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獨角獸看見那從天而降的白色身影,還來不及去確認,雙眼內就已經被滿滿的白光所填滿。但那雙舒展開的飽滿羽翼的殘影卻依舊是被它們所捕捉到了,長著羽翼的獨角獸!不會錯的。


    “這光是?”


    墜光獨角獸發出的光耀讓在場的幾人都睜不開眼來,但這樣的光反倒是讓置身於黑暗中許久的幾人感到了說不出的安心。就讓它繼續這麽照耀下去,驅趕走今夜出現的一切汙濁吧,他們暗暗期盼到。


    不過,沒過多久他們便恢複了視覺,刺眼的光漸漸消失了。再看向之前那些原準備開始暴行的黑獨角獸們,它們眼中的紅光出奇的消失了,也不知是否是泯滅在了剛剛的聖光之中。


    而黑獨角獸的變化遠不止如此,它們陸陸續續地倒在了地麵上痛苦地喘息了起來。緊接著它們的身體怪異地蠕動了起來,上麵的黑色則是一點點的在消失!


    於逸之前就見過獨角獸們黑化的過程,此時的景象再看來,就像是將那個過程倒回去了一樣。他就這麽目睹著,一群黑馬又轉化為斑馬,繼而再度變白。最後,它們就像是被卡住了喉嚨一般,不停地咳嗽著,直到將一坨烏黑如淤泥般的汙穢物質吐出。


    十多分鍾過去了,所有的黑獨角獸都已經變會了原來的模樣。這時候,那瘦弱的墜光獨角獸這才轉過它的長臉,對著後方的於逸得意地道:“怎麽樣?知道老朽沒有欺騙你了吧?多疑的人類,這次算是你為自然出了一份力了。”


    “病驢,你說話可注意點。我剛剛可是拿光影石記錄下你低三下四的模樣了,”見對方在逞威之後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就連自稱都變了,於逸忍不住善意地在它耳邊提了醒。“光影石你應該聽說過吧?我不介意和其他人分享一下。”


    沒想到這一招倒是出了奇的好用,趾高氣昂的墜光獨角獸立即便低下了頭:“喂喂喂,年輕人,不要衝動。剛剛是老朽事態了。”


    於逸自然是滿意地點了點頭,至於他的光影石裏真有什麽病驢的把柄嗎?但凡靜下心想一想便知道,在之前那危急的情況下,就連離開火海都不得不選擇從高高巨樹上直接跳下,他又那還會有閑情逸致去用光影石記錄當時的景象呢?


    想到這裏他就覺得一陣牙癢癢,當時逃生時,那老病驢可是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身為墜光獨角獸怎麽死,都不可能摔死。但等到他趴在它的背上,從高處跳下後,它才坦誠自己太過虛弱,飛似乎是做不到了……


    這也就導致他們最後落地的模樣有些不雅,好在降落用的不是他的臉。但就算是這樣,也差點將他最後的31點生命值摔沒了。以前不管多麽艱難,都挺過來了,今天要是以這種方法gameover,那就真的太醜了。


    不過現在黑獨角獸的危機被化解了,說明這頭不靠譜的病驢還真得是貨真價實的墜光獨角獸,那麽所有的冒險就都是值得的了。這麽一來,就連林綺菡的任務都一並搞定了。


    在於逸心中盤算著的時候,周圍的獨角獸們卻是已經步調一致地圍了過來。它們整齊地排列在墜光獨角獸麵前,將頭低到螺旋角都觸及到地麵,以此來對種族的守護神表達內心的崇敬。


    而麵對這些低下頭的追隨者,墜光獨角獸自然也不會再動用人類的語言,它頗有氣勢地仰頭發出了一聲長鳴。那氣勢,和剛剛與於逸打哈哈的病驢簡直判若兩者。


    至此找回了主心骨的獨角獸們終於不再畏懼,緊跟著守護神發出了嘶鳴。但就在這些喜悅的獨角獸中間,卻是混雜著一個弱弱的哭聲。


    不用看,於逸都能聽出那聲音是來自那個化身少女的獨角獸。隻是他不確認,它是喜極而泣,還是因為手中已故的摯友雲翅鳥。


    同樣聽到這個聲音的墜光獨角獸轉過了頭,朝著那哭泣的少女走去。靠近之後,它發出了嚴厲的一聲嘶叫。


    哪怕於逸聽不懂獨角獸之間的語言,他也能夠猜測到病驢剛剛表述的意思。他走上前去,彎起堅硬的指節在病驢的頭部敲了敲:“喂!你什麽態度?它可不是你的敵人。”


    他的動作引起了周圍其他獨角獸的不滿,它們用鼻孔喘著粗氣,警示著麵前的人類。但是卻是被墜光獨角獸一個眼神給瞪低了頭。


    “你難道不知道,蘊星密林的這場災難就是由它一手造成的嗎?”瘦弱的墜光獨角獸,調轉過頭正視著於逸問道。


    “一手造成這場災難?那不應該是那棵老不死的樹嗎?”於逸玩味地笑了笑,又接著道:“而且,如果一定要追究起責任。一切的起因,不正是墜光獨角獸的‘失蹤’嗎?你說呢?”


    “老朽……”老獨角獸頓時啞然,顯然是承認了人類青年的說法。“老朽……”它剛想說些什麽,卻被外圍傳來的聲音所打斷了:


    “墜光獨角獸老先生,這裏還有一匹獨角獸沒有被淨化呢!”因為聽見了墜光獨角獸蒼老的聲音,林綺菡也就這麽稱呼起它了,雖然多少聽著有些奇怪。


    至於她口中所說的,還未被徹底淨化的獨角獸,卻恰恰是接二連三救下她的那匹,鬃毛因舊傷有所空缺的獨角獸。


    “還有漏網之魚?”於逸跟在病驢身邊,一齊走向了牧師所在的位置。沿途,所有獨角獸則都是恭敬地退讓出了道路。


    果真,從獨角獸群中走出之後,他們便看見了那匹癱倒在地麵上,還保持著黑獨角獸模樣的家夥。林綺菡和柏絲淩兩人則是一臉焦急地守在它身旁,看到墜光獨角獸到來之後,她們才鬆了口氣。


    於逸注意到,這匹獨角獸除了淨化失敗之外,還有一個特別之處:它身上的傷口。那些傷口似乎是由獨角獸的螺旋角所致,也正是因為這些傷口,再加上剛才失敗的淨化,讓它虛弱得抬不起頭,隻能貼在地麵上,殘喘著。


    “它的傷勢太嚴重,以至於它無法接受老朽的淨化。”


    “那還囉嗦什麽,給它治療啊!”於逸見老病驢到了這時候還在不緊不慢地分析情況,忍不住催促道。


    “治療?用老朽的光魔法嗎?”墜光獨角獸反問道。


    剛想應答下來幾人,卻是立即反應過來,這是一匹黑獨角獸。這樣虛弱的狀態下,就算是治療用的光魔法,對它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負擔。


    場麵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這時候,一個冷漠的聲音打破了僵局:“那就不要治療,直接淨化。”


    “你一個專精毀滅魔法的法師,這方麵你就別瞎出主意了。”於逸轉頭嗬斥沒心沒肺的銀發女道。


    然而他身旁的墜光獨角獸卻是開口道:“不,小子,你的女眷說得對。雖然聽著有點無情,但是這是唯一的辦法了。隻是老朽不明白,你為什麽會中意這樣的女人。”


    “大爺,咱能說正事嗎?我和她今晚才認識的。”於逸沒好氣回到。


    “是嗎,人類果然還是像當年那樣隨性。”墜光獨角獸又感慨道。


    “是個鬼!我和她什麽關係都沒有!”他一邊有些擔心地悄悄打量著林綺菡臉上的表情,一邊吼道:“你別給我跑題了。”不過看到女孩臉上沒有泛起什麽波瀾時,他卻是又有些失落。


    “年輕人,這有什麽害羞的?不就是當著兩位妻子的麵,又找了一位新歡嘛,老朽……”老獨角獸說到一半,看見對方亮出了光影石這才迅速將話鋒一轉:“這頭獨角獸現在的傷勢,如果不及時醫治也會死亡的。但如果草率的使用光魔法治療,它的存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一。”


    “所以,就必須直接淨化它嗎?”牧師一邊輕撫著黑獨角獸的身體一麵抬頭問道。


    難得墜光獨角獸也認真了起來:“這樣,它至少還有生存的幾率。如果它能挺得過來,老朽就能治愈它。”


    眼看地上的黑獨角獸已經半合上了眼,於逸也知道每一分每一秒的流失,都隻會讓它的存活率不斷降低,於是當機立斷道:“那就開始吧!”


    而老病驢似乎也不再去征求其他人的意見,直接開始了淨化。它張開了羽翼,它那的螺旋角之上,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締結出了一個魔法陣,法陣轉瞬即逝,而淨化的光芒則是迸發而出,照耀在了黑獨角獸的身軀之上。


    “你一定可以的!堅持住!”牧師輕聲道,她身旁的精靈也在心中無聲地祈願著。


    “糟糕,這家夥受到的汙染要比其他獨角獸都嚴重數倍呀!它體內的邪祟,多得可怕,這家夥究竟是怎麽了。”施法中的墜光獨角獸用隻有於逸能夠聽見的低聲說道。


    而這個時候,於逸才發現,眼前的這匹黑獨角獸,似乎就是汙染一開始,最先被黑化的那匹!又聽病驢現在這麽一說,他才突然意識到,這第一匹出現的黑獨角獸或許並不是偶然。


    樹子湖受到汙染之時,或許隻有它最先察覺到了異常。並且,最先做出了嚐試……


    想到這,他開口對老病驢道:“不管怎麽樣,你盡力而為吧。它可不是什麽普通的獨角獸,應該不會這麽輕易的死掉。”


    片刻之後,白光漸漸消失。而地麵上獨角獸,已經變回自己原有的潔白模樣。唯獨,它頸上的鬃毛還保持著特有的黑色,如果再仔細尋找,在它的螺旋角上也還能找到黑色的痕跡。


    “年輕人,你說得對,它沒那麽容易死。”墜光獨角獸鼻息微重地說道。


    “您、沒事吧?”這時候,一個弱弱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是獨角獸少女,它小心翼翼地看著這邊。


    想起了人類男子剛剛對自己的教訓,墜光獨角獸的語氣也好一些:“被困太久,我現在有點虛弱罷了。你過來,為它治療。”


    獨角獸少女聽到來自守護神的命令,自然義不容辭地跑上前,伸出雙手施放起了治療光魔法。它此時就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想要用實際行動來減少自己的罪過。


    而這個時候,墜光獨角獸則是碰了碰身邊的於逸,帶著他脫離了大眾的視線。幾個人類的注意力都還停留在地上岌岌可危的獨角獸身上,其他的獨角獸則是還保持著謙卑的低頭,也沒有人會去注意他們的離開。


    “人類年輕人,你覺得老朽剛才是在責備那個小女孩?”墜光獨角獸問道。至於它口中的小女孩,不用多說,自然是那化身少女的稚嫩獨角獸。


    “難道不是嗎?”於逸反問。他可是知道,如果麵前的病驢一直是被囚禁在那棵老樹內,它應該會對雲翅鳥丘與老樹的勾當了如指掌。自然,在它看來獨角獸少女也就會成為丘的同黨。


    “是,也不是。”之前還沒個正經的墜光獨角獸,這個時候,終於有了一點老輩該有的風範。


    不過於逸則是懶得去揣測它的心意,閉口不言等著它繼續說下去。


    “我的確是在責備它,但不是因為它和它的朋友的行為。而是因為,身為獨角獸的先驅,它是不能輕易落淚的。”


    “什麽?先驅?它當獨角獸的先驅,你幹什麽去?老家夥,你又準備甩下爛攤子給別人?”於逸的反應很快,但是由於老病驢給他的第一印象實在不好,所以他現在很難下意識往好處想。


    不過墜光獨角獸卻是沒有在意他的話,搖了搖頭:“你沒發現這片密林的變化嗎?這裏的一切都已經被汙染了,從樹子湖開始,獨角獸、星葉樹再接下來一切的生物……”


    “所以,我才千辛萬苦地找到你啊。墜光獨角獸不是能結束一切苦難的存在嗎?”於逸還清楚地記得獨角獸少女對自己說的話。


    “是的,就像我剛剛做的那樣。”墜光獨角獸用略顯疲憊的聲音回答道,“如今淨化這片密林所需要的時間太長太長了,在此之前,獨角獸不可能再生活在這裏了。它們必須有一個新的先驅者,帶著它們尋找一個新家園。”


    於逸這才明白了過來:“你要一直留在這裏淨化密林?”


    “是的,這是每一片森林的墜光獨角獸的使命。”它歎了口氣,又帶著笑意道:“真是場難醒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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