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怡公主的生辰並沒有大辦, 曹皇後隻邀請了娘家平陽侯府的四個侄女。


    天氣寒冷,為了給女兒慶生,建元帝特別命工匠在禦花園搭了一座臨時花棚, 花棚從屋頂到四麵牆壁全用琉璃製成,屋頂又開了窗戶,這樣既能保證裏麵溫暖如春, 又能保證空氣通暢,不至於悶到裏麵的人。


    花棚裏擺滿了花匠們精心栽培的各種名花, 百花叢中留出小道用來行走, 裏麵還有桌椅供人休憩。


    這座花棚別具匠心,極其招小姑娘們喜歡, 就連平時並不喜歡炫耀的溫怡公主, 領著四位表姐來到禦花園後,她都忍不住唇角上揚, 遠遠地就指向前方,盡量矜持地道:“那裏就是了。”


    阿漁與三個姐姐一起望了過去。


    昨夜一場大雪,整個禦花園都一片銀裝素裹,而就在這片白雪皚皚當中,一座琉璃花棚宛如從天而降占據了一大片地段, 其內繁花似錦,儼然另一方天地。


    阿漁第一次見到這番奇景。


    上輩子溫怡公主慶生辰也邀請她了, 但阿漁懼怕三皇子欺負她,裝病沒敢進宮,事後聽曹溋大肆稱讚過這座花棚, 誇完了,曹溋慶幸地對阿漁道:“幸好你聽我的沒去,你不知道,我們剛到花棚三皇子就尋來了,沒見到你,他特別生氣。”


    想到這裏,阿漁情不自禁看向道路的另一頭。


    除了當差經過的宮人,暫且還沒有三皇子的身影。


    耳邊傳來了大姑娘曹沁欣羨的聲音:“表妹,皇上對你真好,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大塊兒的琉璃,翻遍史書,恐怕也沒有哪個帝王像皇上待你這般盛寵哪位公主。”


    溫怡公主才十歲,聞言笑道:“好是好,但我娘說太浪費了,省下銀子能造福多少百姓呢。”


    曹溋馬上道:“姑母賢淑仁愛,當稱賢後了。”


    溫怡公主連連擺手,調皮的道:“噓,我娘最不喜歡別人這麽誇她了,走,咱們去賞花吧!”


    馬屁沒拍對地方,曹溋有些尷尬。


    曹沁幸災樂禍地瞥了她一眼,庶女而已,跟阿漁一樣,嘴再甜也不配與公主表妹並肩。


    她挽著溫怡公主的胳膊走在了最前麵。


    曹溋暗暗攥緊了手,視線一轉,見阿漁目光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曹溋便決定嚇唬嚇唬阿漁,阿漁一害怕,她心情就好了。


    “妹妹,我好像看見三皇子了!”突然抓住阿漁的胳膊,曹溋指著花棚東側道。


    阿漁還在揣度建元帝對姑母、表妹的態度,被曹溋一嚇,她下意識地看向那邊。


    巧的很,那邊真的出現了一行人。


    領頭的男人身穿杏黃四爪龍紋長袍,正是已故元後所出的當今太子。


    太子年方十八,容貌酷似建元帝,但他性情剛直古板,常常出言頂撞建元帝,致使建元帝很不喜歡這個太子,朝野、乃至京城百姓間都一直流傳著一種猜測,說太子爺再繼續這麽剛正下去,早晚會被建元帝廢掉。


    隻有阿漁知道,建元帝不會廢太子的,她還從徐恪口中得知,自家侯府敗落後,姑母被打入冷宮不知因何緣故慘死後,太子爺仿佛突然開了竅一般,再也不與建元帝對著幹了,君臣父子前所未有的融洽起來。


    但阿漁還沒來得及回憶與太子有關的更多事情,視線就定在了太子身旁穿深色武官官袍的徐潛臉上。


    阿漁不由地往前走了半步,然後又因徐潛身後突然冒出來的少年而止住了。


    穿紅色錦袍的少年便是常常以欺負她為樂的三皇子,陳貴妃的小兒子。


    眼看三皇子發現了她,阿漁立即縮回了那半步。


    “小哭包!”


    認出快兩個月沒見的曹阿漁,三皇子興奮地大叫一聲,丟下半路撞上的太子、徐潛就朝這邊跑來。


    他是故意來找阿漁的,撞見太子、徐潛純屬巧合。


    阿漁曾經怕過很多人,父親、兄長、容華長公主以及三皇子等等,但她不怕三皇子的人,隻怕他層出不窮的欺負她的手段,或是往她身上丟毛毛蟲,或是大聲講她不敢聽的鬼故事,亦或是他將她拽到湖畔,要她笑給他看,否則就要將她丟到水裏。


    不過,現在是寒冬,毛毛蟲都凍死了,阿漁就少擔心了一層。


    “小哭包,你最近怎麽都沒進宮?”


    一口氣跑到姑娘們麵前,三皇子一手撥開曹沛、曹溋,擠到了阿漁身邊。


    小哭包便是三皇子專門給阿漁起的綽號了。


    三皇子今年才十三歲,未到竄個頭的時候,沒比阿漁高太多,因此阿漁微微抬頭,就能看見三皇子白皙的臉。其實三皇子長得很是俊秀,膚白唇紅,眉目張揚,與他的親哥哥二皇子一樣,都很像豔色逼人的陳貴妃。


    “我生病了。”阿漁小聲道,默默地希望三皇子看在她“剛剛病愈”的份上,今日消停一回。


    三皇子皺眉,上下打量她一番,不太信:“你騙人的吧?我怎麽瞧著你好像胖了很多?”


    阿漁:……


    前方傳來一聲輕笑,阿漁抬頭,就對上了曹溋的慌亂掩飾的樣子,五指纖細的小手輕輕地搭在嘴上,一雙美眸卻生怕被責備般望著不知何時已經走過來的太子。


    阿漁則尷尬地看向徐潛,他有聽見三皇子說她胖了嗎?


    徐潛聽見了,前兩天在城外相遇他沒仔細觀察小姑娘,現在飛快打量一番,最後多看了兩眼阿漁白裏透粉的臉頰,徐潛得出結論——好像是胖了點。


    “你笑什麽?”三皇子盯著曹溋問。


    曹溋咬了咬唇,最後像是被被逼無奈不得已才說出真相似的,愧疚地看著阿漁道:“我,我是想起昨日姑母送吃食給我們,四妹妹還因姑母賜了她愛吃的山楂糕開心地哭了呢,興許四妹妹昨日一口氣將糕點吃光了,今日才略有發福。”


    阿漁:……


    她才沒有因為饞山楂糕哭!


    “就是,我們都看見了。”有阿漁的熱鬧看,曹沁樂得添柴加火。


    兩人都這麽說,便是坐實了阿漁饞嘴一事。


    這下子,阿漁都不好再辯解了。


    感受到徐潛那邊傳來的視線,阿漁漲紅了臉。


    三皇子見了,哼道:“沒出息,幾塊兒糕點也值得哭,既然你那麽愛吃山楂糕,走,我帶你去我宮裏吃,想吃多少都隨你。”


    說完,三皇子便來抓阿漁的胳膊。


    阿漁防著他呢,胳膊一晃,人也貓兒似的躲到了堂姐曹沛身後。


    好心被拒絕,三皇子生氣了,追上來抓她:“你躲什麽躲?”


    阿漁就躲,知道堂姐護不住她,阿漁瞄眼徐潛,然後就跑到了他後麵,抓著徐潛背後的衣袍焦急求助:“五表叔,你幫幫我!”


    話音未落,三皇子已經衝了過來,口中憤憤道:“我好心請你吃東西,你竟然不給麵子,是不是太久沒進宮,你忘了我是誰?”


    阿漁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他,曾經堂弟曹煥養過一隻小黑狗,小黑狗老老實實地給堂弟折騰,堂弟就喜歡它,小黑狗不想配合了嗷嗷叫喚試圖用乳牙咬堂弟,堂弟就氣呼呼地將小黑狗丟到地上,若不是堂姐製止,堂弟還要踹一踹小黑狗。


    阿漁覺得,三皇子便是將她當成了可以任由他擺布的貓貓狗狗,她不願意搖尾乞憐,三皇子便想方設法逼著她配合。


    阿漁不可能隨三皇子回他的寢宮。


    徐潛也無法縱容此等胡鬧。


    在三皇子抓住阿漁之前,徐潛先攥住了少年瘦弱的手腕。


    “五表叔!”男人的大手如同鐵鉗,三皇子疼得嘴都歪了,不得不乖乖停下腳步,呲牙咧嘴地求饒:“五表叔,你抓我幹什麽?”


    論關係,鎮國公府裏五位爺都是諸位皇子的表叔,可皇家為尊,皇子們隻把表叔們當臣子看待就是。但或許是建元帝格外偏心徐潛的緣故,忘了是哪位皇子最先喊徐潛表叔了,到了如今,就連太子見到徐潛,都會客客氣氣地喚聲“五表叔”。


    “不可欺.淩弱小。”鬆開三皇子,徐潛冷聲道。


    三皇子看向躲在表叔身後的阿漁,不服道:“我沒欺負她,她喜歡吃山楂糕,我才邀請她。”


    徐潛訓道:“她不願意,你再請便是強求。”


    “五表叔說的對,還不向阿漁道歉?”太子也開口了,一本正經的,像個嚴厲的書生。


    一個是太子哥哥,一個是表叔長輩,三皇子很識趣,撇撇嘴,彎腰朝阿漁行禮:“我知錯了,還請阿漁表妹恕罪。”


    阿漁鬆了口氣,從徐潛身後走出來道:“多謝三殿下.體諒。”


    三皇子看她一眼,站直了。


    阿漁再向太子、徐潛道謝,對太子她謝的很客氣,看向徐潛時,她眼裏充滿了感激。


    徐潛頷首,轉身對太子道:“走吧。”


    兩人還要去麵聖,太子當即繼續往前走了。


    幾乎二人才從三皇子身邊經過,三皇子就朝阿漁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眉峰高高上挑,仿佛在問阿漁:“這下子看誰還能替你撐腰”。


    阿漁的心揪了起來。


    可望著徐潛的背影,她不想再麻煩他,怕耽誤他的正事。


    就在阿漁試圖想出一個全身而退的辦法時,前方突然傳來徐潛不容拒絕的聲音:“三殿下,你還愣在那裏做什麽?”


    阿漁麵露驚喜!


    三皇子瞪大眼睛轉身,見那位五表叔正冷冷地盯著他,三皇子結巴了:“我,我來給妹妹慶生……”


    徐潛掃眼幾位小姑娘,聲音更冷了:“功課都做完了?做完了,我便在皇上麵前替你美言兩句。”


    三皇子:……


    “不,不用了,我這就回去做!”


    麵對五表叔赤.裸裸的威脅,三皇子再也不敢打阿漁的主意,腳底抹油般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皇子:哼,我皇漢三還會回來的!


    徐表叔:歡迎,助攻。


    更新啦,周末有點懶,今天單更哈,明天接著雙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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