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演養傷期間, 容華長公主被徐老太君懲罰在後院禁足一個了月,不過就算她沒有禁足,她也不會去探望徐演。


    那個男人, 容華長公主連一眼都不想再看,若非已經有了兒孫,容華長公主都想離開徐家。


    解禁之後, 容華長公主該出門做客做客,該弄孫為樂為樂, 仿佛自己的丈夫已經死了一樣。


    逍遙了一陣子, 這日聽說太醫功成身退了,容華長公主好笑地吩咐秋嬤嬤:“你派人去打聽打聽, 看看國公爺還行不。”


    秋嬤嬤最近頭發白了不少, 都是愁的,聞言歎道:“您還有閑情開玩笑, 那位可不是心軟的主,這次您害他吃了那麽多苦,就不怕他來報複您?您雖身份貴重,可這是徐家,您身邊連個侍衛都沒有, 他真來了,您要怎麽辦?我就是豁出去這把老骨頭也攔不住他啊。”


    容華長公主瞅瞅自己精心保養的修長指甲, 諷刺道:“他若有那個膽子,這麽多年也不會隻敢在我的床上撒氣。”


    經過這兩個月,容華長公主的氣已經消了大半, 雖然徐演欺負了她,可二十多年來徐演心中應該也很憋屈吧,也許他年輕時候就有自己喜歡的女人,但因為一道聖旨不得不娶了她,一邊深深地嫌棄她,一邊又得陪她演夫妻恩愛的戲份。


    算下來,她與徐演誰都沒占對方什麽便宜,至於身體上的傷……


    隻要想到那日徐演的慘叫,容華長公主便痛快地想笑。


    “夫人,國公爺,國公爺請您過去說話。”小丫鬟突然過來傳話道。


    容華長公主挑了挑眉毛。


    秋嬤嬤擔心道:“您千萬不能去啊!”


    容華長公主偏要去看看徐演能與她說什麽。


    揣上一把匕首,容華長公主帶著丫鬟品月去了前院,才走到廳堂門口,忽聞內室那邊傳來一聲女人妖媚的叫聲:“國公爺!”


    容華長公主皺眉。


    身後品月深深地低下頭。


    容華長公主繼續往前走,廳堂裏沒有下人,她暢通無阻地來到內室門前,裏麵的動靜越來越大,光聽聲音,就能讓人想象出他們有多快活。


    容華長公主攥緊了手。


    雖然她對徐演沒有什麽感情,但那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徐演故意用這種方式羞.辱她,容華長公主的驕傲受不了!


    她猛地挑開簾子。


    床上女人的媚叫一停,看清來人,她驚慌地躲到了徐演懷裏,利用徐演的身體遮擋自己。


    但容華長公主已經認出了她!正是徐演書房裏的丫鬟!


    再看徐演依然不知羞恥地撐在小丫鬟身上,容華長公主怒極而笑,盯著徐演泛紅的臉道:“國公爺好生威猛,看來那日的湯還不夠燙啊。”


    徐演淡笑:“我還要謝你,若非你那一鍋湯,我現在還隻能與你演戲,強迫自己去你床上,如今你行凶在先,便是我多納幾房美妾,相信母親也不會怪我壞了家風。”


    徐演暫且不會動容華長公主的人,動了,人人都會懷疑是他下的手,但他也不會讓容華長公主好過。當年她隻是被曹廷安拒婚便一氣之下要嫁他,如此驕傲,現在他當著丫鬟的麵唾棄她的身子……


    徐演看好戲似的看著容華長公主。


    容華長公主握緊雙拳,強忍著才沒有去拿匕首,威脅地問徐演:“你就不怕皇兄問罪於你?”


    徐演笑容不改,一手搭在小丫鬟的肩膀上:“怕,自然怕,不過,如果你都能豁出臉麵去皇上麵前告狀,公告天下你堂堂長公主被丈夫嫌棄了二十多年,那我被皇上責怪兩句也不算什麽了,咱們夫妻有福同享,有辱同當。”


    這句話,終於戳到了容華長公主的軟肋。


    有皇兄當靠山,她知道自己傷了徐演也沒關係,所以她選擇了報複,但,隻要徐老太君還活著,皇兄也絕對不會為了她收拾鎮國公府。


    至於告狀?


    容華長公主從未想過去告狀,她還丟不起這個臉,被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阿漁那死丫頭甚至兒媳婦侄媳婦乃至整個國公府上下看笑話已經夠了,她不能容忍徐家之外再多一個人知曉!


    可是,就這樣留在徐家,眼睜睜看著徐演左一個通房右一個姨娘逍遙快活嗎?


    容華長公主也做不到!


    轉過身,容華長公主負氣而去。


    徐演終於坐正,拉過被子蓋住自己。


    小丫鬟戰戰兢兢地爬到床下跪著。


    徐演看她一眼,問:“我抬你做姨娘,你可願意?”


    小丫鬟是現在唯一一個清楚徐演身體情況的人,她也知道,做不做姨娘,她根本沒有選擇。


    “奴婢願意,謝國公爺抬舉!”她喜出望外地仰起頭,演得比剛剛還真心實意。


    徐演就笑了下。


    後院,容華長公主已經開始吩咐秋嬤嬤收拾東西了,她要離開徐家,回自己的長公主府去!反正留在徐家也是個笑話,到了長公主府她還能清靜清靜,至於兩個兒子,有良心了自會去那邊給她請安,若沒良心,她在哪兒他們都不會孝順。


    容華長公主唯一舍不得的,是她的寶貝長孫。


    可她自己更重要。


    沒多久,正院的動靜就傳到了春華堂。


    徐潛去當值還沒回來,阿漁得了信兒,震驚道:“真走了?沒人攔她?”


    寶蟬搖搖頭,一邊喘氣一邊道:“我仔細打聽過了,就二夫人去勸了,被容華長公主反手扇了一耳光,老太君那邊肯定也得了信兒,但一點動靜都沒有。”


    阿漁半晌無言。


    容華長公主被徐演用那種方式羞.辱,她氣得要走完全符合她的脾氣,二夫人擺明是幸災樂禍去的,挨一巴掌也不冤,可容華長公主離開這麽大的事,老太君怎麽沒有出麵?如果老太君去勸,容華長公主肯定會給她麵子。


    但老太君沒有去。


    想到這裏,阿漁隱隱猜到了什麽。


    或許,老太君也想容華長公主離開這個家吧?


    當母親的,誰會願意跟一個敢傷她兒子的兒媳婦住在一起?礙於建元帝的賜婚,徐老太君不好嚴懲容華長公主,現在容華長公主自己走了,老太君可能還鬆了口氣。


    “夫人喝口茶吧。”寶蝶捧了茶碗過來。


    阿漁看到她,忽的心中一緊。


    容華長公主走了,身體無礙的徐演少了正妻壓製,會不會比上輩子還肆無忌憚?


    看了兩個月熱鬧的阿漁,終於意識到這件事其實從始至終都與她息息相關了。


    鬆鶴堂。


    幾乎容華長公主才走,徐演就過來請罪了。


    “母親,兒子實在無法再與她同住一個屋簷下,懇請母親諒解。”跪在老太君麵前,徐演平靜道。


    徐老太君看著自己的長子,已經當了祖父的長子,歎道:“當年你娶她是形勢所迫,她強迫你你作踐她,事到如今也算扯平了,現在她走了也好,府裏可以太平了。”


    徐演暗暗鬆了口氣,頓了會兒問:“那彩琴的事……”


    彩琴就是他養在書房的小丫鬟。


    徐老太君疲憊道:“姨娘就算了,你收了當通房吧,回頭放出話去,讓外麵都知道你醉酒貪歡氣走了她,免得他們瞎琢磨,猜到真相反而不好。”


    徐演低頭道:“兒子明白,叫母親費心了。”


    徐老太君擺擺手:“退下吧,慎哥兒、恪哥兒那邊你自己解決,別寒了兩個孩子的心,那到底是生他們養他們的親娘。”


    徐演懂了,母親是讓他將責任都攬在自己頭上。


    不過,身體都廢了,這些又算什麽?


    徐演臉色陰沉地告退。


    且等著吧,他不會放過那女人的。


    徐演醉酒收用通房、容華長公主一氣之下搬回長公主府並揚言再不回徐家,消息傳開,立即便在京城傳了個沸沸揚揚。


    建元帝知道後,今年的除夕宮宴他隻給徐老太君送了請帖,鎮國公府其他人以及容華長公主那邊都沒請。


    在百姓們看來,建元帝這是生鎮國公兩口子的氣了,就是不知這股火能持續多久。


    臣子們卻都相信建元帝絕不會冷落徐家,而且男人納妾再正常不過了,就算有徐家家風在那兒擺著,徐演也隻是犯了一個男人們都容易犯的小錯誤,反倒是容華長公主心胸狹隘,連個小小的通房都容不下,實在不夠大度。


    既然如此,建元帝怎會深究徐演的錯?


    外人議論紛紛,鎮國公府,徐老太君卻下令今年過年徐家不設宴招待任何人,也不許去赴旁人家的宴請,全都在家閉門思過吧,居然氣跑了她尊貴的大兒媳婦。


    站在徐潛身邊,阿漁像其他女眷那樣恭敬地聆聽徐老太君的訓.誡,心裏卻起了一些波浪。


    前世父兄出事之前,她隻是個滿心都被婆媳關係占據的小婦人,隻知道鎮國公府的尊貴殊榮,從未想過徐家之人也會有煩惱避諱。這輩子她要考慮的事情多了,再加上這次徐演夫妻的變故,旁觀徐老太君一係列舉措,阿漁忽然發現,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建元帝對自家的盛寵肯定是假的,所以他會輕易定父兄的罪,會冷漠對待姑母與表弟表妹,現在隻因建元帝少請徐家吃了一頓晚宴徐老太君就如此重視,是不是說明在徐老太君心裏,建元帝給徐家的殊榮其實也沒有多真?


    夜裏,靠在徐潛溫熱的懷裏,阿漁小聲問:“你說,皇上會因為大哥的事冷落咱們家嗎?”


    徐潛握著她的手,肯定道:“不會。”


    他不想小妻子憂慮這些。


    但建元帝到底如何看待這件事,徐潛也毫無把握,好在,隻要國公府沒有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那麽便是丟了皇上的隆寵也不算什麽。徐潛相信,隻要徐家男兒能保家衛國,將功勳一代一代地傳下去,以後的帝王也絕不會棄徐家而不用。


    阿漁仔細想想,也覺得建元帝不會冷落鎮國公府。


    別的不提,建元帝可是讓徐家這代的嫡長女徐瓊做了太子妃。


    建元帝那麽偏心太子,側妃可以暫時敷衍下,正妻人選絕不會輕易改變。


    如此,她隻操心娘家便是。


    “可惜今年初二不能回去了。”想到家人,阿漁悻悻地道。


    按照規矩,新嫁娘前三年的初二都可以回娘家住一晚的。


    徐潛低頭,看到小妻子微微嘟起的嘴。


    他便點了點那櫻粉的唇,低聲道:“等出了正月,我送你過去,隨你住幾晚都行。”


    阿漁眼睛一亮:“真的?”


    徐潛頷首。


    阿漁頓時開心起來,開始計劃道:“那我,那我住三晚可以嗎?”


    才三晚而已,徐潛還沒那麽吝嗇。


    他痛快應允。


    阿漁一高興,忍不住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徐潛:……


    既然小妻子這麽熱情,那就晚點再睡好了。


    翻身而上,徐潛熟練地舉起了阿漁的手腕。


    阿漁咬咬唇,隨他去了。


    翌日早上,夫妻倆在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醒來了。


    阿漁還有點困。


    徐潛剛剛見她睜開眼睛了,便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封紅,遞到了她麵前。


    阿漁茫然地眨眼睛:“這是?”


    徐潛:“壓歲錢。”


    阿漁:……


    她好笑道:“小孩子才收壓歲錢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雖然如此,阿漁還是沒忍住好奇,仰麵躺著打開封紅,查看裏麵放了多少銀票。


    看似薄薄的封紅,裏麵竟然整整齊齊塞了十張百兩的銀票。


    阿漁激動地坐了起來,一手舉著封紅一手舉著銀票問徐潛:“怎麽給我這麽多?”


    徐潛看著小妻子又黑又亮的眼睛,心想,幸好他準備了,否則小妻子可能還會因為沒有壓歲錢而失望。


    他當然是因為覺得她還小才準備的。


    但,她沒必要知道。


    “早飯後詢哥兒他們會過來拜年,壓歲錢你從這裏拿。”一邊穿鞋,徐潛一邊正色道。


    阿漁恍然大悟,原來徐潛是擔心她忘了給兩個侄孫準備封紅。


    “好,我提前給他們包好。”阿漁笑著將銀票塞了回去。


    徐潛回頭,看到的就是她的這個動作,微微皺眉,他特別提醒道:“一人給十兩便可,不可慣壞他們。”


    加起來才五六歲的小屁孩,給那麽多做什麽。


    阿漁愣了愣,抬頭問他:“一人十兩?那你怎麽……”


    說到一半,阿漁忽然明白了,其實他就是要給她壓歲錢吧?


    這個口是心非的男人!


    心裏嗔著,阿漁臉卻紅了,飛快鑽回了被窩,背對徐潛躺著,隻露出如雲的側臉與可愛的耳朵。


    徐潛:……


    鞋都穿好了,他現在再躺回去,是不是不太合適?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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