我,你便會日日夜夜忍受渾身刀割淩遲般的痛楚,直到死去。”


    蕭青羽冷眼瞧了瞧被他仍在地上的桃木匕首,露出個淒慘的,帶有自嘲意味的笑。


    “我真是安逸太久,竟連桃木匕首被你掉了包都未察覺!”


    慕白挑了挑眉,又點了點頭道:“看來羽公子雖說行動不便,這腦子倒是靈光得很!”


    話音剛落,蕭青羽麵前突然刮起一陣強風,接著他整個人便撞到了身後不遠的梁柱上,他的脖子正被慕白的手緊緊掐著,原本蒼白的臉容因為血液滯阻而泛著紅暈。


    “你沒殺死我,現在該換我殺你了。”


    這樣沙啞的話語好似來自地獄,陰冷,令人毛骨悚然。


    開始蕭青羽似乎還心有不甘,一雙因為掙紮而變得微紅的眼透著濃烈的恨意,渾身都不斷用力,企圖掙脫慕白的束縛。不過很快,他的力量用盡,再無法在慕白的手掌之下反抗分毫。


    那雙微紅眼眸中的恨意轉淡,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平穩,他完全放棄了抵抗,全身放鬆,等著慕白扭斷他的脖子,了解了他的性命。


    與他料想的不同,慕白看到他這樣反應後竟鬆開了緊扣在他脖子上的手,人也向後退了幾步。


    “我剛才要殺你,你大可向殿外求救,然後當眾揭穿我這非人的異類,徹底讓我從你的世界消失,為何你寧願赴死也不願找他人求救?”


    在慕白的印象中,蕭青羽從來都是不達目的不罷手的人,心狠手辣又無情無義,所以才有了陷害蘇家,所以才有了凜州瘟疫,才有了依水村屠村。不過蕭青羽今日的行徑卻讓他愈發難以理解蕭青羽這心中所想了。


    蕭青羽艱難直起身子,又正了正衣襟,隨後一邊整理散落一地的物件,一邊開口道:“朕要殺你,你要殺朕,這些不過都是你我二人的私事,何必將無關緊要的人牽扯進來。”


    看著蕭青羽已經開始整理被他二人破壞得亂七八糟的屋子,慕白料想蕭青羽的殺意已消,而他自己也從沒想過給蕭青羽一個痛快,於是十分放肆地蹲在蕭青羽身旁,幫著他整理地上的物件。


    “羽公子,我們做個交易好不好?”


    蕭青羽並沒有回答慕白的問話,而是重新開啟了個新的話題。


    “慕夕澤,真沒想到你的命竟這樣硬,魂飛魄散了猶能重回人間。想來這期間,如墨定是幫了你不少忙。隻是如今他可還在這世間?”


    “我想讓你赦免慕景濂的罪責,再許給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崇高地位。”


    “不過你的重生倒也算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突然變成老翁的滋味兒不大好受吧!”


    “蕭青羽!”


    蕭青羽這兩句所問非所答的回答句句說到慕白的心坎上,就算他再沉著鎮定也實在壓製不住他心頭的怒火。於是,慕白朝蕭青羽怒吼著蕭青羽的名字示意讓蕭青羽不要再說些有的沒的的話語。


    “慕夕澤!”


    蕭青羽的聲音富有磁性,大聲說話時聲音高亢透亮,將慕白這沙啞的暮年之音完全碾壓。聽著自己在聲音上壓倒對方一頭,蕭青羽露出個不明顯的淺笑,神色也放鬆不少。


    “怎麽,被朕說中痛處了是不是?”


    蕭青羽抬起頭與慕白對視,眼中寒光乍現。


    “你是來這求朕的,怎麽可以對朕大呼小叫,難道這皇家的禮儀寧王殿下你都忘了嗎?”


    聽到蕭青羽帶有威脅味道的話語,慕白的氣勢並未減弱,態度依舊是不卑不亢。


    “蕭青羽,你覺得我們之間的鬥爭是誰勝誰負?”


    不等蕭青羽回答,慕白繼續說道:“我為了女人放棄爭奪江山,你奪得了江山卻永遠失去你心愛的女人;我被你暗算遭受灰飛煙滅的痛苦,你卻又不得不靠著我的心才能苟延殘喘。”


    “你失去了青春容顏,而朕卻被你下毒命不久矣。”


    直到這時,蕭青羽才說出了他早已猜到卻從未和任何人提起的話。慕白以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以為蕭青羽從不知道他身體加速衰竭是被他還有葉凝香動過手腳。


    “你知道?”


    “原本還不確定的,不過自從確認你就是慕夕澤,你與葉凝香暗中朝我下毒一事我便已經篤定。”


    蕭青羽的話語沉著淡定,好像在陳述一件與他毫無幹係的事情,又好像他的生與死與他自己沒有半點幹係。


    “所以,朕覺得我們之間沒有誰勝,也沒有誰負。如果硬要說朕不如你,那也隻是朕的身份不如你,沒有生母那樣尊貴的身份,沒有與生俱來的財富,沒有超脫凡塵的靈力。”


    不知怎的,聽到蕭青羽這似乎帶著傷感的話語,慕夕澤心頭微微一顫,好像對著他這死對頭產生了一絲憐憫,甚至有些後悔讓葉凝香將銷魂寶石與蕭青羽相關聯以此消耗蕭青羽的生命。


    “你害了凜州那麽多人慘死,又操縱如墨屠盡了依水村人。北上之路你害過的人更是數不勝數,你這金澄澄的龍袍上不知染上了多少人的鮮血。所以讓你日日忍受身體衰竭之苦是對你的報應,更是你應有的懲罰。”


    就算他蕭青羽猜出葉凝香與慕夕澤合謀讓他中計,讓他日日身體衰竭,可是他卻依舊什麽也做不了,他不能以謀反弑君的罪名治了葉凝香的罪,也殺不了除了虛離幻境中的萬年桃木做成的匕首再無法殺害的慕夕澤。


    說到底,這個虧他是吃定了,這個罪他也是受定了。


    “就算沒有銷魂寶石吸取你的精元,你也活不過五年的。”


    慕夕澤心中最是清楚這九尾狐心帶給人重生之後的副作用,看著眼前這個同他一樣有著卓越才華,治國之能的青年帝王將會很快行動不便,四肢僵硬,渾身癱瘓,他竟有些心痛,有些不忍。


    或許他和蕭青羽一樣,從來都沒有真正想要對方的命,隻因愛上了同一個女人,隻因國家不同,立場不同,便一直處在對立的位置。


    “如果朕不答應呢,如果朕鐵了心地不赦免慕景濂,寧王殿下應該也是無所應對吧!”


    畢竟他蕭青羽才是這天下的帝王,這天下的生殺予奪全都掌握在他蕭青羽的手上,是要慕景濂生,是要他死,要他一生窮困潦倒還是一生大富大貴,全都僅憑他蕭青羽的一句話。


    然而得到葉凝香真愛的慕夕澤說到底不過就是個容顏盡毀,在江湖上有點地位的江湖術士罷了。


    “我的勢力羽公子應該也清楚得很,若是我揭竿而反,且不說那些剛剛被滅了國的離國百姓會全力支持,就算是這些年來受到過我暗影衛恩惠的官員們恐怕也會倒戈到我這一方。到那時,我們之間必定展開一場更加血腥殘酷的戰爭。”


    聽了這話,蕭青羽麵色一沉,似乎陷入沉思,久久不曾言語。暗影衛的名號已經響徹江湖十數載,雖說如今改名成了大明月宮,可是它曾經的威儀猶在,它的影響力猶在。若是慕夕澤真的下定決心與他反抗到底,恐怕他在咽氣之時都無法再看到天下一統,欣欣向榮的局麵了。


    人都是有貪心,有惰心的,當初奪天下時,蕭青羽滿腦子想的就是怎麽才能又快又穩地將天下收入囊中。可是當天下真的被自己奪到了,他卻再也舍不得將天下再分給別人,再難以舍下安寧,重新投入到不知是勝是敗的戰鬥。


    一直豎起耳朵探聽殿內動向的葉凝香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生怕殿內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正當她焦慮之時,蕭青羽突然將宮門打開,不過他的頭發淩亂,衣衫不整,看起來狼狽得很。


    “小李子,給朕備些酒菜,朕有事要與慕先生長談。”


    這時蕭青羽露麵後的第一句話,話語平靜,好像他和慕白根本沒有發生什麽要緊的事似的。


    那總管太監也不敢多問,磕頭領命後便去吩咐禦膳房做一桌精致的菜肴,並備上一兩壺佳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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