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迪表情呆滯的看向前方,腦海之中一片空白,周圍所有的聲音全部消失,耳旁隻剩下他自己打鼓般的砰砰心跳。


    在忽明忽暗的火焰映照之下,一個龐然大物靜靜地矗立在龍迪的麵前。他估計的不錯,能造成如此寬深痕跡的東西,至少有二層別墅這麽高。隻是它並非巨型坦克,而是一隻麵目猙獰的未知生物。


    它有著翠綠色的雙翼,三角形的頭顱上帶有嚇人的釘刺。一對鐮刀狀的巨大前爪分左右半舉在空中,渾身暗紫色的皮膚散發出金屬板的光澤。如果非要在地球找一個與之相似的物種,那無疑是螳螂。隻不過這隻‘螳螂’經過某種邪惡的力量改造,體型大了無數倍,樣子和氣勢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足以將膽小的人嚇死。


    龍迪雖然膽大,但也嚇的不輕,差不多半死。


    “嘶嘶嘶……”巨型螳螂微微張開嘴巴,一條條靈活的須牙交錯伸出,發出毒蛇般的聲音。


    龍迪終於回過神來,但恐懼更甚。山風拂過火焰帶來熱浪,輕輕打在他的臉上,時刻提醒他,這不是噩夢。叮咚一聲,龍迪手中的三腳架掉落在地,同時落地的還有他的屁股。


    龍迪不是電影中那些和怪**鋒之際,還敢出言調笑的英雄。他現在下半身毫無知覺,雙腿像煮熟的麵條,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巨型螳螂雙眼散發著暗青色的寒光,雖然沒有眸子,龍迪卻能清晰的感覺到,它正在打量自己,被魔鬼盯上的感覺也不過如此。


    恐懼襲遍龍迪渾身上下所有的神經,嘔吐感油然而生,但是他連嘔吐的勇氣都沒有。


    雙方對視兩秒鍾,龍迪像是渡過了整整兩個世紀。巨型螳螂忽然興奮起來,也許是聞到了血肉的氣息。它高舉鐮刀似得前爪,重重砍向左右。隨著轟隆巨響,兩條深深的溝壑出現在龍迪麵前。那些早已被吹倒的樹木,被利爪砍成了碎渣。飛揚起的塵土和木屑撲打到龍迪身上,此時的他才發現,痛感有時候也是個好東西,現在它讓自己恢複了對身體的控製權。


    求生的本能顯現出威力,恐懼轉化為動力,原本嚇癱的腿腳不治而愈。龍迪知道,他肯定跑不過這麽一個大家夥,但是現在別無選擇。趁著巨型螳螂興奮發泄之際,龍迪手腳並用,站起身來就向一側跑去。同時在心裏祈禱,巨型螳螂不會在意自己這個小東西。


    也許眾神已經睡下,龍迪的祈禱並沒有得到回應。巨型螳螂打著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想法,邁動雙腿向龍迪追來。


    龍迪一邊跑一邊不斷的改變方向,不過整體路線是山下的樹林。下坡路大大提高了龍迪的奔跑速度,同時多年的訓練效果體現出來。龍迪從來沒有跑這麽快過,隻覺得雙耳生風,暗夜中模糊的景物唰唰的往後直倒。


    慣性使然,巨型螳螂的靈活性不如龍迪。但是山上倒下的樹木枝幹卻對龍迪造成了影響,這一點對巨型螳螂沒有任何阻礙,它邁腿之間輕易的將一部分樹幹跨過,更多的樹幹則在它巨大利爪的踩踏之下,紛紛爆裂。


    “快點!再快點!”龍迪心裏隻有一個聲音,隻有跑進樹林之內,他才有機會藏住身形,躲過巨型螳螂那雙沒有眸子的邪惡眼睛。


    也許命中注定,龍迪在今晚要為他的好奇心付出生命的代價,一截被巨型螳螂踹飛的樹幹掛著風聲,正巧掃中龍迪的右肩。巨力襲來,飛奔中的龍迪重心不穩,側身撲倒在地,向前飛快滾動,然後撞到了一顆橫臥在地的樹幹之上。


    龍迪被撞的七葷八素,肩頭和後背傳來火辣的痛感。死定了,巨型螳螂近在眼前。


    自人類誕生以來,死亡就跗骨相隨,無可避免。不管是至高無上的皇帝,亦或者雪夜求生的乞丐,死亡都會找上門來。和權利、金錢無關,它隻遵循於時間和命運。所有人都想過死亡,龍迪也曾想過。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死在一隻從未見過的怪獸爪下。


    側身看著已經高舉鐮刀利爪的巨型螳螂,龍迪腦海之中閃過無數人影,有父母家人,有朋友兄弟。


    當死亡無可避免之時,龍迪選擇了麵對,雖然依舊恐懼,但他還是要帶點血氣,臨死之前調侃一下命運,“這地風水還真特麽的不錯。”


    鐮刀前爪飛快下落,刃口正對龍迪腰間。看架勢完全可以將龍迪和他背後的樹幹一起砍斷,這一點毫無疑問。


    “草你先人……大螳螂”龍迪閉目等待死神。


    而就在巨型螳螂的利爪將要砍中目標之時,一道幽藍色的光芒閃現而出,那是一個拳頭大小的眸子,最為奇特的是,眸子後方還帶有一對星光閃閃的虛幻翅膀。千鈞一發之際,眸子後發先至,眨眼之間就沒入了龍迪的前胸。緊接著利爪砍下,激起瞞天的木渣和破碎開來的衣褲,唯獨沒有任何的血肉。


    巨型螳螂仿佛發現了其中的關節,仰頭嘶嘶怒吼,雙爪左右揮砍,帶起陣陣狂風。一陣發泄過後,巨型螳螂邁動步伐,向山下飛馳而去,目標正是野山下的人類城市。


    想象中的劇痛並沒有襲來,龍迪隻是覺得前胸一涼,整個人便陷入了朦朧之中。仿佛是做了一場夢,夢中的世界被一團白霧所籠罩,龍迪依稀看到了無數異香撲鼻的鮮花,還有五彩繽紛的河流。


    同時他聽到一個遙遠的聲音在召喚自己,仿佛在向自己敘述一個故事,又仿佛在向自己尋求幫助。總之忽遠忽近聽不清楚,但龍迪可以確定,這個美妙的聲音來自一位女性。


    茫茫雪原,天空陰沉的可怕,烈風帶著雪花。已經停止喧囂的閃電忽然再次瘋狂起來,一道道交叉閃現,仿佛要撕裂天宇。就在這些閃電交相映射之下,雪地上方的一處空間忽然蕩出層層的波紋。猶如水滴落入平靜的湖麵,漣漪四散過後,一道人影憑空出現,之後一切再次恢複平靜。


    這個長相清秀的青年正是爪下逃生的龍迪,此時他身上空無一物,冷風直入其骨髓。即使處於昏迷之中,他依舊本能的縮卷起了身子,在雪地中抱成一團。


    在龍迪的前胸處,也就是那生翅眸子沒入的地方,多出了一個幽藍色印記。上下兩條伸展的魚形相互咬合,形成橢圓形的漩渦。此時印記仿佛浩瀚的銀河星係,散發出柔和的幽藍之光,光芒掠遍龍迪周身後便悄悄隱去。而龍迪因為寒冷緊皺的眉頭,隨之展開,臉上恢複了血色,一切都顯得無比奇幻。


    當龍迪再次睜開雙眼之後,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間古老歐式風格的木屋酒吧之中,身上裹著厚實的毛毯,躺在破舊的長條凳上。酒吧內擺有六張或缺腿或布滿裂紋的四方木桌,打扮落伍的歐洲大漢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豪邁地笑聲夾雜著汙言穢語,一起湧進龍迪的耳中。


    “我死了嗎?”龍迪緩緩坐起身來,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腦袋。在他的身後,是一個隻有在電影中見過的老式壁爐,此時幹柴劈啪作響,橘紅色火焰傳來的溫熱,不停打在龍迪的後背上。


    “呦呦呦,快看啊老夥計,你從雪地裏帶來的小馴鹿起死回生啦。”粗糙的嗓音來自第一個注意到龍迪的大塊頭,他就坐在距離龍迪最近的人群中。略微凹陷的眼窩,鼻高而寬,顴骨突出,身披一件毫無做工可講的灰毛皮衣,右耳上還帶著獠牙做成的耳環,正宗西方野人的麵孔和打扮。不止是他,整個酒吧裏的人,差不多都是一身複古風。


    “提克拉姆,你的烈酒起作用了。”在人群的焦點,坐著一位氣質不凡的男子。


    他帶著一頂寬邊帽,內穿一件紅色格子的西裝夾克衫,外罩一件華麗的高領大衣,毛邊的鹿皮靴子,雖然遠離時尚,但卻十分精巧。單從用料上來看,應該價值不菲。


    男子瞟了眼龍迪,扭頭對吧台後滿臉深棕色胡須的胖老板打了個響指,“再給他一杯朗姆酒,老夥計,這樣的爐火對凍冰的人來說,還不夠旺啊。”


    龍迪看著那麵色白淨,雙眼深邃的男子,忽然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是他那精心修剪過的胡須和背後飄逸的黑色長發,以及一身獨特的裝扮,朦朧的熟悉之感。


    “這裏是天堂,還是地獄?”龍迪開口問道。


    “哈哈哈,有錢到哪都是天堂,小家夥。”名叫提克拉姆的胖老板頂著啤酒肚,端著木杯來到龍迪身旁,“來,再喝一杯暖和暖和身子,順便告訴我們,你是怎麽光著屁股在冰天雪地中活下來的。”


    “活下來?”龍迪表情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說,我還活著?”


    “本來你是必死無疑的,可是上帝引領我救了你。”帶著寬邊帽的男子說話間將手中的卡牌瀟灑的甩到木桌上,開懷大笑,“不好意思,我又贏了。”


    周圍下注的人再一次拍著大腿,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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