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你要是再躲在我身後,我現在就把你丟進毒潭!”


    低頭看著抱著自己小腿的地精,哈丁斯氣急敗壞地說道。前不久的那場地震中,所有人四下逃奔之下他與其他同伴完全走散。想象中,應該是在脫離當時毒泉噴湧地帶之後就可以與眾人會合的。但直到此時已經入夜,身邊卻依舊隻有一頭最無用的地精。


    “噓!”被契主嗬斥,地精反是豎起了褶皺的食指說道:“主人,你這麽大聲,可能會招來危險的。”說著它一麵抱著主人的腿,一麵謹慎地觀察著對方。


    “什麽危險?”不自覺的哈丁斯還真就放輕了聲音,但轉而發現在自己居然被地精膽怯的本性所傳染,不禁有些羞惱。一抬腳便將抱著它的地精甩到了前方的路麵上:“危險你個頭!給我滾去探路!”說著將一根火把扔在了地精身前。


    阿德也明白沒有退路了,撿起火把顫聲說道:“好……好的。”然後才一步一回頭地在前方走了起來。在它終於有些適應了自己快節奏的心跳之時,身後卻是又響起了一聲巨響:


    “嘣!”


    這嚇得它在地上栽了一個跟頭,緊著著便像鴕鳥一般用手臂抱住了頭,仿佛這樣它的防守就固若金湯了。片刻之後,它才聽到了契主那可惡的笑聲,顯然剛才那聲巨響出自他口。


    “哈哈哈!蠢貨!”惡作劇得逞的哈丁斯得意地笑著,“起來,走了。”


    地精這才露出了頭不滿地說道:“主……主人,請你少開這種玩笑!我有個遠房的舅舅就是這麽被嚇死的。”


    “嗯,我信,那一定是你親舅舅沒跑了。”奸商顯然沒有把對方的話放在心上,“蠢東西,我就是想讓你走快點。否則等到抗毒水和解毒劑都消耗完還不能離開這裏,你一樣是要死的。”


    或許是這樣的解釋起到了作用,再次上路,地精走在前方的速度顯然要有了不少的提升。但小肚雞腸的性格,讓它依舊對剛才的玩笑耿耿於懷,不時地就會回頭說上幾句它那位遠方舅舅的事情。


    “……我的堂哥就因為開了這個玩笑,被他的父親……”回轉著腦袋,阿德才說到一半,正麵卻是撞到了什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它轉過頭看見前方的事物時,發出了一聲驚叫後便將火把丟在了地麵上,讓後連滾帶爬地朝契主跑去。


    “什麽情況?”由於夜間視野有限,前方地精所能看見的,出於後方的哈丁斯卻是看得不太清晰。他隻希望這又是地精那疑神疑鬼的生性引起的恐慌,否則論起逃跑他甚至連地精都比不上。


    “怪怪怪怪……怪獸!”手腳並用之下,地精跑回了契主的身邊。而它身後那令它肝膽俱裂的黑影則也是一步步朝他們走來,一陣陣間間斷斷的沉吟聲隨著從瘴氣中走進了火光。


    這一次,不再是地精的大驚小怪了。借著火把的亮光,哈丁斯看見了那“怪獸”的模樣。


    從外形上來看,那是一個人,但是那人不但渾身赤裸,並且全身的皮膚就像是被毒液所浸透了一般,發紫發黑。手頭則是拿著一把有些老舊的礦鎬,隻是長長的指甲在緊握礦鎬時,會深深地陷入血肉之中。


    “阿德,這些該不會就是那些暴動的礦工吧?”哈丁斯一麵向後退著,一麵問道。


    “我怎麽會知道,一定是你之前發出的那聲響把它們引來的……”驚慌失措的地精躲在契主身後,來回張望著周圍卻是法相側麵又隱約多了幾個黑影,於是急促地說道:“不管是不是,主人,我們能不能在逃跑的路上再來探討這個問題呢。”


    雖然不太情願,但這也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了。“跑!”哈丁斯低聲一句後,扭頭便跑了起來。而跑路的過程中,他則還需要不時地盯著那一運動,便大幅波動的灰條。


    先前的逃亡中,他就差點耗盡了灰條。在逃離毒泉區之後,休息很長一段時間,那疾病灰條才有所恢複。現在再跑,所能夠供以使用的灰條就相當有限了。


    然而身後那渾身發紫的礦工暴徒在看見他們逃奔起來後,也扛起了礦鎬跟著追了起來。尤為不協調的身體在跑動的速度方麵並不比前方的病秧子好上多少,但卻是有著十足的耐力。


    很快哈丁斯便發現了,隨著自己和阿德的這一番抱頭鼠竄,身後被引來的礦工暴徒似乎越來越多了。並且更大的問題是,他那疾病灰條在剛剛的跑動中,已經降到了極低的程度,這已經開始讓他感覺到了不適了。然而,他又不可能丟掉背上背著的那些藥劑。


    於是他停下了腳步。“呼…呼…呼,”急促的喘息之後,才開口對跑在前頭的地精喊道:“阿德,你跑吧,我實在是跑不動了。”


    一路上都在手腳齊用的地精跑得那叫一個快,但是在聽到了契主的話之後卻是強忍著恐懼,也停下腳步回頭走來:“主人,你就不能再堅持一會兒嗎?”契主如果死了,締結契約的英雄自然也難逃一劫。


    “要跑你跑吧,再跑下去一樣也是死。”哈丁斯算是想開了,反正計劃之中,他也是要死於這次郊遊的,現在也沒什麽好逃避的了。“快,趁著還有時間,把酒給我,讓我最後再喝一口。”


    地精卻是被契主的態度嚇壞了,它可沒有那種坦然麵對死亡的勇氣。伸手便要去拽已經坐在地上的契主,奈何它隻不過是一頭瘦弱的劣等地精。


    哈丁斯拽過地精身上的麻袋,從中掏出了一瓶為自己準備的最烈的酒。然而他的這瓶藏酒卻似乎少了一些,看了一眼地精,卻也沒有飲酒後的異常反應。


    不過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也沒什麽好計較的了。“可惜了,最後沒把錢財什麽的交給傻魚。”搖著頭他便自顧自地喝了一口。


    “我還不想死啊!”地精情緒有些激動地上前想要奪過酒瓶,但是但卻是被一把推開。


    就在兩人爭吵之際,那些暴徒卻已經是包圍了上來。“吼吼……”


    於是地精也認命了,它一屁股坐在了契主身旁。“算了,你也已經讓我多活幾個月了。”說著,它又看了看契主手中的酒瓶,“就不能在我臨死前讓我喝一口嗎?”


    “去去去!”


    “給我喝一口!”


    大敵當前,主仆卻是扭打在了一起。而致命的礦鎬則已經緩緩地舉起了。


    “噗呲!”


    一身血肉橫飛的聲音響起,爭奪中的主仆終於停下了手,相互看了一眼。發現受傷的不是對方,自己身上也沒有任何的疼痛。


    再回過頭,一句暴徒卻是已經倒在了地上,屍體上紮著一柄長長的十字槍。


    “有援軍?”


    “不用死了!”


    哈丁斯與地精同時出聲道。


    不久後,一個身影竄了出來,從屍體上拔出了那柄十字槍。他似乎不太在意麵前匯集的暴徒,緩緩走向了這邊的主仆。


    “抗毒水。”


    “是你?”看著麵前伸手向自己索要抗毒水的家夥,哈丁斯也不由愣了一下,沒想到救下自己的居然是之前那個神色傲然的卷毛。


    “抗毒水,我沒有了。”對方再次淡淡地重複道。


    哈丁斯這才反應過來,從地精的麻袋中去取出了一支抗毒水遞了過去。


    卷毛接過抗毒水的同時,身後的礦工暴徒也已經朝他發動了攻擊。而他則是單手持槍,不慌不忙地招架住了礦鎬的擊打,槍尖再一甩,跟上幾次連擊之後,又一名暴徒倒在了地上。


    “打就打唄,裝什麽王八蛋。”看著對方一麵戰鬥,嘴裏還一邊很瀟灑地喝著藥劑,哈丁斯不由一陣吐槽。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之前威脅到他生命的那些暴徒們,在這個卷毛的槍下卻變得完全不值一提。“看來我還不用死的這麽早。”


    他的話音才剛落,卻發現前方的卷毛男步伐有些不穩地又回身走來。


    “你在抗毒水裏加了什麽?”


    與對方的問題同時而來的,還有一股熟悉的酒味。哈丁斯頓時明白了自己那些少了的烈酒上哪去了!“阿德!你這個混蛋!是不是你把酒兌進了抗毒水?”


    再回頭看那卷毛,這個家夥居然已經倒在了一旁。確實,他的這瓶藏酒對於酒量不好的人來說,簡直就是斷片酒。“這大喜大悲的,轉換的實在太快了。”


    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間,一旁的地精居然奪走了他手中的酒瓶。“阿德!你敢!”


    “哈哈!終於到手了!”地精卻是已經不管那麽多了,舉起酒瓶便朝著嘴中送去……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哈丁斯與童昊的組合,在出生入死。


    另一邊,林綺菡等人的處境則是沒有這樣的危險,不過卻也算不上好。之前的逃奔之中,整個隊伍幾十人,她最後卻是恰恰與其中為數不多的另外兩位女性湊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臨時組合。


    隻是,她的這兩位臨時npc隊友,一位似乎是啞巴,另一位辮發女孩雖然不是啞巴,一路上卻同樣不與她有過半點的言語。但是好在,戰鬥中,三人配合得還算是默契。


    一名斧戰士、一名弓箭手再加上一名牧師,這樣的組合算得上是周全了。唯獨在戰後,她與兩人之間的默契立即就會蕩然無存,比如現在,三人同在一個石洞之下圍著篝火,氣氛卻是冷得有些尷尬。


    如果可以,她真想現在就靠著石壁入睡。但是在這環境惡劣的礦區中,她又怎麽敢合眼呢?


    終於,林綺菡受不了就這麽和對坐的兩人幹瞪眼,開口對一旁的辮發女孩問道:“能說說你為什麽那麽討厭我嗎?”


    “難道每個人都得喜歡你嗎?”辮發女孩毫不客氣地回答道。


    麵對這樣的回問,林綺菡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不過,她敏銳的直覺卻是從對方的話語中捕捉到了一些端倪,她突然明白了些什麽。“你是他的英雄嗎?”她又開口問道。


    雖然沒有說明,但是兩人都心知肚明,話裏的“他”指的是誰。


    “克魯斯的英雄在這裏,”頂著小辮子的女孩指了指身旁的弓箭手少女,“我不是契人,就算我是,也絕不會當他的契人的!”


    看到對方在討論起於逸後,話便多了起來,林綺菡便也確信了自己的猜測。“那你想當他的什麽呢?”


    一句語氣平淡的調侃之語,卻是讓氣勢洶洶的對方啞口了,臉上也爬起了一抹羞紅。旁邊的金發少女同樣也轉過頭,朝她看了過去,似乎期待她會怎麽回答。


    許久之後,背著戰斧的辮發女孩才再次昂起下巴:“我是他的師姐,僅此而已。”


    “是嗎?”不知不覺間,林綺菡已經占領了對話中的主導權,“有沒有法令規定,師姐不能和自己的師弟在一起。”說這話時,她不由想起了自己與於逸的關係。數年前,何嚐不也是這樣的關係?


    “你胡說八道什麽!”辮發女孩羞紅的臉已經出賣了她,然而她嘴上卻是依舊堅持著反駁道:“我才不喜歡那個討厭的家夥!”


    沒有給對方任何喘息的餘地,林綺菡緊接著問道:“那你為什麽這麽討厭我?”


    對麵單純稚嫩的女孩果然再次被問題難倒了,一時之間想不出任何回答。


    見到對方的模樣,林綺菡便明白,現在已經可以好好的聊一聊了。“我有一個建議給你,想聽嗎?”


    小辮子女孩沒有回答,但是朝這邊看來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有時候不要那麽傲氣……尤其是對喜歡你,或你喜歡的人時。”這是她的經驗之談,如果她能夠早一點明白這些就好了……


    “說那些有什麽用,他的眼睛還不是隻盯著你看。”辮發女孩將目光朝外一轉,說出了自己不願承認的事實。


    “我嗎?我是不會接受他的。”林綺菡捋了捋耳邊的發絲說。


    “為什麽?”


    “我說一個故事給你聽吧……”雖然這個故事她自己不太喜歡,但是比起傻傻等待到天明要好多了。何況,有時候將痛苦說出來,或許就會緩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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