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寧靜的夜色中,一股濃重到令人反胃的血腥味在無聲地蔓延。對這種味道,於逸早已經不陌生了,除了微微皺眉之外,並沒有露出其他的異樣。


    作為正常人,他自然不可能喜歡這種味道,但是現在,他卻是迫切地加快著腳步朝著血腥味更濃處走去。很快,地上就有了血跡,那些是行凶的魔獸急匆匆留下爪印,看得出來這個家夥個頭不小。


    見此,於逸則是與身後的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示意她們小心行事。再往前靠一些,就隱約可以聽見一些不尋常的聲音了。


    聲音從幾人左前方的一個拐角處傳來,結合著此時空氣中的味道,幾人已經不難猜到拐角的那邊是一番怎樣的景象了。受害者沒有發出任何的動靜,顯然已經沒有什麽生還的可能了。所幸的是,凶手還沒有來得及逃離,這樣,至少幾人可以一些受害者了。


    想起之前在旅店遇上的那頭魔獸,在看見自己後便逃之夭夭,這一次,於逸不敢再冒然露臉。他用手勢示意身後的三人停在原地等待,自己便放輕腳步朝著那個拐角走去。


    在拐角處轉身的瞬間,他的手則是已經摸向了背上的血怒。然而,在拔出劍的一瞬間他看到的景象卻是讓他一時間僵住了動作,傻傻地看著前方。


    那血腥味的源頭不僅僅是像他想象中那麽簡單的幾具屍體那麽簡單,則是在昏暗的光線下掃了一眼,肉塊、內髒、頭顱便已經是填滿了他的視野。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去麵對那血淋淋的畫麵,但是眼前煉獄一般的場麵,卻已經是令他這麽一個曆經殺伐的人也被震撼到目瞪口呆。


    然而,就在他停滯住的一瞬間,牆上卻是已經有一個黑影朝他撲來。“嘭!”得一聲悶響,偷襲被擋住了。


    ‘-14’


    但顯然,用手背格擋的效果並不是很好。出於左手持盾的習慣,麵對突襲,於逸在應激反應之下所能做出的第一反應就是舉起左手擋去。結果就是,雖然精準地擋下了攻擊,那魔獸前肢上長而尖銳的棘刺卻依舊是紮進了他的手臂之中。


    直到碰撞過後,他這才算是看清了眼前的魔獸。這次麵對的家夥,個頭依舊不小,至少在剛才它直立的瞬間足足比他要高上了半個人的長度。不過,它的力氣就似乎沒有之前旅店的那家夥要足了。剛剛那飛撲一擊的力度相當有些,隻是相比起來,它同樣有著自己獨到的手段——帶有毒素棘刺。


    在受傷後的片刻,於逸便感覺到手上開始發麻,再一看提示,果然【麻痹lv3】已經作用在了他的左臂之上,這樣程度的麻痹一時之間恐怕是難以恢複。索性,如今他的戰鬥通常也就隻有右手能夠派上用場。


    “大哥哥,你沒事吧?”


    “別過來,你們在那待著就好了!都不許插手。”於逸阻止了準備上前支援的珀爾,轉頭望著麵前的大棕狗狠狠地說道。他甩了甩發麻的手臂,右手卻是靈活地耍出了個劍花。


    這一次,不允許三女插手卻不是出於什麽安全角度考慮。單純的是因為他想由自己來手刃這頭魔獸,以此平複心頭的火氣。


    而他的怒火,也不是因為手上受傷的疼痛導致,令他惱怒的是眼前的魔獸對那些鎮民的所作所為。那條巷道此時看起來活脫脫就是一個屠宰場,隻是屠戮的是人類而已。被殺死的鎮民被整齊地肢解,分解出的肉塊、內髒、白骨都被井然有序地分開擺放,而那些頭顱則是被用棘刺整齊地釘在周圍的牆上。


    如果隻是單純的屠殺,於逸不至於這麽大的反應,畢竟根本沒有與低等的畜生去計較這些。然而,這頭魔獸的行為,證明它是或多或少有著一些智力的,它的行為,簡直就像是在玩弄那些不幸的死者,並將他們當做自己的傑作。


    “玩得挺開心吧?畜生,”他轉著手中綻光的血怒緩步朝著前方的魔獸走去,卻是發現隨著自己的靠近,那魔獸居然有了一些退縮之意,“如果你能聽得懂我說的話就再好不過了。不管你剛才玩盡興了沒有,現在輪到咱們玩一玩了。”


    那魔獸似乎克服了自己的恐懼,縱身一躍向前撲來,隨著他的動作,可以看見數不清的棘刺從它那稍瘦的肉體中伸長而出。鄰近之際,它身體一頓,側身甩出了身後長長的尾巴,於是那尾部上的棘刺紛紛脫落本體,朝著前方的敵人紮去。


    除開偷襲,在正麵交戰的情況下,於逸隻覺得魔獸的動作慢得可笑。他輕易地躲開那些飛來的棘刺,兩個跨步便已經是到了貼近到了魔獸的身旁,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道:“你可不太聰明,之前你的同伴見到我,可是轉身就逃。”


    倒不是誇大其詞,深淵魔王那樣的敵人都敗在他手下,何況是區區如此一頭低劣的魔獸。從野火城一路而來,戰鬥獲得的經驗已經是讓他到達了二轉以後的頂峰,lv10,而他麵前的小刺狗卻足足比他地上了7級。這樣的等級差距之下,他們之間戰鬥力的差距絕不是一星半點。


    那魔獸狗再次掃尾,然而這樣的“緩慢”的攻擊,在血怒的揮掃之下便被輕易的瓦解去了攻勢。反是血怒順勢的一記劈砍,不偏不倚地砍在了魔獸狗那拱起的脊背之上。


    ‘-58’


    ‘-12’


    ‘-15’


    ‘-9’


    ……


    一劍之後帶起的就是接連的八個後續傷害,在劍主憤怒的情緒下,血怒的力量一展無餘。被斬斷的棘刺掉落在地麵上,而它們的主人則是重重地壓在了上麵。事實證明,這頭染滿了鮮血的魔獸並不像它外表上看起來得那麽強壯,一劍過後,它的生命值已經是來到了一半一下,而這一劍不過是沒有技能加持下的普通攻擊。


    “抱歉,好像弄疼你了。”於逸麵帶笑意地扶著劍看著地上的魔獸。“堅持住,別死了,我們的遊戲才剛剛開始。”


    不遠處,三女望看著前方的戰鬥,沒有看到轉角小巷內的景象,自然無法理解於逸此時的心情。一開始在得到不要插手的命令後,她們本以為接下來的會是一場怎樣特別的戰鬥,然而,此時所見到的完全就是單方麵的虐殺。


    接下來,於逸的舉動邊讓她們更加的訝異了。實力完全壓到魔獸的情況下,他不但沒有幹脆地將魔獸擊殺,反而是用血怒開始小心翼翼地在那頭魔獸身上切割了起來。在她們的印象中,似乎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用出這樣偏激的手段。


    於逸有意緩慢地切下了魔獸的一條後腿,引得魔獸痛嚎了一聲,生命值再次下降了一截。他低下頭,對著地上任由宰割的魔獸道:“抱歉,我不經常這麽做,不太熟練。不過應該還算是合格吧?當然,比起你肯定是差得遠了。”


    一時間,那頭看似大狗一般的魔獸猛然抬起了頭瞪向他。那雙發紅的眼睛中滿是赤裸裸的仇恨與憤怒,而這樣的表現,也讓於逸更加確定了,這魔獸並不是低級、無智力的畜生。所以,他也就更不會輕易地將它了結了。


    “對就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憤怒嗎?”又是一劍,截斷了魔獸身後那條靈活的刺尾,他繼續說道:“不過,沒有用的。就像那些被你虐殺的人類,我想如果他們的怒火能燒到你,你早就成灰燼了。可惜,幹瞪眼是沒有用的。”


    “嗷!”魔獸用沉沉的低吟回應道。


    “好,如果沒有意見,我們就繼續吧。希望你玩得開心。”說著於逸便準備再次揮動手中的劍刃。然而,地上的魔獸卻是突然地將身體一縮,將所有外露的棘刺都收回了身體之中。


    見狀於逸卻隻是在一旁靜觀其變,沒有打擾魔獸的異變。很快,伴隨著魔獸的沉吟,它的身體上開始向外溢出一種淡黃色的液體。


    “嗷!”又是一聲咆哮,之前被一件砍翻在地的魔獸犬居然再一次自如地站起了身來。


    就在於逸認為魔獸要向自己發動攻擊之時,那頭魔獸犬卻是一個敏捷的轉身,向身後的巷道跑去。雖然一開始的跑動因為失去了一條後退而顯得有些磕磕絆絆,但是這一次它的速度顯然那是要比之前快上了一倍不止,然而它卻隻想用這樣的提升來逃命。


    “想跑?”於逸冷哼一聲,提著血怒便朝著那條血腥巷道追了上去。但不得不承認,在求生欲的促使下,那頭魔獸的速度提升到了令人詫異的程度。


    眼見就要被它逃走,於逸不再遲疑,舉起手中的血怒,【毀滅投擲】!


    終於,在沒入了血怒之後,那個身影不再逃竄,就那麽死死地趴在了小巷之中。“算是便宜你了。”這一劍之後,於逸深知魔獸再沒有存活的可能性,舒了一口氣道。


    在撲鼻而來的腥臭味之中,他朝著那條巷道走去,隨著那血腥味的越發濃重,他的腳步也越發加快起來。就這麽一頭雜碎一般的魔獸,就已經能給這麽多手無寸鐵的鎮民帶來滅頂之災,不知道此時這個鎮子裏還有多少條這樣的巷道。


    思索間,他已經在腳下粘黏的感覺之中走到魔獸的屍體旁。正要拔起血怒,卻是驚然發現,地上的有著一道道的血流正在一點點地朝著血怒匯聚來。而劍身之上,那似有生命的暗紅色光芒在此時也是不斷歡悅地扭動著,仿佛在期待即將到來的大餐。


    “我靠!果然是災厄之劍!快給我停下!”於逸一手握在了劍柄之上,想要強行將它拔起帶走。然而卻發現劍柄上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力道在與他抗衡,顯然這把頑固的劍並不想放棄到嘴的美餐。


    “停!”他一身大喊,施展出全身的氣力去拔劍,然而居然就連此時他的力量也是難以將劍拔出。或許,這柄與他捆綁了靈魂的劍,也分享了他這個主人的力量吧。


    “好!”束手無策之下,於逸索性鬆開了手。“你先犯規,那就不要怪我不守承諾了。”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他一直都知道血怒有飲血的惡習,不過如果是殺場上敵人的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眼過了。但是這一次,它想要吸收那些慘死鎮民的血,這就讓他無法容忍了,這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用這樣一柄劍,那些無辜死者的血也就同樣沾在他的手上了,如果可以接受這一點,他又為什麽要對魔獸的暴行感到憤怒呢?


    “吭當”


    就在他剛剛走出幾步之時,身後卻是傳來了劍身倒地的聲音。他停下腳步頓了頓,回過頭,隻見血怒已經從魔獸身體脫落出來倒在地麵上,而周圍那些血流也停止了它們的動作。


    一時間,於逸隻覺得自己麵對的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而它正在用最簡單直白的認錯方式,在挽留他的腳步。


    吐出一口混氣,他這才蹲下身撿起地上的劍:“知道怕?知道怕了以後就給我老實點,別幹出些出格的事情。”話音剛落,劍上的暗紅光沒由來地閃爍了兩下,仿佛在回應他一般、


    這真的是一把十惡不赦的災厄之劍嗎?見血怒此反應,於逸忍不住在心裏問道。而就在他思索的一瞬間,身後卻是傳來了珀爾的呼喊聲:


    “大哥哥,你沒事吧?”


    顯然,三女是被他剛剛拔劍時發出的那聲喝聲引來的。而此時,她們自然也見到巷道內的景象,不過除了柏絲淩有些麵色發白的不適模樣,另外兩人卻是麵色如常。


    “沒事。”於逸點點頭應聲道,“不要浪費時間了,不能再讓這些雜碎魔獸這樣肆意殺戮了!”


    “那你剛才就應該直接了結那頭魔獸,你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了。”影則是冷聲說道。


    “是我剛剛犯傻了。”在珀爾不滿的神情之下,於逸卻是完全不做反駁地認下了自己的愚蠢。


    “嚇……汪!汪汪!”就在幾人準備走出巷道之時,黑狗卻是突然朝著一旁堆疊如山的屍塊叫了起來。


    “這些肉你可不能吃!”於逸這才想起這裏還有一個和血怒有一樣毛病的家夥。


    而珀爾卻是朝那邊的屍塊走了過去:“不,小乖一定發現了什麽。”說著,她毫不介懷地用手在屍塊中翻了起來。


    隻不過剝開了幾快碎肉之後,裏邊竟是露出了一顆人頭。與牆上釘著的那些不同,他,還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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