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世界裏,隻有值或不值。


    對於薯條來說,這所謂的直播,顯然稱不上是一件值當的事……想起來確實很美好,但對於手下的那些寫手,究竟是什麽樣的貨色,又能寫出什麽樣的東西,他早已知根知底。


    於是,他把更多的目光,投注到了濁酒大神以及華胥少的投稿上來。


    畢竟,對於寫書來說,天賦很重要。


    不是說,你寫上幾百萬字就一定能開竅。再說了,如果一切都可以用字數來衡量,那也就沒那些大神什麽事了。


    結果,他還是失望了。


    濁酒拿出的是他賴以成名的都市文,並貢獻了“年薪百萬死工資”的經典台詞;而華胥少則是以“噬破蒼穹”,一次又一次的挑戰薯條的耐性。


    不過,大神畢竟是大神。


    濁酒這本書,用心程度雖然一般,但想要保底,還是不難的,隻是單價自然不可能很高。


    隻不過,相比較與他以前寫的那些……


    總覺得有些不如預期。


    隻是,兩人在薯條心目中,原本存著的光環早已徹底崩壞,甚至於薯條都不想找任何的理由來為他們挽尊。


    細細想來,唯一收獲快樂的,或許隻有待在直播間裏的一眾吃瓜群眾。


    ——雖然沒有收獲什麽有用的知識,起碼,快樂不似佯裝。


    至於薯條,除了作為編輯的操守、審美、專業受到一次又一次的衝擊外,最痛苦的,莫過於他還得對幾本書進行點評……


    主要是,對幾本書打分,想盡一切由頭,將每本書的分數維持在大差不差的水準,並保留些許的體麵。


    薯條端水大師的名頭,便是由此而來。


    至於被點評的幾個人,濁酒已然保底在手,對於這篇稿子本就沒有太大的期待,華胥少則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知投這篇稿子,抱的到底是怎樣的意圖……


    至於大壯,臉皮經過錘煉,早已比城牆還厚,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因此,唯一受到傷害的,似乎隻有……南峰。


    ……


    南峰一臉木然的坐在電腦前。


    空蕩蕩的寢室,隻剩電腦屏幕發出微不可查的光,照亮了他青澀的臉,以及臉上的不甘。


    他的書,名叫《輪回仙主》。


    起碼在他看來,自己的這本書並沒有太大的毛病,他也是抱著被薯條表揚的心思,才毅然決然的選擇投稿,想不到……


    ——一文不值。


    雖然薯條的言語中並沒有這方麵的意思,但很多事,根本不用點明,南峰自己也知道。


    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選擇投稿?


    寫書是他的理想。


    其實他一開始的預期也並不是很高,混個全勤,賺點稿費。


    隻是,人心是會膨脹的。


    像一個無止境充氣的氣球,在今晚,被徹底戳破。


    南峰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所謂的理想,傾注的心血,在所有人看來,竟像是一個拙劣無比的笑話。


    “嘖……”


    斜靠在椅子上,南峰隻覺一陣的茫然。


    當所有的努力在瞬間被否定,他隻感到一陣的虛無。


    “似乎,找不到堅持下去的理由了呢!”


    想著想著,南峰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苦澀的微笑。


    公屏上的狂歡扔在繼續。


    隻是這所有的狂歡,都早已與南峰無關,一個個譏諷的字眼,就像一把把尖刀,狠狠紮在他的心上,令他窒息。


    他就這樣,雙眸無神的坐在那……


    ……


    不知過了多久,寢室外忽然響起一陣熙熙攘攘的嬉鬧聲。


    隨即,寢室門開了,幾個男生帶著一臉的興奮,魚貫而入。


    “真爽,今天總算讓二班那幫小崽子知道老子的厲害了!”


    “可不是,開打前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打完一個個陰沉著臉,好像死了媽似的……”


    “要我說也就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可惜南峰你沒去……”


    “南峰?南峰?”


    眾人這才發現,南峰正一臉呆滯的望著電腦屏幕,一臉的失魂落魄……


    “南峰,怎麽了?”


    眾人趕忙關切的圍了上來。


    “沒……沒什麽……”


    南峰木然的轉過頭來,勉強扯出一抹微笑,隻是這微笑,簡直比哭還要難看。


    眾人心下凜然,但長久相處下來形成的默契,讓他們沒有繼續追問。


    隻是圍坐在一塊,自顧自的聊起今天發生的一些趣事,言語間極盡誇張之能,許久,才將這略微有些尷尬的氣氛驅散。


    熄燈了。


    所有人心思各異的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對了,還有半年就要畢業了,你們有什麽打算?”


    弱弱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幾分的試探,打破了夜的寂靜。


    呼吸聲驟然變得急促、沉重,連帶著寢室內的氣氛,又再度變得遲滯起來……


    是嗬……轉眼間,大四隻剩最後半年的時間了,待到寒假結束歸來,再廝混上半年,他們就要徹底給大學生涯畫上一個句號了。


    有點感傷。


    眾所周知,大四的後半個學期基本不會安排太多的課業,該混日子的繼續混,上進點的,早已開始準備考研,或者尋找實習的機會,提前與社會接軌。


    所有人頓時陷入了沉默。


    但他們都知道,彼此都還沒入睡,隻是沒有出聲。


    “我就算了,回去隨便找個工作,順道看看有沒有考公的機會……”


    南峰木然的抬起頭。


    說話的正是隔壁鋪的老六。


    北方四五線小城市出身,剛入學時也是意氣風發,想著能夠留下來,到了大四,整個寢室裏也就數他找工作找的最積極,不過也不知什麽原因,最後都是以失敗告終。


    話說回來,這些年,他們明顯可以感到就業形勢的嚴峻。


    與寢室裏其它人不同,南峰倒是沒這方麵的顧慮。


    畢竟家裏底子厚,隻要不敗家,足夠他大富大貴過完這一生。


    隻是他心中始終憋著一團火,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來。


    於是,他將目光投向的網文。


    那片時時刻刻在創造奇跡的神奇的土壤。


    結果……


    想到薯條吐槽的那些尖銳的話語,南峰仍舊止不住的感到渾身發冷。


    “你隻是一個責編,懂什麽寫書?”


    想到一哥先前對於薯條的評價,南峰整個人才稍稍好過了些。


    “是的,一定就是這樣的。”


    不過,沒幾天就要放假了,也是該合計合計寒假該怎麽安排了。


    掀起被子,南峰將整個人埋了進入,妄圖與這個世界做一個隔絕。


    “還有……”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興奮的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望著裏麵的一條信息,露出了癡癡的傻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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