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季鳴鳳是練武的好料子, 還是陳留這個師父當得太好,季鳴鳳連續練了三個月功夫,憑借其靈敏的身手, 已經能打敗一個身強體壯的普通護院了。


    曹煉得知後, 看著季鳴鳳隱隱露出得意的臉,他諷刺道:“護院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不敢出全力,你想練手,我陪你試試。”


    季鳴鳳看眼陳留,問他:“你跟他比如何?”


    曹煉不屑回答。


    陳留低頭道:“屬下遠不如世子。”


    季鳴鳳才不信, 曹煉是世家子弟, 平時要花太多時間應酬爭名奪利,怎比得上專門當暗衛培養的陳留?陳留不過是身為屬下, 為了保住主子的麵子才狠狠地拍了曹煉一個大馬屁。


    麵對她質疑的眼神, 曹煉笑道:“敢跟我過招嗎?念你初學,我綁住雙手, 隻用腳與你比試。”


    季鳴鳳被曹煉的眼神羞辱到了, 一則不信曹煉有那麽厲害, 二來季鳴鳳也想試試自己的身手, 便同意了。


    寒冬時節, 昨夜大雪紛飛, 別院後院的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曹煉要陪自己的女人戲耍, 讓陳留用繩子幫他綁住雙手, 便讓陳留與梧桐都退下了,後院隻剩他與季鳴鳳二人。


    曹煉雙手綁在前麵, 看著對麵一身男裝的季鳴鳳,曹煉笑著朝她勾了勾手指頭。


    這場“切磋”, 曹煉讓了季鳴鳳許多,不但自己綁了手,還允許季鳴鳳可以使用武器。別院裏刀劍槍棒都有,季鳴鳳練的是劍,至今才學會一套最初級的劍法。舉著那把沒有開刃的劍,季鳴鳳使出一個劍招,朝曹煉刺去。


    曹煉原地不動,麵上甚至帶著“你就這點本事”的嘲笑,當季鳴鳳的劍直奔他的胸口而來,曹煉雙腳不動,忽的朝後側身,季鳴鳳的劍便擦著他過去了。一劍刺空,季鳴鳳靈活轉身便要回刺,然而曹煉一個下腰,長腿一掃,季鳴鳳隻覺小腿一痛,人便跪了下去,手中長劍落到一旁。


    她急著起來,曹煉毫不憐惜地又補了一腳,季鳴鳳撿劍不及,整個人趴到了雪中。


    “花拳繡腿,當歌姬舞劍還有些樣子。”曹煉站在旁邊,淡淡地道。


    季鳴鳳手指收緊,抓了兩把雪,滿臉不甘。


    曹煉看著她倔強地臉,問:“再來?”


    季鳴鳳雖然知道再來她還是會輸,但她不甘心就這麽認輸了,咬咬牙,她撿起長劍,站了起來。


    這次曹煉走出幾步,背對她立於雪中。


    這樣的瞧不起她,季鳴鳳看看手中的劍,突然朝曹煉跑去。


    還是直刺的姿勢,但就在她的劍距離曹煉後背不足一步時,季鳴鳳突然一改方向,去刺曹煉的右腿。如此就算曹煉閃身,她還能臨時改成橫掃,也能傷到曹煉的左腿。


    然而曹煉沒有閃,他足尖點地跳了起來,輕輕一躍便飛出了幾步。


    男人身形修長,穿一身紅色長袍,當他淩空躍起,宛如一隻紅鶴從雪地中飛起,翩然若仙。


    季鳴鳳愣了一瞬。


    曹煉落到幾步之外,繼續背對著她。


    季鳴鳳咬牙,抓緊劍柄扔石頭似的朝他丟去。


    曹煉輕輕鬆鬆避開。


    季鳴鳳轉身往回走,他會輕功,不打她也能逃開她的攻擊,她就是追上一天也贏不了,繼續比下去,不過是傻傻地被曹煉戲弄而已。


    季鳴鳳認輸,並且發誓不再會因為一點點進步而沾沾自喜。


    “站住。”曹煉還沒有盡興,叫住她道。


    季鳴鳳回頭,就見曹煉已經擺脫了手上的繩子,朝她走來。


    季鳴鳳漠然地看著他。


    曹煉指著後院中間的大槐樹,笑著提議道:“聽說你箭術練得尚可,咱們比比箭術如何?”


    季鳴鳳掂過他的斤量了,直接認輸。


    曹煉蠱惑道:“我讓你七箭,如果你贏了,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季鳴鳳挑眉。


    曹煉笑道:“除了放你離開,什麽要求都可以。”


    季鳴鳳哼道:“讓你去死也行?”


    曹煉反問:“你覺得呢?”


    季鳴鳳抿唇,過了會兒問:“怎麽比?”


    曹煉指著那棵枝丫落滿積雪的槐樹道:“給你箭十支,我三支,你我站在十步之外,誰射下來的雪多,誰贏。”


    季鳴鳳陷入了猶豫。


    讓她站在槐樹十步處,這樣的距離,她要射中細細的樹枝不容易,但射枝丫上的積雪還是能射下來的。雖然曹煉敢讓她七箭肯定是對他自己有信心,可,她也不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如果我輸了?”


    “你輸了,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放心,我不會太為難你。”曹煉笑道。


    季鳴鳳身子都給他了,料曹煉也提不出比睡覺更為難她的事。


    “比就比。”


    曹煉喊陳留去拿弓箭,梧桐去掃雪,陳留速度很快,轉瞬就送了兩把弓、一人十支箭過來。


    梧桐也是暗衛,功夫了得,她揮舞著大掃帚,與陳留一起,一盞茶的功夫就將大槐樹底下一圈的積雪都掃幹淨了,露出灰褐色的土地。


    曹煉讓季鳴鳳先。


    一棵樹,左邊的是季鳴鳳的,右邊的是曹煉的,免得稍後分不清地上的雪是誰射下來的。


    季鳴鳳仰著頭,觀察過後,專門瞄準承載積雪多的粗樹枝去。


    第一支箭射空了,但也擊落一小片雪花,細碎的雪花輕盈地落下來,在陽光下泛著晶瑩的光芒,仿佛有隻小麻雀從中間穿梭而過。


    曹煉唇角上揚。


    季鳴鳳專心瞄準,十支箭射中四支,地上隔著一定距離分別有個小小的雪堆。


    看看自己的戰果,季鳴鳳走開兩步,看向曹煉。


    曹煉笑笑,將三支箭同時搭在弓上。


    季鳴鳳目光微變。


    曹煉並沒有往上射箭,他瞄準的是中間水桶粗的筆直主幹,三箭齊發,“錚”的一聲同時射中主幹,大槐樹仿佛被人用力狠踹了一腳,從最頂尖的樹梢到下麵胳膊粗的大枝子都跟著晃動,晃下撲簌簌的雪花,堆了滿地。


    “世子好箭法!”梧桐羨慕地道。


    陳留沒有奉承,但眼中同樣是一片讚許。


    曹煉放下手臂,看向不遠處的季鳴鳳。


    季鳴鳳轉身就回了內室。


    她早知道曹煉是武將,但一直都把曹煉當成普通將軍,會揮刀在戰場上砍殺敵人的那種,功夫未必有多精妙。可是今日,她見識了曹煉的輕功,見識了曹煉的驚人臂力,與曹煉相比,她這點功夫可不就是花拳繡腿?


    季鳴鳳很挫敗。


    不過,她更向往!


    如果說季鳴鳳最初學武的念頭隻是為了護身,現在她是真的愛上了學武這件事,她不與曹煉比,隻要能學會陳留的所有武學,季鳴鳳也非常滿意了。陳留能飛簷走壁,能輕輕鬆鬆登上一座高山,還能一劍封喉……


    正憧憬著,曹煉進來了。


    季鳴鳳抿了抿唇,問他:“你要我做什麽?”


    曹煉可以要求她做很多事,譬如讓她學歌姬那樣跳場豔舞,或者讓她主動坐到他身上來自己動,但這都隻是一時,不夠磋磨她。


    內室裏暖和,曹煉脫下身上的大髦,就在此時,曹煉忽然想起妹妹阿漁才給父親做了一雙厚厚的棉襪。


    襪子太小,曹煉坐到季鳴鳳身旁,不顧她的反抗將人抱到懷裏,笑著問:“你可會針線?”


    季鳴鳳自然會,她嫁進袁家之前,親爹、後娘以及後上生的弟弟妹妹的衣服都是她做的。


    “會就好,給我做件春衫吧。”曹煉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季鳴鳳皺眉,道:“我女紅並不好,世子還是換個吧。”


    做衣服太浪費時間,她懶得費那功夫。


    她越不想做的事,曹煉越要她做,捏著她的下巴道:“願賭服輸,否則我會撤走陳留。”


    陳留走了,季鳴鳳就學不成武了。


    沒辦法,季鳴鳳隻好答應了下來。


    曹煉讓陳留去準備綢緞針線,他抱起季鳴鳳去了內室。


    兩場比試讓曹煉的心情很好,再加上他有陣子沒過來了,一回就折騰了半個時辰。


    季鳴鳳一直歪著頭。


    以前這個時候她什麽都不想,今日卻鬼使神差地老是想起曹煉淩空飛起的背影,以及他那三支箭射下來的簌簌積雪。


    “在想什麽?”曹煉突然掰過她的下巴,讓她麵對他。


    季鳴鳳看他一眼,垂眸道:“在想你的功夫是跟誰學的。”


    當曹煉聽到她說出前三個字時,他心跳莫名地漏掉了一拍,可惜沒等他動容,季鳴鳳一句話說完了。


    這短暫的情緒起伏讓曹煉的俊臉沉了下來,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季鳴鳳沒等到他的回答,卻等來一陣驚濤拍岸。


    季鳴鳳:……


    曹煉終於拍完了,季鳴鳳全身險些散架。


    曹煉要走了,他披上外袍站到地上,斜著床上的女人道:“要過年了,元宵節之前我都沒空過來,你別忘了我的春衫,一個月夠你縫了,倘若我下次過來你還沒縫好,後果你知道。”


    季鳴鳳知道,做不好衫子,他就調走陳留。


    為了學武,季鳴鳳不得不再次拾起了女紅。


    至於曹煉的身高腿長,曹煉留了幾套衣服在這邊,季鳴鳳直接拿出一套,照著那套的樣式做。


    季鳴鳳縫的很快,因為她急於專心練武。


    除夕前一晚,季鳴鳳終於完工了。


    第二天她跟著陳留繼續去跑山,梧桐收拾房間,看見那身春衫,梧桐想了想,自作主張命人將春衫送去了平陽侯府。


    曹煉陪父親說話回來,看到季鳴鳳縫的這件衫子,他不由地屏退下人,一個人在屋裏試了試。


    不長不短不肥不瘦,剛剛好。


    曹煉笑了。


    那女人,看著硬石頭似的,其實還是動心了吧,否則衣服怎會做的這麽合適?


    如果他猜的沒錯,平時季鳴鳳一定沒少偷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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