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跑下樓梯,拐進走廊,緊走幾步卻突然停了下來,向春早猶豫了。


    去找韓秋實還是去找張利遠?兩個人的辦公室之間隻隔了周吉的房間,向左還是向右?


    "喲,找老周呢,他剛出去。"就在向春早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張利遠走了出來,手裏夾著一支沒點燃的煙。


    老周?一下子反應過來的向春早順水推舟道:"真是不巧,他去哪裏了知道嗎?我有事情問他。"


    不對呀,這人看起來氣色還不錯,不像有心事的樣子,難道傳言隻是空穴來風?還是他擅於偽裝?推了推眼鏡,暗中觀察的向春早有些小錯亂。


    "哦,這個我不清楚。"自己都顧頭不顧腚了,哪裏有精力管別人?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煙,頓了一下,表裏不一的張利遠抬起頭,"有時間嗎?有件事想跟你說說。"


    咦,怎麽回事?他竟主動了,該不會真的…向春早心中浪花飛濺,臉上卻平淡如水:"有時間,什麽事?"


    大事情,天大的事情唄!人嘴兩張皮,想怎麽嚼咕怎麽嚼咕,愛怎麽咧咧怎麽咧咧,我是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嗎?還指望著閑話不傳開?哼,一個樓裏呆著,與其讓她從別人口中得知皮肉,還不如我親自爆料筋骨。


    撓了撓頭,轉身推開門,微微一彎腰,張利遠揚著眉毛道:"春早姐,請進。"


    還有心情嘻皮笑臉,家裏應該是太平無事,不然,這樣的輕鬆駕馭,要麽內心無比強大,要麽演技爐火純青,不會有其他。


    人家好好的,我忐忑什麽?是多心了也說不定,碎碎念著,走過張利遠身邊,輕輕落座,向春早抿嘴一笑。


    隻是她淺淺的笑意尚在,弓了腰,把夾在指尖的煙輕放到茶幾上,張利遠的兩隻手就攤在了她麵前,毫無征兆,過於突兀。


    這是做什麽?笑容一僵,本能的向後一躲,捂著胸口,向春早聽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著,狂跳得讓她發慌。


    "哎喲,對不起,嚇著你了吧?"得,話還沒出口,表達方式又過火了!看著向春早麵露驚懼之色,直起身,張利遠有種手腳放到哪裏都不得勁的感覺。


    "哦,沒事沒事,你說吧。"一隻手攏了攏頭發,另一隻手緊捏成拳頭,扣在胸前,兩條腿更加並攏,向春早的後背離開沙發一拳的距離。


    都知道他一貫不按常規出牌,我該適應才是,怎麽能這樣慌神兒,顯得那麽小家子氣,嗔著自己,向春早突然皺起了眉頭,啊,好痛!針紮一樣的痛。


    原來,之前被王曼麗嚇得碰到了桌腿,當時沒在意,隻是揉了揉,剛才這一並腿,無意中觸碰了腳踝處的傷,這才反上痛來。


    真是添亂!還在他好像沒有注意到,暫且忍著,我權當沒這回事好了,瞥過去一眼,偷偷咬著牙不作聲,向春早不想讓自己在張利遠眼裏太透明。


    不太對頭,我這一道歉,她非但不放鬆,反而皺了眉,為什麽?疑惑間,張利遠愣了愣,心一散,溜到嘴邊的話噎在了喉嚨口。


    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不語,辦公室裏的空氣都尷尬著。


    "利遠,剛才你不是有事要對我說嗎?怎麽不吱聲了?"半天不作聲為哪般?這人還真是陰晴不定,讓人摸不著頭腦,見張利遠突然變得正經,率先開口的向春早竟然有幾分不適應。


    "哦,我是想…我是想…"說還是不說?說了結果會怎樣?會不會把戰火延伸到他們家?原本飽滿的情緒被打亂,添了小心和顧忌,張利遠的勇氣頃刻間打了折扣。


    剛剛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轉眼怎麽呑吞吐吐的?難道他的輕鬆自如是偽裝出來的?換言之,那些關於掌摑的傳言是真的?


    掌摑?哎呀,攤在我麵前的雙手…難道是…牽強嗎?過分嗎?轉換在肯定與否定之間,向春早敏感的聯想著。


    "春早姐,我想告訴你的是,申秋被我打了。"敢做不敢當就是孬種,心裏罵了自己一句,張利遠看著向春早,"連著就是兩巴掌,我想,這是我第一次打女人,也是最後一次打女人,因為以後不會有機會了,她不可能留在我身邊了。"


    什麽?我聽到的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渾身一激靈,向春早的聲音飄渺得像來自另一個空間:"發生過怎樣的激烈爭吵,才能連著兩巴掌掄過去?"


    “沒有激烈爭吵,是冷戰。”出乎意料的回答,張利遠說的風淡雲輕。


    冷戰?不說話的兩個人,是在用精神冷暴力虐殺對方嗎?該是虐到什麽樣的程度,才能兩巴掌左右開弓?


    要知道,申秋可是張利遠愛了那麽久那麽久的夢中人啊!怎麽舍得動手相向?現實生活到底何等不堪,才能粉碎炫目的光環,讓傳說淪為塵埃?


    微微顫栗,向春早驚得說不出話來。


    “縱使我打她千萬個不對,我也不想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彎腰夾起放在茶幾上的那支煙點燃,吐出煙圈之後,走到窗前,張利遠繼續道,“因為她太過分,我不能一味遷就下去,再不製止,她會變本加厲,越陷越深,我不想她害人害己。”


    “是因為秋實嗎?”靠在沙發上,向春早心裏一哼。


    “不全是,四六開吧。”好聰明的女人,果真心裏透亮,回過頭來,張利遠牽了牽嘴角。


    “秋實是六,你是四嘍。”真是執迷不悟的討厭的女人,許是骨子裏的怨恨到了極致,心情怪異,向春早反而開起了玩笑。


    從小掰腕子掰到現在,掰成了好基友,原以為能夠暢暢快快共享同一片藍天,卻讓共同的青梅竹馬的女人攪了個稀巴爛。奮鬥了這麽些年,隻落了個卑微的“四”,鬧心不鬧心?窩囊不窩囊?還能不能做男人了?


    看著笑意盈盈的向春早,張利遠狠狠吸了一口煙,再狠狠的吐了出去,走過來,把煙蒂狠狠摁進煙灰缸,抬起頭來,沉著聲音:“春早姐,請相信我,即使落得一身罵名,我也要竭盡全力阻止申秋去幹擾你和秋實的生活,我說到做到。”


    認識至今,從沒見過這樣嚴肅認真的張利遠,心頭一震,向春早點了點頭,表明了態度,她知道自己該怎麽去麵對那個執迷不悟的討厭的女人-申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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