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站不住了,肚子疼。"就在兩個人劍撥弩張的時刻,陳大鵬嘟嘟了一句。


    "疼什麽疼?三五動的喊肚子疼,煩不煩?沒病也能讓你詛出病來。"伸手點了一下兒子的頭,關翠翠一臉不耐煩。


    "真疼。"摁著肚子彎了腰,陳大鵬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不對,這孩子的情形不對,雖然很生氣,可細心的孫潔還是忍不住多看了陳大鵬兩眼。


    隻是這兩眼,不曾生育過的她不太敢確定陳大鵬的樣子是不是偽裝出來的?心中雖擔心,可看著關翠翠吊眉斜眼的睨著自己,真不想多管閑事。


    可盯著孩子緊抿嘴唇,還是狠不下心來,遲疑了一下,彎下身問道:"大鵬,你的肚子什麽時候開始疼的?"


    "下午吧,我都告訴媽媽了,可她不當回事兒,還一個勁兒訓我,說我耍熊不聽話。"偷眼瞄著媽媽,實在是委屈的陳大鵬邊嘟嘟邊蹲在了地上。


    好啊,臭小子,真看有人撐腰,竟編排起我來了,看我怎麽收拾你!伸過手來,關翠翠拽著兒子起身。


    "哎喲,疼!媽媽,別拉我,疼!真疼!"僵著身體,陳大鵬立即哀嚎起來。


    還有這麽當媽的嗎?孩子不是她身上掉下肉嗎?都疼成這樣了,還拽什麽拽?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心中既氣又急,扔下手裏的大包小包,孫潔一把抓住了關翠翠的胳膊,大聲喝道:"別動孩子!"


    呀,吼什麽吼?我的兒子我動不得,真是笑話!關翠翠剛要爭辯,身後傳來向春早的聲音:""你們停在這裏幹什麽?"


    "春早姨,我肚子疼,可媽媽不相信。"聽到聲音,抬起頭來,像見到了救星,陳大鵬委屈得瞬間紅了眼眶。


    "肚子疼?"偏著頭,低下眼來,循聲找去,向春早才從兩個女人的腿邊和雜亂的塑料袋後麵,發現了蜷縮在一起的陳大鵬。


    這是什麽臉色啊?心頭一緊,奔過去蹲下身,向春早摸了摸陳大鵬的額頭:"呀,這麽燙!"


    "發燒了?"孫潔一聽,也立即伸手摸了一下,"真的燙啊!用不用趕緊去醫院?"


    "去,必須去!"伸出雙臂,向春早就要抱陳大鵬起身。


    不行,這孩子胖倒是不很胖,可很敦實,抱著跑到停車場可不是件輕鬆事,念頭一起,孫潔連忙擋道:"別,先別,春早姨,你腰不好,讓我來。"


    咦,盡管與秋實對門住著,可來往並不多,也不是很熟悉,隻限於見麵打招呼的那種,怎麽會這麽了解我?乍聽她一說自己的身體狀況,向春早不由得愣了一下。


    "相信我吧,我歲數小,有的是力氣,我來!"見向春早愣著,來不及多解釋的孫潔一使勁,抱起陳大鵬就往樓下跑,也不管自己買的東西會不會丟掉。


    "慢點兒,大鵬沉,小心摔著。"瞥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關翠翠,向春早瞪了她一眼,轉身跑下樓去。


    怎麽,肚子疼不是裝的?這回給我來真的了?望著一陣風一樣消失在眼前的三個人,再看看腳下散落的物品,關翠翠陷入混亂,等她反應過來,追出樓去,向春早的車已駛出地下停車場。


    急得直跺腳的她正想奔出小區打車去,卻見向春早的車又倒了回來,拉上嚇哭了的她急馳而去。


    二十分鍾後,診斷結果出來了。


    陳大鵬是在劇烈運動後,吃多了冰淇淋,引發了急性腸炎,幸好送醫及時,沒有造成更嚴重的結果。


    聽到這樣的消息,蹲在一邊,關翠翠哭了,她知道是自己惹出了禍端。


    當時在校門口等著兒子放學,來得稍早了些,覺得無聊就玩起了手機遊戲。


    等兒子滿頭大汗跑到她麵前,嚷嚷著口渴,惦記著過關的她,看都沒看,想都沒想,塞給他十元錢,讓他自己買水喝。


    等兒子再次跑回來,手裏拎著裝了雪糕和冰淇淋的塑料袋,邊往回走邊吃,她也沒過問,直到小區門口,才把最後一支冰淇淋收拾進了肚子裏。


    一路上,仍然惦記打遊戲的她根本沒經心兒子說了些什麽,隻知道他吃了一路的涼東西。


    結果…結果就給吃壞了!


    原來…原來是我禍禍了孩子啊!悔恨交加的關翠翠不敢多想家裏的幾個人知道了,會怎麽對待她。


    盡管平日裏都由著她的性子,明知道她矯情,也不與她計較,可今天捅了這麽大的簍子,傷了他們的心尖尖,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搪塞過去的。


    先別說老公、公公婆婆答應不答應,就連我自己的父母也不會輕易原諒我。


    要是今天兒子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們都會劈了我啊!雖說現在沒事兒了,住上兩天醫院就能回家,可畢竟…怎麽辦啊怎麽辦?誰來救救我?


    "別蹲在這裏,去大鵬床邊坐會兒吧。"關翠翠正一愁莫展,向春早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哦"了一聲,站起身,突然有些迷糊,連忙倚在牆上,關翠翠閉著眼睛,晃了晃腦袋。


    "要緊嗎?"到底是親兒子,看看嚇得魂都要飛了,心裏歎了一口氣,動了惻隱之心,向春早忘記了平日裏對關翠翠的不滿。


    不要緊,比起家裏即將到來的狂轟亂炸,不,是狂風暴雨,現在這點兒頭暈迷糊算個什麽!真該死,怎麽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支起身子,望向門裏,見孫潔守在兒子病床邊,一邊摸著他的頭一邊正和護士說著什麽。


    突然想起來之前發生在走廊裏的那一幕,心頭頓時生出很多很多的羞愧,轉回頭來,淚痕尚在的關翠翠又哭了起來。


    "好了,翠翠,別哭了,我知道你心裏為兒子遭罪而難過,也知道你擔心對家裏沒法交待而焦躁。你看這樣行不行?今天的事我盡量幫你圓過去,前提是你以後無論對孩子,還是對老人,都要做好你份內的事,絕不給他們帶來麻煩,可以嗎?"拿出紙巾塞進關翠翠手裏,慢聲細氣,向春早循循善誘道。


    平日裏的張揚無知都不見了,看樣子她是嚇得不輕,不然,不會哭哭啼啼沒個完。


    也許因禍得福,因這件事而改變她的心態和作法,要是利用得當,沒準兒還真就解決了讓劉大姐頭疼不己的大問題,眯著眼睛,看著痛哭流涕的關翠翠,向春早暗暗試探道。


    果然,聽到這樣的建議,正六神無主的關翠翠彷佛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點頭應允:"沒問題,隻要過了今天這一關,以後我知道怎麽做了。"


    太好了!倘若真的說到做到,豈不是皆大歡喜?拍了拍關翠翠的肩頭,向春早微微一笑,拉著她走進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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