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君真的很偏心徐潛這個幺子, 以至於她對徐潛的寵愛也偏到了阿漁這個小兒媳身上。


    來春華堂瞧過兩次阿漁,徐老太君忽然覺得春華堂過於冷清,並不適合一個初次懷孕的小媳婦。


    徐老太君想到了她當年懷孕的時候, 丈夫也是在外打仗,國公府裏的婆婆、西院的妯娌待她都十分溫暖客氣,今日送這個明日送那個的, 可徐老太君隻覺得應酬起來疲憊,她更想待在宮裏的母親身邊。


    由己及人, 徐老太君便慈愛地叫阿漁回娘家養胎去了, 等徐潛歸來或是提前一個月搬回來就好,或是其他阿漁喜歡的日子。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的婆婆?


    阿漁當然想回娘家養胎。


    應酬倒在其次, 國公府裏有個徐演, 現在徐潛又不在,徐演身邊也沒有容華長公主看著他, 阿漁擔心徐演會對她或寶蝶做些什麽。沒懷孕時阿漁小心提防就是了,現在有了身孕,阿漁不想再費心勞神。


    徐老太君提出這個建議時,阿漁先客氣了下。


    徐老太君笑道:“不用謝我,你養得好好的, 我才該謝你呢,不然老五回來也要怨我。”


    既然徐老太君是真心的, 阿漁就竊喜地收拾行囊回侯府去了。


    但阿漁不能帶走所有的大丫鬟,寶蝶肯定不能留,寶蜻又是徐老太君送她的, 所以阿漁隻能留下寶蟬。


    得知這個安排的寶蟬立即嘟起了嘴。


    阿漁單獨與她說話。


    寶蟬明白寶蜻必須去侯府的道理,小聲嘀咕道:“那寶蝶呢?”


    寶蟬有點委屈,以前夫人當姑娘的時候每次出門都帶她,她與寶蝶都默認了這個安排,而且寶蝶性子安靜更喜歡留在院子裏看家,現在夫人突然破例,莫非是她無意間做錯了什麽事,夫人要冷落她了?


    阿漁失笑,輕聲解釋道:“以前我帶你出門,是因為你膽子大,若是有人找茬,你比寶蝶更適合出麵。如今我嫁到國公府,雖然春華堂也是我的家,但對於整個國公府來說,咱們依然是外人,寶蝶沒有你的膽識,萬一我不在的期間有人來鬧事,我隻能指望你斥退那些人了。”


    這麽一說,寶蟬總算明白了,立即豪情滿誌地承諾道:“夫人放心,隻要有我在,沒人敢欺負咱們春華堂的人!”


    阿漁看著麵前的寶蟬,寶蟬今年也十九歲了,白臉蛋大眼睛,放在丫鬟裏麵絕對是出挑的容貌,但與寶蝶的秀美恬靜不同,寶蟬更大膽活潑。


    上輩子徐演選擇寶蝶下手,是不是因為寶蝶的安靜更像她?那這輩子她帶走了寶蝶,徐演會向寶蟬下手嗎?


    兩個寶都是陪伴阿漁長大的好丫鬟,阿漁舍不得任何一個被徐演糟蹋。


    阿漁繼續叮囑寶蟬:“我不在的時候,無論徐老太君還是其他院裏傳話,你都必須帶上一個小丫鬟同行,或是幾位老爺或公子有事,你隻管叫吳隨過去,萬不可單獨去見諸位男主子,記住了嗎?”


    寶蟬還當夫人擔心她與徐家的老少男人牽扯不清,忙道:“夫人放一萬個心,我絕不會丟您的人的。”


    阿漁拉住她手,輕聲道:“我是怕你吃虧。”


    寶蟬鬆了口氣,隨即哼道:“真有人敢打我的主意,甭管對方是主子還是小廝,我摳不死他就不叫寶蟬!”


    說完,寶蟬還伸出手讓阿漁看她的指甲。


    阿漁笑笑。


    囑咐完寶蟬,阿漁又去見了一次吳隨,特別交代吳隨盯緊春華堂,不許任何丫鬟單獨離開。


    吳隨自信道:“夫人隻管安心養胎,現在春華堂什麽樣,您與五爺回來時還是什麽樣。”


    別說丫鬟,有他盯著,春華堂的母蚊子都別想下蛋。


    前後院都叮囑好了,阿漁終於回了娘家。


    女兒成親大半年後總算有了身孕,江氏比誰都高興,特意將當初伺候她懷熾哥兒的老嬤嬤請了回來繼續照顧女兒。


    有母親陪伴,有威嚴的父親與兩位兄長關心,也有活潑可愛的弟弟整天說些童言童語逗她,阿漁順順利利地度過了前仨月。說起來,肚子裏的小家夥也很乖巧,旁的婦人懷孕後孕吐吐得人都瘦了,阿漁胃口一直都不錯,隻有屈指可數的幾次有點反胃。


    中秋前夕,阿漁趕回國公府,準備在夫家過完中秋再回去。


    小媳婦在娘家養得氣色紅潤,眉目精神,徐老太君更安心了。


    巧得很,徐潛的第一封家書就在過節當天送到了。


    阿漁急切地撕開信封,裏麵掉出薄薄一張紙,上麵寫著:離別多日,甚念,安心養胎,待我歸來。


    統共兩行字,阿漁從頭看到尾,再從尾看到頭,看了不知多少遍,最後氣得扁起了嘴。


    什麽人啊,她寫信時寫了滿滿幾頁,徐潛就隻回她兩行。


    雖然如此,阿漁還是小心翼翼收起信紙,決定每晚都要看一看。


    “老五信上都跟你說了什麽?”婆媳再見,徐老太君笑眯眯地問。


    阿漁大大方方道:“五爺叫我安心養胎呢。”


    確實沒什麽值得她羞澀難以啟齒的。


    徐老太君聽了,竟也不覺得意外。


    她拿出兒子專門寫給她的家書,叫小兒媳看。


    信還在徐老太君手上時,阿漁粗略一瞧,便猜測徐潛至少寫了三四頁。


    這麽一對比,阿漁更惱他了。


    心裏惱著,麵上還得露出微笑,阿漁接過信封,低頭仔細看了起來。


    看到一半,阿漁的臉便比春海棠還要紅了。


    原來徐潛給老太君寫的這幾頁,幾乎全是在交待老太君要好好照顧阿漁,什麽阿漁年少,孤零零一個人可能會想家,老太君要多安排阿漁回侯府住,又或是阿漁懷孕可能會害喜,可阿漁太懂事不會開口提要求,老太君要安排廚房小心伺候等等。


    “哎,老五可比你公爹當年強多了,那時你公爹也在邊疆,我給他寫信報喜,你公爹隻送了一車小羊羔過來,說是給我烤羊肉吃,哪像老五,瞧這洋洋灑灑的,比他往年一年跟我說的話都多。”徐老太君故意酸溜溜地道。


    阿漁低著頭,又羞又臊。


    兒子兒媳恩愛,徐老太君越看越喜歡呢,還體貼地將兒子這封家書送了兒媳婦留作紀念。


    阿漁將兩封家書合在一起,待中秋過後,她又回了侯府。


    日子過得舒心,肚子也漸漸大了起來,重陽節時,阿漁已經懷了五個月了,穿著寬鬆的秋衫不明顯,沐浴時脫了衣裳,小腹處便能看見明顯的隆起,而且,阿漁也終於能感受到裏麵的小家夥了,動起來像條小魚似的,可愛的小俏皮。


    而就在阿漁沉浸在與孩子的各種溫馨互動中時,朝廷出了一件大事。


    黃河秋汛來勢洶洶,陝南五縣境內堤壩決堤,洪水如野獸吞沒了大片田地村落,幾十萬百姓流離失所。


    災報傳進京城,太子在朝堂之上勃然大怒,公然指責建元帝用人不當,如果當初聽從他的舉薦,這次決堤完全可以避免。


    據說太子咄咄逼人,氣得建元帝晚膳都沒用,第二天早朝便將賑災這件苦差事交給太子了,讓太子即刻出發,盡快消失在他眼前。


    賑災確實是件苦差事,上麵要給建元帝給大臣們一個交代,下麵要安撫住災區數十萬的黎民百姓,雖然賑災賞銀這塊兒有油水可撈,但太子從始至終都以清正廉潔為官員百姓稱讚,這個節骨眼,他想占油水,豈不是敗壞了自己的名聲?


    如果他真心要懲治貪官一心為民,那賑災便是苦差中的苦差。


    但,如果他差事辦好了,百姓會記著他,將來建元帝真想廢黜太子,也要考慮民聲,倘若建元帝從未打算廢黜太子,那太子登基之後,會馬上得到黎民百姓的愛戴。


    阿漁想,朝堂上建元帝與太子的謾罵叫囂又是父子合演的一出好戲吧,演給姑母與父親看,讓他們誤會建元帝是多麽的厭惡太子,厭惡到讓太子去災區一待數月。


    阿漁以給父親送湯為名,去了父親的書房。


    “爹爹,這事您怎麽看?”阿漁小聲問。


    曹廷安瞪了女兒一眼,念在女兒有孕在身,聲音還算溫柔:“你隻管好好養胎,外麵的事與你無關。”


    阿漁撇嘴,灰溜溜告退了。


    女兒走了,曹廷安這才叫來長子,冷聲問:“都安排好了?”


    曹煉頷首。


    曹廷安嚴肅問:“人可靠譜?”


    曹煉沉聲道:“謹慎起見,隻安排了一個死士,那邊死他也死,那邊活,他也會死。”


    曹廷安冷笑。


    燭火搖曳,父子倆同時看向了輿圖上陝南一帶,那裏黃河蜿蜒,臥龍,正適合儲君長眠。


    半個月後。


    黃河堤壩。


    太子一身粗布衣裳,率領當地官員親自過來督查黃河兩岸堤壩修築。


    太子前來賑災的消息早就傳遍了,災民們領了救命的糧食銀兩,無不歌頌太子之德,太子所到之處,災民們也趨之若鶩,口口聲聲念著太子的好。每當這個時候,太子都會深入災民之中,慰問他們這兩日過得如何。


    “殿下,您今日是要巡視堤壩嗎?”


    一個身材瘦削目光卻炯炯的年輕災民突然問道。


    太子看他一眼,道:“正是。”


    年輕災民眼裏突然湧出淚水,撲通跪在地上道:“殿下,草民不識字,空有一身力氣,懇求殿下安排我去堤壩上做工,草民不要工錢,隻要每日管頓飯就夠了!”


    他這麽一說,其他災民也紛紛跪了下來,希望能撈到一份差事。


    但堤壩修築危險,並不是單單有力氣就行。


    太子親自主持了一場簡單的考核,然後當場點了幾個深諳水性的男災民加入築堤隊伍,其中就包括最先開口的那個年輕災民。


    年輕災民高興極了,興奮地跟在太子身後前往堤壩走去。


    太子要與百姓同舟共濟,這時護衛們自然不便離他太近,就在太子走到堤壩前意圖眺望河景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悲憤怒吼:“昏君貪官害我一家,我要你替他們償命!”


    太子大驚,察覺身後有疾風撲來,他本能地朝一側閃避,然而還是遲了一步,後腰一股大力,太子身體失衡,斷線的風箏般朝河麵撲了下去!


    岸邊的官員、工人、災民們在聽到怒吼時同時看了過來,隻見兩道身影相繼墜入河麵,轉眼就被渾黃的滔滔水浪卷走,連個撲騰的人影都無處尋覓。


    百姓們尚未反應過來,岸邊的一群官員腿一軟,不約而同地跪了下去。


    太子啊,他們的太子被河水卷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多年了,我給反派發盒飯的速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快,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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