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敵對問題的由來,有人向來是不在乎的,譬如海河幫的二哥。這位自詡讀書人的二當家,平時深入淺出,幫裏的兄弟大多很少見過他。一不上碼頭,二不參加例事。如果說於老三是海河幫明麵上的主掌人,那麽這位二當家就是海河幫暗地裏的決策者。至於海河幫真正的主人,亦是大當家,沒人見過,幫裏的兄弟隻聞其名未見其人。


    不同於於老三的有時爆烈的性格,這位二當家更像幽潭下深不見底的河床,一塊石頭的落下,會讓河麵泛起水花,卻不會讓河底掀起波浪。於老三很多習慣都是這位二當家逼著學出來的,比如喝茶。


    海河幫的兄弟稱這位二當家為二先生,這個稱謂是對這位讀書人的尊稱,相對於於三哥這個稱呼少了幾分親切,多了幾分敬畏。


    二先生,姓左,名玉寒,左二先生的先生賜下左二先生的字,字常安。


    左二先生聽著於老三在對麵說個不停,側了個身子繼續看書。於老三說著停了下來,跑到左二先生的傍邊坐下繼續說,怕左二先生聽不清楚,所以特意把身子靠得很近。


    左二先生無奈地合上手中的典籍,“三弟啊,我說你能不能消停會,我耳朵都快被你磨出繭子了。”


    於三哥嗨呀一聲,說道:“二哥,幫裏都死了幾位兄弟了,你怎麽就是不急呢!”


    左二先生轉了轉手中的典籍,說道:“慌什麽,正主還潛藏在幕後,這個時候誰耐不住先浮出水麵,誰就先輸了。”


    於三哥拍打雙腿,“可我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啊!”


    “該做的你不都做了嗎?”左二先生稍作沉吟又說道,“隻是我不明白如果是城主府殺我了們幫裏的幾位兄弟,那他的意圖在哪裏。如果不是殺他們的又會是誰呢?”


    “你派人下去查查,近幾日城內可有什麽不尋常的人出現,最好把關注點放在持刀之人身上,這次事件不一定是城主府所為。”


    於三哥眼前一亮,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腦袋,“對啊,我怎麽沒想到?”


    說完正準備起身時又坐了回來,嘴中說道:“不行,我叫胡漢子和幾位兄弟來堂裏找我了,先跟他們了解下具體情況。”


    從廊道走來三位漢子,步履匆忙,以極快的速度到達聚義堂之內,見二位當家的坐在堂內,迅速拜道:“三哥,二先生。”


    三人一聲,很是整齊。


    幫裏的規矩,長幼尊卑,這一拜,拜的是敬意。於三哥受了這一拜說道:“三位兄弟起來吧。”


    於老三問著下手一位漢子道:“胡漢子,是你叫我去的,說說當時的情況。”


    胡漢子上前一步,說道:“三哥,當時我見幫裏的兄弟都圍在那裏便上前詢問發生了何事。一聽,說是幫裏有幾位兄弟死了,想到近來的局勢就去通知了您。”


    於老三將目光投向另外兩人,問道:“你們是最先去的?”


    兩人上前一步,“是的,三哥。”


    “說說吧,怎麽回事?”


    兩人對視一眼,猶豫再三,其中一人說道:“三哥,當時我們兩兄弟剛好去那條街,然後見律法司的人包圍那裏,又聽有人叫道,說‘海河幫死人了’。我兄弟二人皆是海河幫之人,海河幫的兄弟死了,我們沒道理坐視不管。我上前與律法司的人問了問,律法司的人說確實死了幾位海河幫的人。我留在了原地,由他去通知海河幫的其他兄弟。接下的事三哥都知曉了。”


    於老三手放在桌上,拇指與中指不斷互搓,這是他思考時的標誌性動作,這兩人的話都沒問題,起碼他找不到毛病。


    “你們去時律法司的人已經包圍那裏了嗎?”


    “是的,三哥。我們二人去的時候,律法司的人包圍那裏已經有段時間了。”


    “那說‘海河幫死人了’的人是他們在議論,還是?”


    “回三哥,是有人在叫喊。”


    這句話讓於老三瞳孔一縮,他看向二先生。二先生輕微地遞過一個眼神。


    於老三在問:“叫的人你們看清是誰了嗎?”


    “三哥,當時人多,我們隻聽有人在人群裏叫喊,並不知具體是誰。”


    二先生放下手中典籍,揮揮手說道:“好了,沒你們事了,你們先下去吧!”


    三人聽二先生開口,朝二先生一拜,也朝於老三一拜,遂退離聚義堂。


    “二哥,這事……”


    二先生擺擺手,“老三,你先下去把剛才做的決定安排下去,其他容我再想想。對了,查到那人後先不要打草驚蛇,一切等我做決定。”


    “這……好吧。”


    於老三略作猶豫,他有些不放心二先生。不過論能力他是比不過二先生的,所以隻好應是。


    二先生沒有看書,他看著堂內的天花板怔怔入神。


    ……


    春風客棧的夜晚不怎麽熱鬧,酒客有幾位,不多。過往的行腳商人在白天就已經累壞了,這個時候是不會出去喝酒的,他們巴不得把一晚當兩晚休息,哪有時間喝酒!即便喝酒也不在這喝,名川城的紅柳街,哪家的酒不比春風客棧的香。香,就夠了,至於醇不醇的,大晚上誰在乎?


    陳文衫盤坐在床,雙手掐訣,緊守本心。他的雙手之間靈氣聚集著散發光芒,絲絲靈氣由掌心流入體內,經行脈絡,匯集在丹府之內。


    陳文衫先前服了一顆聚氣丹,他的丹府內氣旋由於聚氣丹所帶來的靈氣快速增長,很快便增大到了整個丹府的大小。陳文衫感覺脈絡脹痛,又被撐開的感覺,最主要的是丹府的感覺,讓他如刀絞般難受。神經的刺痛讓他的額頭流下汗水,緊抿嘴唇,原本紅潤的唇色變為蒼白。


    陳文衫的嘴中唅有一顆增旋散,這是在氣旋增大到整個丹府時使用的,即煉氣境破階時所用。陳文衫見時機差不多了,便一口咬碎增旋散將它吞了下去。一股熱流從喉間流入,溫暖全身。當熱流到達丹府時,熱流與氣旋碰撞融合,整個過程產生的力量不斷試著撕裂丹府的府壁。陳文衫悶哼一聲,咬緊牙齦。


    姚九將一隻手搭在陳文衫的背上,引入仙靈之氣,調和著兩股力量。


    氣旋慢慢從中間分開,完全分開口,又開始不斷縮小。整個過程所花費的時間很長。這也對陳文衫的意誌力是一種考驗,他心裏對那些說吃丹藥就跟吃糖豆似的人很是不恥,他娘的你家吃糖豆吃到額頭冒汗腹部疼痛啊!這哪是吃糖豆,這是在要人命!


    姚九是不知道,他沒有讀別人心思的能力,如果能,這個時候姚九肯定要敲陳文衫一個腦瓜崩子。破階的時候,你還敢分神,還想著把丹藥當糖豆吃?


    兩股氣旋分居在丹府左右,朝同一個方向旋轉。三紋丹的藥效比一般的丹要好很多,從陳文衫丹府內原比原來一個氣旋更大的兩個氣旋這一點便能看出來。多餘的藥力都被吸收壯大兩個氣旋。


    陳文衫突破後感覺自己全身毛孔都極為舒坦,忽略破階時的疼痛,陳文衫很享受這種感覺。


    陳文衫睜開眼睛,捏了捏自己的雙手,力量感充足,“師父,我到煉氣二階了。”


    姚九點點頭,說道:“還不錯,隻是浪費了兩顆好丹藥。”


    陳文衫臉色垮了下來,剛突破就被打擊一道,這師父還真是稱職。


    “好了,既然突破了,你就好好體會一下,為師就先回房歇息了。”


    “好的,師父。”


    陳文衫將姚九送到門外,笑嘻嘻道:“師父慢走。”


    姚九轉身撇了陳文一眼就回了自己房間。陳文衫關上門,嘻嘻哈哈地上了床,然後活蹦亂跳。


    又近了一步。


    陳文衫終究隻是個孩子,年歲並不大,無論經曆了多少,內心深處還是帶著些孩子的天性。也許時間會漸漸磨去這種天性,也許未來陳文衫會是一位城府深厚,深韻世事的大修士。攪動風雲什麽的隻是不在話下。


    ……


    清晨的光明從東邊起來,每日都如此。陳文衫起床揉了揉眼睛,昨晚興奮了一夜,精神頭不是很好。用一把涼水衝臉,提一提自己的精神後,陳文衫便出了門。


    陳文衫今日穿的極為講究,他將昨日的銀兩收在納戒之中,吃一塹,長一智。破布口袋被他放在了房間裏,裏麵還裝著銀子,不多不少正好十兩。


    春風客棧在城西,紅柳街則在城南,距離並不遠。但陳文衫去馬車坊裏租了輛馬車,好的,貴的那種。馬車坊還附送了一位馬夫,馬夫駕馭著馬車特意回到春風客棧一趟,然後從春風客棧駛向紅柳街。


    紅柳街,街如其名,花紅柳綠,春風宵短。


    紅柳街的紅字便是紅杏樓的紅字,陳文衫要去的就是這個地方,他讓馬夫繞著紅柳街轉了一圈然後才在紅杏樓前麵停下。


    陳文衫將手中的七刺雲扇“嘩”的一聲打開,搖著扇子就下了馬車。


    紅杏樓門前的小廝是位有眼力見的人,他看到陳文衫馬車的樣式,看到陳文衫的穿著打扮,他知道這是位貴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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