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你今天可算是光榮負傷。”


    孟良看見同是男服務員的小陳,笑口盈盈地走過來。


    “去去去,頭還痛著呢。”他在更衣室的鏡子前照了照,貼著止血貼的前額還沒消腫。


    “你這回賺到了。”小陳捂著嘴巴說。


    孟良白了這家夥一眼,嘴角也跟著上翹,“不怕告訴你,手感的確一流。”


    更衣室隻有兩個男人,他們熱聊起來。


    “不過我的代價也太大了,傷口起碼要一個禮拜才能愈合。真沒想到,那個女人平常一派文靜的樣子,出手卻比犲狼還狠。”


    小陳笑了,“孟少,你算是摸著了母老虎的屁股。本來我也想趁著工作時,擠擠那女人的油水,有了孟少的示範,看來我最好老實一點。”


    “媽的,今天這一仇帳我記下了,往後慢慢跟她算。”


    孟良出了更衣室不久,小陳聽到後巷傳來一陣異響,似乎有人在打架。他匆忙走到後巷,卻看不到有任何人,圍牆邊的垃圾桶傳出微弱的呼救聲。


    小陳靠過去,發現孟良被塞進垃圾桶裏,四肢全部扭曲變形。他嚇得癱坐在地上,由於孟良走出更衣室不到兩分鍾,到底是誰?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把一個人塞進狹窄的鐵桶裏。


    等到四號公交車靠站,安宜猶豫一下,沒有登上車,她捶捶酸軟的背部,等待二號公交車。雖然已經疲憊不堪,但她不想回家,今天發生這種煩心的事,如果不喝上一兩杯,晚上恐怕難以入眠。


    她在人群的推搡中登上二號車,車上站者無數,下班高峰期要找到座位果然是妄想。


    在車上搖晃了半小時,終於達到從前所住的別墅區。


    安宜在家門前駐足觀望,院了裏的婦人正在澆花,一個五歲左右的孩子在草地上堆積木。看見人家笑著說話,她突然後悔當初沒能要一個孩子,可能有了孩子家裏會變得愉快些,丈夫也能留在身邊。


    她默默離開家門,走向別墅區的中心位置,那裏有個兩米高的噴泉,水池裏有一群錦鯉在遊動。噴泉左邊是一家超市,右邊就是一間叫“第六感”的酒吧。


    酒吧也就四張桌子,地方很小,吧台有五米長,櫃子上擺滿名酒,說得出名字的酒都能找到,櫃子旁邊有一台老式的唱碟機,但從沒聽它播放的聲音,也許是不想破壞特意營造的安靜氣氛。


    客人基本上都是小區的住戶,沒有外來人員,酒保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小夥,兩邊發線推短,勾勾的鼻子,配上一個黑領結,氣質斯文儒雅。


    安宜坐上高凳子,向吧台對麵的小夥要酒,“龍舌蘭。”


    “今天比往常來得要早些。”


    她從他手上接過一杯酒,“除了這裏,我找不到能痛快地呼吸的地方。”


    “聽起來讓人憂傷。”


    安宜端起酒杯時,小夥看到她肘上的傷,於是彎下腰,找出一個醫藥箱。


    “隻是摔破一點皮而已,用不著麻煩你。”


    “小傷不治,日後會留下疤痕。”他拿出一個鑷子,夾起一小團棉花,滲點酒精,輕輕塗在安宜傷口上。


    也許是他技術嫻熟,又或者是喝了酒的關係,她一點也不感到疼痛。她不是一個嬌氣的女人,以前在文物發掘現場,也經常會發生小磕小碰,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


    “張偉,你這套醫療工具,感覺很專業。”她查看一下那個醫療箱,裏麵有紗布,棉簽,消毒水,還有手術刀。


    他一邊收起工具,一邊說:“我是一個外科醫生。”


    “啊?”安宜一愣,“那你幹嘛放著醫生不做,呆在這個小酒吧當酒保?”


    “為了個人興趣。”他笑著回答,“當初學醫是父母所要求,我最大的誌願是當一名調酒師。”


    “你為了個人理想,犧牲蠻大的。”


    安宜正要喝酒,張偉伸手過來攔下,“有傷口不能喝酒。”


    她推他的手說:“別管我。如果我不把這一杯喝幹,晚上一定會睡不著。”


    “我是為你的皮膚著想,不能把酒精當成催眠藥。”


    “沒人會關心我的皮膚,已經沒有人了。”她說著又喝了一口。


    “怎會沒有人呢?我很關心你......”張偉說了一半就注意安宜愣住,他改了口:“還有你丈夫會,他也會關心你的。”


    “我似乎從沒說過,我已經結婚了。”安宜對這個男人很是好奇。


    他指了指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做酒保,這點眼力還是要有的。”


    “他失蹤了。”


    “呃?”他一愣。


    安宜目光一沉,左右挪騰著酒杯說:“他在一年前失蹤了。”


    張偉默默給她添加一點酒,這時有其他客人進來,他就去忙別的,回過頭安宜已經離開,空杯子壓著酒錢。


    安宜的酒量並不好,喝一口就會臉紅,從酒吧出來頭已經暈眩,天色也黑了,正在猶豫是否讓安琪過來載一程,公交車剛好到站,她收起手機上了車。


    公交車上隻有兩個乘客,終於不用跟別人擠。


    司機踩下油門,汽車起步異常地緩慢,就像拉著很重的東西,他不得不回頭瞧瞧,車上明明隻有兩個女人。


    電台上傳來,“特別新聞報道,剛剛在新湖路發生一起車禍肇事逃逸案,死者女,年約三十,身穿藍色製服,佩戴一副黑框眼鏡.......”


    剛上車的女子看過來,司機立刻轉回前方,老天,她與廣播形容的女死者一模一樣,不會真的撞上了吧?


    “喂,車還走不走?”另一名女乘客等不耐煩,催促著他。


    “走,走。”司機急忙鬆開刹車,踩下油門,公交車以極緩慢的速度向前,開了二百多米才加速到每小時三十公裏。


    遇上這種事,他不淡定了,從旁邊儲物格裏找出一個三角形的護身符,緊緊握在手心。


    “你的手在抖。”


    身後傳來一把女人的聲音,司機全身一顫,從後視鏡裏看見剛上車的女人正站在旁邊,“天氣有點冷,手抖也很正常吧。”他解釋。


    女人突然指向前方,司機擺正視線,一輛停在路上的貨車迎麵而來,他急轉方盤,公交車劇烈搖晃一下,切換至另一條車道,躲過了貨車。


    女人噴出一沱胃液,全部落在擋風玻璃上,她擦擦嘴角說:“這都是你害的。”


    司機嚇得臉色鐵青,“冤有頭,債有主。這件事與我無關,你去找害死你的人吧。”


    女人歪著頭看他一眼,又默默地回到位置上。


    司機鬆了一口氣。


    安宜覺得這個司機有點莫名奇妙,本來酒勁上頭就足夠難受的,他還來了一個急轉彎,不反胃才怪呢,事後竟然想推卸責任,太不靠譜了。


    公交車緩慢向前,安宜漸漸合上了眼睛,不知過了多久,嘭一聲,汽車尾部傳出巨響,她從睡夢中驚醒,看向車外,正正是要下車的站位。


    她搖搖晃晃地走下車,看見司機正在查看車輛的狀況。


    車尾的發動機位置破了一個大洞,公交車已經不能行駛,“這是怎麽搞的?”司機傻了眼。


    安宜從他身邊經過時,他合著雙手向她拜了拜。


    “神經病。”她白了他一眼,獨自走向樹林那一間白屋。


    等到她關上家裏的鐵閘,金屬異人從樹林裏走出來,爪子一鬆開,掉落一地的汽車零件,屋裏傳出狗吠,他高高躍起,消失在漆黑的林子裏。


    第二天,安宜回到餐廳上班,孟喬把她拉至後巷,指著一個垃圾桶問:“昨天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什麽事?”


    “昨天下班時,孟良被人從後襲擊,手腳全部打斷,還塞進了垃圾桶裏。”孟喬盯著她的眼睛說,“這事是不是你找人幹的?”


    安宜怔了怔,“不是我幹。”


    “別想裝蒜,我現在就報了警,你逃不掉。”孟喬掏出手機,按了起來。


    “報警就報警,把孟良昨天侵犯我的事一並抖出來。”想起昨天被這對姐弟欺負,安宜也是一肚子的氣。


    孟喬停下了動作,報警似乎對孟良不利,現在還不清楚誰襲擊他,這小子平日惹事生非,沒少得罪人,如果報了警,犯人沒抓住,弟弟反而背上猥褻罪名。


    “滾,立刻從我麵前消失。”


    安宜看見她沒有報警,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於是走向餐廳,但這女人又攔住去路,“我叫你消失,以後不用到餐廳上班。”


    “餐廳又不是你開的,憑什麽炒我?真不把國家勞動法當一回事。”安宜不能白白就便宜她,至少拿到應有的賠償。


    孟喬抱起雙手說:“我是你的上級,負責餐廳的大小事務,隨便找個理解就能把你開了,如果你堅持不走,我就把洗盤子,打掃廁所的工作統統交給你。”


    說到這份上,不走的人簡直就是傻瓜。安宜憤憤離開後巷,但這不等於認輸,她掏出手機,給這家餐廳的真正主人打電話。


    電話接通了,是一把中年男人低沉的嗓音,安宜把孟喬所作所為全部說出來,但電話傳出掛斷的聲音。


    弱者果然沒有說話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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