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奴!虧她葉凝香能想得出來,慕夕澤很不出意料地嗆了口唾沫,連咳了好幾聲,隨後躺在枯草上,轉過身子,不想再說話。


    “其實小公子,您要是心痛就哭出來,或者您打我幾下也好。孫大人那人其實也還不錯,沒聽他有過什麽打罵奴仆或是喜男不喜女的不良嗜好,再說了孫大人都那樣大年歲了應該不會對您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的。”


    “行了行了,徐公公的好意我心領了,天牢濕氣重,您還是快些回宮去吧!”


    看著慕夕澤雖然轉了身背對自己,可是他還能正常言語,對於他還算沒什麽惡意,徐公公緊揪著的心總算放鬆下來。


    “凝香,我愛你,你……你愛我嗎?”


    葉凝香的耳畔毫無預兆地響起這句話,是一個聲音低沉卻又虛弱至極的男聲,可這聲音近得幾乎就是貼著葉凝香的耳朵響起,隨後如一道閃電直擊入她的內心。


    她從睡夢中驚醒時渾身盡被冷汗浸透,她雙目迷離,似乎忘記了她剛剛做過的驚人心魂的夢,夢中的人,夢中的事她統統忘得一幹二淨,卻隻有那句痛徹心扉的話語在她的耳畔縈繞。


    毫無來由的,也不知道從誰口中說出的話語就像是個魔咒,不停地在葉凝香的耳畔回響。她幾乎就要失控大叫,甚至要做些暴虐的事情,不過最終她還是將心中的憤怒與疑惑壓了下來。


    春季的夜晚,就連微微的晚風似乎都夾雜著淡淡的花香,葉凝香推開窗,頗有些無奈地望著懸掛在天上的明月。大半夜失眠真是個十分頭疼的事,葉凝香一邊望著月亮,一邊想著的卻是不知從哪裏蹦出來的各種亂七八糟的事。


    第二日一早,阿碧準備服侍葉凝香洗漱時見到的就是趴在窗台上似睡非睡的葉凝香。隻是眼下這葉凝香麵容憔悴得很,半點君王的氣勢都不剩,倒像是個被人吸了陽氣,眼圈黑得要命的女鬼。


    “阿碧,小木呢,送去孫府了?”


    “是。”


    聽了這簡短利落的回答,葉凝香竟一時有些傷感,沉下臉來,不再言語。也不知道昨夜小木在天牢過得怎樣,今日去了孫府會不會被孫灝百般刁難。


    明明是她葉凝香故意給他出的難題,可是難題真正實施了她卻又很犯賤地去憂心小木究竟過得是好是壞,有很多時候,葉凝香恨不得抽自己個大嘴巴,好好治一治自己這作死又犯賤的病症。


    慕夕澤來到孫府的時候,孫灝已經早早就在大門口等候,原本慕夕澤還幻想他那小侄子慕思唐會來送送他這個不小心翻到陰溝裏的三伯伯,可是天不隨人願,慕思唐在這個緊要關頭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裏,最終隻留他一人應對孫府中那一群虎視眈眈的豺狼虎豹。


    孫灝給他出的第一個難題就是爬狗洞。按著孫灝的說法是小木出身低微,又靠著賣弄色相上位,這樣的人來到他這百年望族的家中本就已經是給他掉價,根本不能讓他從正門進府。孫府的側門都是給府中的女眷或是未出閣的小姐準備的,自然也不能讓慕夕澤從那裏進入,於是狗洞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羞辱慕夕澤是孫灝的最終目的,他一次又一次觸碰慕夕澤的底線,目的就是將這個兩日前還被寵到天上去的絕色美男一把拉入地獄,埋起來,永世不得翻身。


    慕夕澤的反應卻與他所想千差萬別,不僅毫無怨言地鑽了狗洞,還能保持微笑地麵對著府中眾人。


    孫府中最低賤的奴仆,就連最底層的下人也有權力肆意辱罵,毫無反抗權力地接受所有人安排下來的難以完成的活計。


    才到孫府的第一天,慕夕澤需要幹的活已經排得滿滿當當,甚至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而他居住的地方也是個沒有窗戶又四下漏雨的破倉庫。


    孫灝故意躲在暗處明知慕夕澤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卻始終一言不發,他就想看到小木痛哭流涕跪在他麵前朝他求饒的樣子,好證明這個男狐狸精果真就是隻會騙人、胸無點墨的孬種。


    不過他又是錯了,這個小木好像確實與他曾經見識過的出賣色相的美男子不同,他很欣然接受了一切不公正的待遇後,還將他需要完成的工作進行了合理的分配,雖說他一整天也都在忙碌著,可他的工作卻能始終保持有條不紊地進行,幾乎算得上是在有效的時間將效率提升到了最高。


    第二日一早,慕夕澤開門準備新一天的勞作之時卻發現他的房門口站著一個衣著華麗氣質高貴的少婦。這少婦見到慕夕澤時先是尷尬一笑,隨後竟是朝他賠禮。


    “都是家父的錯,讓小公子在這裏受委屈了。昨夜又下了雨,小公子這住處棚頂漏雨,想來也定會受了雨水的涼氣,我這藥瓶中裝著的是驅寒健體的良藥,還請小公子將它服下去,莫要因此生了病。”


    慕夕澤接過那藥,卻並未喝下,微笑著看著眼前這少婦,說道:“小姐的心意,小木心領了,不過這藥我不需要,我先幫你收著,等日後你心尖兒上的人回來了,我在將這藥交給他,他一定會欣喜若狂的。”


    “你……你知道我的事?”


    慕夕澤點了點頭,對那女子流露出敬佩之色。


    “我有個摯交好友叫顧連城,他同我說他與孫大人府中的大小姐相互傾心,奈何這大小姐卻是守了寡的,孫家這名門望族不許她改嫁,是以這兩人拖了好多年都沒能真正在一起。我猜測小姐您就是連城心儀之人,孫府的大小姐孫怡。”


    慕夕澤的話似乎說到了孫怡的痛處,孫怡微微低頭,麵色也變得蒼白起來,鼻尖卻是紅紅的,就好像快要哭出來似的。


    “小公子,對不起,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匆匆扔下這句話,強壓著心中悲痛之情的孫怡倉皇離去。看著孫怡遠去的背影,慕夕澤不禁長歎了口氣,死死盯著那藥瓶,久久未曾離去。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僅僅一夜,孫府花園中的各式花朵競相盛開,香氣四溢。慕夕澤提著個大掃帚,很用心地在對花園中的石板路清掃。


    花是個美妙的東西,它釋放出來的香氣,它表露出的形態太容易勾起人曾經的記憶,太容易引得人們思緒泛濫。慕夕澤幾乎是無意識地撫上一支開得正豔的小花,他的笑卻比花兒更甜。


    要是一切都像花一樣香甜就好了,要是他與她的故事永遠停留在依水村,要是她沒有受到蕭青羽的挑唆,要是她沒有吃下忘情藥,就好了。


    記憶猶如開了閘的洪水,一經喚醒便再難以回去。他與她的過往一幕幕的湧現在他的腦海。記得好多年前,他還很年少的時候,他將她帶到淩雲峰最美的花海,他牽她的手,陪著她在花海中舞蹈,蝴蝶因為他的靈氣齊聚一堂,以各式各樣的舞姿陪著他們享受那終身難忘的歡愉。


    數十年彈指一揮間,離國亡了,他的師父,他的兄弟,他最可敬的對手,還有他與她唯一的孩子,全都永遠離他而去。在這歲月長河裏,他認識的人都在一點一點離他遠去,或是一點一點的容顏老去。


    縱使他的容貌重新恢複到最年輕、最貌美、最能蠱惑人心的時候,可他的心境又怎能與二十多年前相同?表現得瀟灑無知,不過是他自欺欺人,怕惹人煩憂罷了。


    “小公子,小公子!”


    連聲的呼喚將慕夕澤及時從過往的思緒中拽回,他抬頭尋聲望去,隻見匆匆朝他跑來的人竟是失蹤了兩三日的慕思唐。隻見慕思唐氣喘籲籲,額間浸滿了厚厚一層汗漬。


    “世子這是怎麽了,如此焦急?還有你身邊這姑娘是誰?”


    “小公子你不知道我是誰?”


    那姑娘聽著慕夕澤的問話似乎有些不滿,臉上笑容凝住,沉下臉頗為委屈地說道:“昨日你到我們孫府時我還特意朝你打招呼呢,你不記得了?我叫孫甯,孫灝的長孫女。”


    慕夕澤顯然還是記不得有這麽一號人朝他打過招呼,不過他卻是故意猛拍了下大腿,回應道:“啊,我想起來了,原來是甯小姐啊!”


    “世子說有急事找你,可這孫府說起來也不小,他害怕走了彎路誤了時間,所以來請我幫忙。”


    能夠讓慕思唐這個平日裏處事還很冷靜的人慌亂成這個樣子,慕夕澤料定他要說的事情要麽是棘手難辦,要麽是災禍已經發生無法挽回。他不再多言,靜靜等待慕思唐的回應。


    “是顧大人和齊桓。他們已經同大明月宮失聯好久了,阿九哥數日前就派暗影衛去廬州探查,今日剛剛傳來消息,說他們被廬州的暴民圍困,生死未卜。”


    能夠讓慕思唐焦急成這個樣子想來顧連城的處境應當是十分艱難了,慕夕澤雙眉緊皺,沉默許久才再次開了口。


    “得讓蕭成邕去趟廬州了,這樣,你陪著他去,他腿腳不方便,有你在能護他周全。”


    “好,我這就去安排。”


    正當慕思唐迅速朝孫府外走去時,慕夕澤卻又從他身後叫住了他。


    “思唐,不要怪我幫助蕭成邕,而……而將本可屬於你的江山拱手相送。”


    慕思唐卻是滿臉真摯地笑了笑,回應道:“我不怪你,這天下由誰統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要生活得幸福安康。無論如何我都會盡全力為百姓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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