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聽到對方口中冒出的兩個字眼之後,於逸有些不太確信自己的耳朵,重新確認了一遍。


    “知道你不會相信,聽著的確很荒謬,”歐黎擺了擺手說道,“不過事實就是這樣,你非要問個究竟,我如果不選擇撒謊,那能給你的回答就是這樣的了。我,不,是我們,我和阿鬼,兩人在上輩子的一次休眠艙事故中發生了一點意外……”


    他抬起頭,像是在腦海中搜尋著記憶,讓後將它們一點點讀出來:“別說你不信,當時就連我自己都以為這隻是一個耍人的把戲,或者一個夢。但在放風日,回到了第一世界之後,我才敢真正確認自己的的確確回到兩年前的時空裏,而且還是和阿鬼一起……”


    “我糾正一下,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你們倆的這種情況準確的應該算作是重生。”聽到這裏,於逸插嘴說道。


    歐黎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相信了?”


    “因為這似乎是最說得通的一個解釋了。”於逸回答道。的確,再次之前他就有做過如此的假設,但是這樣的事實在有些匪夷所思,直到剛剛聽到伊索司本人親口承認。“凡是都先人一步的感覺,挺好吧?”


    談不上是喜還是悲,歐黎撓了撓自己滿頭的碎發,淡淡地笑了一聲。他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被我撞上這樣的事,不管別人怎麽以為的。總之對我來說,遇上這種事的感覺……不太好。”


    “少來了……”


    歐黎被對方打趣的語氣逗樂,笑了笑,但還是很認真地回答道:“的確,重生很特殊,但是正因為這種特殊,我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裏格格不入。尤其是在這個遊戲世界裏,就算我自己不去想,做每一件事時,腦海中也總會事先規劃出一條方便的捷徑。的確,這樣一來我能領先於幾乎所有的人,能讓我出人頭地,但是……這樣一來,還有什麽意思呢?”


    他頓了頓,又轉而問道:“逸哥,你玩過單機遊戲嗎?”


    “應該,玩過。”


    “那不知道,你有沒有那種感覺,”歐黎沒有注意道對方話中的端倪,自顧自說著:“無論是什麽樣的單機遊戲大作,製作得有多麽的精良,構建出一個多麽細膩的世界。但我們玩的時候,就是避免不了那種感覺:全世界,就隻有自己這麽一個活人。”


    當聽到歐黎對單機遊戲的感受時,於逸心中突然響起了一種共鳴的聲音。似乎,他曾經就想要從遊戲中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身上,找到擁有親人的感覺,但最終得到的卻都是一句句生硬的台詞……不對啊,不是還有四叔嗎?為什麽當時會有那種奇怪的想法呢?


    他甩了甩頭,繼續聽著歐黎的自述:


    “我也曾經試著去做一些過去根本沒有人嚐試過的事情,但是,我很快就發現了,那樣會將一切都改變。至少世界將不再會是我記憶中的模樣……”


    “那不是挺好的嗎?那樣你就不會覺得周圍一層不變了。”於逸說道。


    說到這裏,歐黎似乎想起了什麽能令他愉悅的事情,嘴角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但其實,我還挺喜歡原來的那個世界。至少,我原來的軌道上,還有一些我十分珍愛的事,和人。所以,我絕對不能做會構成太大變動的事情。”


    而於逸突然想起了過去的一件事,問道:“當時,參與野火城的政變不算大事嗎?”


    “那個確實是我頭腦發熱了,因為我實在很想改變那座城的命運……還好我當時沒有成功。不過,那件事也證明了,還有許多的事,其實是我這麽一個小齒輪所無法改變的。”歐黎摸了摸額頭回答道。


    雖然對方言語之中提及到了,但於逸並不想去追問那所謂的野火城的命運是什麽。實際上,他對於所謂預知未來的確不太感興趣,的確,未知的將來才是令人期待的。他隻是問道:“那你告訴我這些事情,就不怕改變什麽嗎?”


    歐黎笑了起來:“逸哥,說實話,你身上發生的變化已經很多了。不過,還好,雖然過程中有了一些偏差,最後你還是回到了正軌上來了。所以,我覺得你應該還是像以前一樣可靠。”


    “這話我愛聽。放心,我既不想預知未來,也不想改變現在,而且嘴巴還很嚴實。”於逸承諾道,挑了挑眉頭又問道:“不對啊,你沒看過小說嗎?重生的人不是應該非常的牛逼嗎?比如做些別人做不到的事之類的,然後……”


    “打住,老哥,”歐黎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打斷了於逸的遐想。“事實上,我已經做到了很多上輩子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了,比如收到了卓爾桑德和莉莉絲做我的契約英雄,再比如和你平起平坐地在這裏對話。”


    “這話說得,好像上輩子我是有多麽高高在上似得。”於逸笑道。


    而盜賊則是看了他一眼,說道:“不隻是上輩子,這輩子你也會是的。”


    “又是這些故弄玄虛的話。”於逸隻當做是沒有聽見對方的話,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不過你這朋友怎麽回事?我一開始遇上他的時候,完全以為他就是個npc。而且,他之前好像也沒有這麽混蛋……”


    “應該是深淵酒盞的效果吧,這遊戲裏的傳說都不是說說而已的。”繞了一大圈之後,兩人的話題才再次回到了地上的海盜身上,“這家夥本來隻是有一點小毛病而已,喝了那個酒之後就徹底變成一個十足的混賬了,就像我當初在攻略上看到的一樣。”


    “攻略,這遊戲還有攻略?”於逸驚奇地問道。


    “隻要有遊戲,就有攻略,即便是已經近乎真實的遊戲,也總是有一些竅門的。職業玩家,賣攻略可比賣裝備賺多了,尤其是賣給新手。”歐黎說,“不過等到一年後,這個遊戲徹底開放之後,應該就沒有人會這麽做了……”


    沒有將話題糾結在攻略上,於逸又問道:“既然你這朋友和你一樣是重生的人,他應該也算一個x因素。你又是怎麽知道他會在這裏呢?”


    “其實重生前我們就有了一點小矛盾了,進入遊戲之後更是決定各走各的。當時是決定要各自混出點明堂,再比一比。”歐黎回憶道,“對於我和他來說,最熟悉的無非就是野火城這一帶的區域了,所以無疑會在這裏紮根。”


    “隻是,我一直沒有遇見他,當時由於我手頭的事比較多,所以也就沒有去找他了。等到我離開野火城之後,就開始四處找他了,”說著他伸出手掌,在上麵比劃了起來,“我按著所記得的攻略,前後找了十多個他有可能去的地方。直到最後,我決定不管這家夥,跨海離開時,才突然想起來,自己遺漏了一個最重要的地方。原來這家夥的野心這麽大,瞄準的是深淵酒盞這個目標。”


    聽到這裏,於逸也大概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那就怪了,按你這麽說,在此之前,這家夥應該有很充裕的時間就獲得那個酒盞。但是他一直等到了今天才……”想起了勞瑞之前的所有表現,於逸不由猜到:“難道說,你這個朋友之前真的就隻想當個沒出息的海盜?而今天是為了複仇才喝下酒盞的酒?”


    “也許真的是這樣吧。”歐黎卻是歎了一聲道,“阿鬼他本來就是一個很簡單的人,當初要不是跟我鬧別扭,他應該會選擇找個安逸點的主城當生活玩家吧。”


    “是嗎……看來這個遊戲,真的有改變人心智的能力……”說著,於逸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地上插著的血怒。


    這個話題至此,兩人都不由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由歐黎先開了口:“逸哥,其他的,我也不多說了。我說多了,你肯定也不愛聽。就一個事,我可能還是得給你提個醒……”


    拍了拍盜賊的肩膀,於逸說道:“別吞吞吐吐的了,有話就說吧。我們兩個,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得到了許可,歐黎說起話也就不再顧忌了,直接道:“這樣的,逸哥。我先多嘴問一句,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那個麵癱女,她是不是個法師?”


    這個問題讓於逸有些始料未及,他不知道歐黎為什麽會突然把注意轉移到一旁的影身上。“是啊,她是一個戰鬥法師。有什麽問題嗎?”


    “戰鬥法師,那就沒錯了。逸哥,”歐黎頓了頓,“其實,你身上的其他改變都還好。就是這個法師……”


    “她怎麽了?”於逸立即追問道,接著他又反應了了過來:“對啊!她叫影,你又有操控影子的技能,你的確是應該知道她的情況。”


    然而歐黎則是一擺手:“扯哪兒去了,你不說我都不知道她叫這個名字,她跟我的縱影詭術根本八竿子打不著。我提她,就連我對她都不是很了解……”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回答時於逸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那你扯什麽犢子?”


    “逸哥,你聽我說。按理來說,她應該不會待在你身邊的才對啊……怎麽說呢,這法師在我上輩子,一直到我出意外,她都還是孤身一人在大陸上流浪。據說她是在尋找什麽,但是從來沒有人能夠完成她的招募任務……總之,我覺得有點怪怪的。”


    於逸望了前方的銀發女一眼,拍了拍歐黎的肩:“這事你就別擔心了,我自己有分寸的。我一男的,還怕吃虧不成?”


    “好吧,哥你這麽說的話。”見狀,歐黎也不準備再多說什麽了。“算了,反正發生變化的事已經很多了,也不差這麽一件了。現在深淵酒盞的事件算是塵埃落定了,那個阿鬼最喜歡的女海盜現在也還好端端的站在那裏。”


    “等等,我好像突然有點明白你朋友為什麽會甘心留在這裏當海盜了……”於逸剛開口說道,不遠處卻是傳來了一聲咆哮:


    “伊索司!你還在那裏幹什麽?有敵人過來了!快來幫忙!”


    是卓爾桑德的聲音,他呼喚自己契主時向來不會有多麽客氣。


    “敵人?”


    於逸和歐黎都不由一愣,敵人不是已經躺下了?哪還有敵人?然而,此時天已經完全放亮,一眼看去,林中的確陸陸續續走出了不少人。


    直到這個時候,於逸才恍然想起來,這座島上的確還有他沒有來得及收拾的敵人——島上的叛徒以及那些外來海盜。


    不過看上去似乎眼前的這批人應該隻是兩者中的其一了,他們人人身上掛彩,想必他們的戰鬥也是剛剛結束不久。這時候,他們應該是來瓜分寶庫裏的財寶的,不過應該已經很難如願了。


    麵對這些不入流的對手,換做是平時,卓爾桑德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但剛剛,被混沌神力所傷的他,已經暫時失去了戰鬥的能力了,所以這才不得不向契主求助。


    歐黎見狀,第一時間便開啟了潛行模式衝了出去。至於於逸,他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拔起了地上的血怒。不過,拔起的一瞬間,他注意到了,劍身上的血紋已經從原有的三條,增加到了八條。


    然而,於逸和歐黎兩人都還沒有來得及趕到正麵戰場,他們隻看見喬伊絲對著仇人憤恨地著來者們罵了幾句。接下來,那些家夥居然二話不說,扭頭便跑開了。


    “我去,這些慫貨。搞什麽呢?這就走了?我們還沒有動手吧,就嚇成這樣了。”於逸提著血怒,走到了影和柏絲淩的身邊。


    “你覺得他們是被你嚇到的?”銀發女轉頭問道。


    “不然呢?”於逸看著影,隻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為有些矛盾。一開始明明他不太樂意讓銀發女跟著自己,但是現在有人勸誡他時,他倒是果然地駁回了。


    思索間,他看到了影的手正指著自己身後。“你不覺得,他們害怕的是那個家夥嗎?”她問道。


    於逸回過頭,這時候才看到身後那血肉中心的屍體,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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