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算是把你送到目的地了,逸哥。那行,差不多該說再見了。”


    將三人送上了岸之後,船還在補給維修之中,歐黎就已經先開口告別道。


    “就這麽急著和我說再見?你是不是有什麽急事?這麽有趣的地方,都不進去看看,修了船就走啊?”於逸不由問道。而周圍的船工們則是時不時地會將目光望向這邊的幾人,畢竟今天的海流左門不應該有船進港,然而這艘船剛剛卻是招搖過市地單獨從左門進了港,讓人不得不好奇這些家夥的來曆。


    “我能有什麽急事?什麽樣的地方,對我來說都沒什麽好新鮮的了。再說,我也不愛湊那個熱鬧。”歐黎笑著擺了擺手,“行了,您老就別擔心我的事了,先專心送你的精靈回家去吧。其實呢,我也隻是想離你這個惹事精遠一點,免得又卷進什麽麻煩。”


    於逸笑了笑,剛想反駁一句,有人卻是突兀地加入了對話。


    “真的不再待一會兒了嗎?這個城市裏可是很好玩的,你不是說咱們的錢不多了?說不定還能在這裏的賭場裏撈上一波呢!”這一次說話的是莉莉絲,至於她的建議,顯然是為了讓自己能夠躲在七神拱門遊玩幾天才拚湊出來的。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她的話卻是讓歐黎的臉色突然陰沉了下來,他回過頭目光從牧師臉上一掃而過。“閉上你的嘴,別讓它總是說一些蠢話出來。你喜歡去那個惡心的地方是吧?那就滾去吧,祝你玩得開心!”


    足足安靜了十多秒,在場的人才回過神來,一向和顏悅色的盜賊今天卻是驟然暴怒,一時間讓人有些反應不及。何況,在此之前,他與於逸的交談都還是像往常一樣,一切發生的都毫無預兆。


    最先做出反應的自然是怒氣所指的莉莉絲,她呆呆地盯著自己的契主看了數秒之後,淚水便開始在眼眶裏打滾。她委屈地攥著拳頭,咬緊了嘴唇,似乎在忍耐著什麽,但最後在淚珠滾落時還是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抽泣地同時則是斷斷續續地抽噎道:“伊索司……是個大壞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情緒稍稍冷靜了下來之後,歐黎剛想向前伸出手,然而,小巧的牧師則是在那之前就已經抹著眼淚朝著城內跑去了。由於場麵有些尷尬,於逸幾人一時間甚至忘記了去攔住那個傷心的小丫頭,等到他們想起來時,那長長的雙馬尾辮卻是已經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喂!伊索司,你這家夥今天吃錯什麽藥了?”這個時候也就隻有卓爾桑德最痛快的把心裏的想法問了出來,因為他是最為詫異的那個人,往日裏契主對小丫頭的言聽計從他可都是看在眼裏的,“那鬼丫頭不過就是想在這裏玩幾天,她的就那麽點愛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至於這麽大反應嗎?”


    麵對這樣的質問,歐黎卻是隻有沉默以對。雖然頭腦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發熱,但是一時之間心中的複雜的情緒還是讓他不知如何去作答。


    “你如果還決定馬上離開,那就自己開船吧。反正我現在要先去買一點酒,”卓爾桑德道,“順帶去找找那個小丫頭。”說完,獨臂男子便已經自顧自地順著之前牧師離開的方向走去。


    剩下的四人中,柏絲淩與影很懂事的帶上黑狗走遠了一些,將空間留給了契主與盜賊。畢竟,現在看來,隻有他們兩人才能夠好好地談談了。


    “還說沒事?一下就露陷了吧?”於逸別過頭看向了海港內平靜的海麵,“被幾句挽留的話說得突然來那麽大脾氣,無非就兩個原因了。要麽,你有什麽不得不去做的急事,不想在這裏耽誤時間,嗯……看來不是。”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那要麽,就是你討厭這個地方,想要盡早離開……但是你又能夠將我送到這裏,說明你對這裏完全無法忍受七神拱門這一整座城,或許,隻是其中的某些地方讓你厭惡。我想想,會是哪裏呢?賭場?”


    “行了,逸哥,”歐黎的反應看上去就像是剛剛被刺針紮了一下的人,“我們去找回莉莉絲吧。剛剛是我太衝動了,我會好好和她道歉的。”


    “有這句話就夠了,其他的我也就不多問了。走了。”說著兩人便一前一後走向了在一旁等候著他們的柏絲淩與影。


    走進之後,於逸注意到了,今天那條黑夠狗似乎顯得特別的亢奮:“它怎麽了?是不是又有人給它喂了生魚肉了?”在船上待的幾天,他們也發現了黑狗的這個毛病。


    “應該是莉莉絲吧,她最喜歡偷偷給你的狗加餐了。”這時候歐黎有些氣力不足地回答道。


    於逸咂咂嘴,轉頭對著兩女道:“分頭效率高一點,你們兩個一組,我們倆一組,到了傍晚如果還沒有找到人,就回這裏集合吧。至於小乖……你就跟著我們吧,吃了人家那麽多東西,現在就好好表現一番吧。”


    影和柏絲淩點點頭,沒有任何的廢話便順從契主的安排,率先也走向了街道。


    “逸哥,還是你的英雄聽話啊,我那兩個家夥……真是。”歐黎長歎了一聲說道。


    “扯犢子,這件事上問題在你吧?”於逸提醒道,轉而又拍拍頭想起來:“對,你不想說,我就不提了。”


    就這樣,兩人帶著一條黑狗,也緩步走進了那喧鬧的城市。


    比起野火城那個窮鄉僻壤,這座都市實在是太過富裕了。這一點,從街上那些來來往往的普通行人身上就能看出。且不說他們良好生活下表現出來的精神麵貌,形形色色的行人雖然眾多,但是卻很難在其中找到有服裝相似之人。


    這一點,野火城裏是很難見到的,除了那些裝備著各不相同裝備的探險者,平民身上的服飾款式簡直屈指可數。隻有那些有錢,或是有些身份之人,才能夠穿上較為個性化的衣物。


    雖然這是座富裕的城市,但是,沒有哪裏是沒有窮人的。畢竟,有貧才有富。


    “兩……兩兩位先生,來……來來份報紙吧,這幾天城……城裏可是出了不少有……有有意思的事情呢!”


    一個十歲出頭,帶著八角帽的小孩跳騰到了兩人前進的道路上,他掏出一份厚厚的粗紙結結巴巴地說道。


    “好,給你錢。”於逸遞過一枚金幣,接回了報紙。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遊戲中見到這種東西,但即便是第一世界中報紙也已經不太常見了,畢竟除了少數懷舊的人之外,已經少有人會選擇這樣古老的途徑來獲取信息了。


    “先……先先生,您給……給給多了!太太……太多了!”小男孩一手抱著裝滿報紙的布包,一手捏著金幣追上兩人。


    “行,那你給我找零吧。”於逸停下腳步,說道。找零他倒也不介意,反正他給了男孩一枚金幣,也並不是因為什麽憐憫之心。單純的是因為那些零散的錢都在柏絲淩身上,而今天他首次見到報紙,又一時興起便甩下了一枚金幣。不過這個不愛占便宜的結巴小報童,倒的確是讓他挺有好感的。


    然而,當說起找零,結巴小男孩顯得有些窘迫起來,這讓他說起話來更加的吃力:“我我我……我沒有足……足足夠的錢能找,呃……找找給您……”一份報紙不過就是幾枚銅幣的生意,一枚金幣,足夠買下他手上所有的報紙了。“不然,我……我我把報紙全部……或者,您您……您還是把……把把報紙退退……退給我吧。”


    “行了,拿著金幣買身像樣的行頭吧。”於逸用手壓了壓對方的八角帽道,說著,他掃了掃小孩那已經快要磨破的舊皮鞋,“這些錢就當我提前付的報紙錢吧,以後你見到我別忘了給我一份報紙就行了。”


    “謝……謝謝,謝謝,謝謝……”隻有說這句話時,小男孩的話才聽起來連貫一些。直到於逸兩人已經走出老遠,他還在原地對著他們的背影恭敬地鞠躬感謝道。


    等歐黎回過頭,再也看不見身後的報童時,他才開口道:“以前讀書的時候文縐縐的語文老師總愛說什麽日行一善,現在看起來還真是有道理。我總算知道了,逸哥你以前是哪裏拐了一群牛掰的英雄了。”


    “你說的那不是語文老師,應該是信佛的思想品德老師吧?”低頭瀏覽著報紙的於逸頭也不抬地調侃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盜賊此時心情也終於有所好轉,輕笑道:“等你下一次再遇到那個報童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什麽意思了。”


    “又是什麽了不得的英雄?”於逸也不傻,“行了,你小子就別給我在這裏劇透了。不過說起來,你現在締約的卓爾桑德和那個小牧師,都是靠著以前的記憶招募到的吧?你回想你上輩子玩這遊戲的時候,你就沒有像我這樣無意接觸到什麽牛人嗎?”


    歐黎解釋道:“逸哥,我不是說了嘛,我怕改變太多主軌道……所以,除了一開始無知者無畏的招募了卓爾桑德之外,之後我就不敢再去接觸其他的應有其主的英雄了。”


    “那你那個腐女牧師是哪裏來的?”於逸問。


    “她嗎?她就是你說的,我上輩子無意接觸到的牛人了。”饒了一圈之後,沒想到話題還是回到了逃走的莉莉絲身上,不過這一次談起她,歐黎則是不再像之前那樣避而不談了。“其實,在她與我締結契約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她是這麽優秀的牧師,應該說根本就沒有人知道。這一世的她,和上一世,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有點意思,話都到這裏了,不介意往下說說吧?”於逸一麵跟著前方帶路尋人的黑狗,一麵轉頭問道。


    “上一世,我是在賭場裏遇見她的。沒錯,她那時候也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但是,那時候的她,不是什麽純潔無暇的牧師,相反,那個她是一個深陷泥潭的墮落天使。成日就泡在那烏煙瘴氣的汙穢之所裏,為了活著,她可以不擇手段。去騙、去偷,或者最安全的,去脫衣服。


    “一開始,我沒有太在意她,隻是在不留意之間會撇到她一眼。不得不承認,我確實覺得她是那個賭場裏最美的姑娘,但是因為她的年齡,所以,我一直十分鄙視那些選擇了她的贏家們,畢竟那隻是個孩子。


    “或許是出於心理作用,我總覺得我在抬頭的第一時間看到她,就一定能贏錢。有一次,我抬起頭時,看到了她,而那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鬼丫頭也恰好看到了我,她那美豔的一笑令人難以忘懷,為此我壓上了全部的籌碼,我大賺了一筆。你猜猜有多少?100枚金幣!


    “對,在老哥你看來,這不過隻夠買100份報紙,但是對於當時作為普通玩家,又沒有什麽能耐的我,那已經是一筆巨款了。不過為了這一次贏,我已經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了,拿著100枚金幣,我就準備功成隱退了……


    “但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贏了那麽多錢,所以我也鬼迷心竅,忘記了什麽道德倫理,毅然決然地帶走了她。當天夜裏……”


    說到這裏,作為旁聽者的於逸目光已經完全變了樣:“行了,你這個衣冠禽獸,那些細節就可以省略了。”


    “哥,你想多了,當天,我隻覺得剛剛脫下衣服,就美美地睡上了一覺。這一覺,睡丟了我一半的財產……對,自然那是那個可惡的女賊偷走的。為此,我算是記住她了。


    “好在,我還剩下一半的錢,所以我還有機會贏回被偷走的50金幣。於是我繼續在賭桌旁坐下,開始新一輪的奮鬥……也許是因為那個丫頭的消失,我製勝的招數也消失了,很快,除了輸光50枚金幣,我還欠了一屁股的債……那時候,我活的連頭狗都不如,嚴寒的街頭,我凍得連那些流浪狗都殺不死……


    “就在我快死的時候,有人在我的麵前丟下了一枚金幣。是她,那個該死的小偷!不過我已經沒有力氣和她算賬了,我拿著錢,走進賭場……不是去還債,而是為了要把屬於我的贏回來……五分鍾後,我又一次所在了街角……


    “第二天,差不多又是那個時候。她又來了,地上又是一枚金幣。我沒有客氣,因為那本就是她欠我的……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個星期過去了,我才注意到她臉上已經沒有了過去的神采


    “第八天,她遲到了很久。但最終還是出現了,不過這一次沒有金幣,她倒在了我麵前,她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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