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一諾的後背靠著門,慢慢滑坐下來,她再沒心思去管地上幹淨與否,抱著雙膝蜷縮在地上,她感覺到有灼熱的液體燙得眼睛很痛,它們從眼睛裏掉落下來砸在腿上卻很冰涼。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明明是她拒絕了別人。


    以後再沒人能在愛情裏傷害她,隻有她去傷害別人,明明是絕情冷漠的一方,她心裏的難受不亞於厲言。


    她的哭泣是無聲無息的,麵孔呆滯,無神地張著雙目,好像在發呆放空,可是淚珠卻掉得快速。


    景一諾哭了一陣子,擦擦眼淚,站起身進了浴室,鎖好門,脫下所有的衣服,擰開水龍頭,緊閉雙眼,由著冰冷的水流從頭上淋下,用冰冷的水流把眼淚衝淡,把腦子裏的念頭都衝散。


    她洗完澡擦幹,裹著浴巾,臉色慘白,整個人都在哆嗦,回到房間之後,用了很長時間才緩過來。


    這裏的床很軟,景一諾躺在柔軟的床上,腦子裏渾渾噩噩,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她第二天醒的不算晚,等穿好衣服,拉開窗簾剛好看見山間清晨特有的景色,山上的濕度很大,夜晚沿著湖水起了一層濃濃的霧氣,金色的陽光照亮整個世界,也照射在湖麵上,驅散薄霧。


    早晨的金色陽光把空氣中的水分粒子照亮,變成了有實體的事物,似乎能用手抓住,景一諾每次看見金燦燦的美麗光線,都會心情大好,無論多麽難過,心裏都會湧起希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肺腑都被這清涼帶著草木香的空氣給淨化,山上有很多鳥,但是這些鳥起得很早很早,四點多鍾天還未亮它們便已經起了,那時候如果出門會聽見嘰嘰喳喳的鳥叫,各種鳥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哪種鳥在叫,十分熱鬧。


    景一諾這個晚起的人兒沒機會見到那樣的熱鬧場景了,隻能欣賞一下美麗的晨光。


    她盯著美麗畫卷一般的山野景色,思索片刻走進浴室,飛快洗漱,然後去敲厲言的房門。


    厲言帶著滿身的倦意去開門,情感上的苦惱消耗了他的無限精力,臉色很不好,眼神也很無力,下巴上長出了細密的胡茬,青青的一片。


    景一諾深吸了兩口氣,故作鎮定,一聲不吭地拽著厲言來到院子裏,指著遠處的美景道:“你看,多漂亮啊。”


    厲言心裏數個念頭一閃而過,盯著景一諾幾秒,終於用兩個人養成的默契配合地笑了笑,“是啊,很漂亮,我已經很久沒看見過這麽美的陽光了。”


    他上次看見美麗的陽光還是在英國的時候,某天起早了,帶上耳機出去跑步,在公園裏看見從草坪上升起的太陽。


    “我也很喜歡這裏的晨光,所以才把你拉出來一塊看,如果有些好東西你也需要,我會拿出來跟你一起分享。”景一諾的聲音淡淡的,很平靜。


    她停頓了下,接著深吸口氣,開口道:“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把你當做最值得信賴的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仍然是。”


    景一諾沒再說昨天的事情,厲言也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不發一言地呼吸著清晨獨有的空氣。


    “我們吃過早飯去釣魚吧,好久沒釣過魚了,手都癢癢了。”厲言仿佛忘了昨天的事情,已經開始想玩樂的事情。


    景一諾瞥了一眼院子裏的小水池,有些無奈。


    水池裏的水非常清澈,裏麵鋪了一層石子,還遊著兩條生命力極強的魚,家裏明明有魚,厲言還要出去釣。


    釣魚的樂趣果然不在於吃啊……


    她走到水池邊,俯下身撩撥小水池裏的水,看著裏麵悠遊自在並不知危險的魚,笑了笑道:“好,你先去洗漱,我去準備早飯。”


    厲言活動了一下胳膊,心情愉悅地快步往浴室走去,景一諾搖了搖頭,轉身去了廚房。


    厲言帶了些麵包和黃油、沙拉醬之類的東西,拿來做早餐很方便,她在麵包片上塗上薄薄的黃油,然後放進麵包機裏,趁著這會兒的時間把小番茄和火腿切片,然後將生菜清洗幹淨瀝幹水。


    麵包片烤好,景一諾將沙拉醬抹在麵包片上,然後將火腿片番茄片和生菜依次放好,最後將另一片考好的麵包也抹上沙拉醬,蓋在生菜上,最後用刀斜著將麵包切開,剛好是兩個三角形。


    她以前在國外讀書的時候為了省錢很少買著吃,她很喜歡這種早餐做法,簡單又好吃,而且節省時間。


    後來回到家之後就一直有人做飯,她很少自己動手了,再一次看見自己熟悉無比三明治,她總免不了有些感慨。


    時間過得可真快,一眨眼已經過去那麽久了。


    她和淩肅關係出現裂痕也已經很久了,她應該早就把一切全部忘掉了才對,但是在新生活展開的時候,厲言對她表白,她本應該欣喜接受,卻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抗拒。


    景一諾長籲短歎了一陣之後,隻能收回思緒,跑去加熱牛奶,然後又煎了兩個太陽蛋塞進三明治裏,這才端著盤子送到飯桌上。


    厲言剛洗好臉,白t恤上有幾處被水點打濕了,蓋在額頭上的劉海也濕漉漉的,有些萌態。


    景一諾想幫他把頭發擦一下,可是顧及到兩個人目前的狀態,隻能老老實實坐下,將他的那份早餐推過去,“吃完飯我們去山下看看,那邊有個湖,魚應該不少。”


    厲言拿起盤子裏的三明治,這種簡單的食物味道都差不多,但是他吃得很認真,也很享受。


    能吃上景一諾親手做的飯,他覺得很開心。


    他細嚼慢咽,仔細品味食物中的味道,吃完最後一口,才喝下溫熱的牛奶,結束一頓難得的早餐。


    景一諾早已經吃完了,她出門去厲言的房車裏找魚竿,回來的時候,手裏提著一個漁具包,還沒進門就大聲喊道:“我沒找到魚食。”


    厲言捏著下巴想了想,才想起來自己把魚食用光了,以為漁具包裏有,就沒帶,“咱們挖蟲子吧,蟲子也挺好的。”


    景一諾歎口氣,厲言以前根本不這樣,哪怕隻是一些完全可以忽視的小細節,他也會分外在意,一定要做到完美。


    他現在的樣子,實在讓人有些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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