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萬紅壯一臉茫然的坐在露台上。


    身後時不時響起小雨興奮的大呼小叫……像極了一隻逃離了籠圈的鳥,隔著很遠,都能感受到她的那種興奮。


    幽暗的巷弄,寂靜異常。


    微茫的路燈高懸,夏日的晚風輕輕拂過,空氣中滿是沁人心脾的味道。


    “到底問題出在哪?”


    萬紅壯的眉頭緊鎖,遙望著點點星火,滿臉的糾結。


    是的,他仍在夢裏。


    當然,他也試著嚐試,像前次那般睡去,來結束這趟夢境之旅,結果等他醒來,迎來的卻是拖著大包小包,打算即可入住的小雨。


    雖然迷茫,但他仍舊無法壓抑心底泛起的那絲竊喜。


    對於萬紅壯來說,倘若能夠一直活在夢裏,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相較於渾渾噩噩的現世,倒不如活在夢裏,更加的輕鬆自在。


    隻是,他的心頭仍時不時會浮現出一道身影。


    ——在甘隴的漫天飛雪中,一襲雪白的大衣,旋轉、跳躍,宛若一個精靈……


    兩股念頭交織,不禁令他有些進退失據,就連原本雀躍的心,都不複先前那般的欣喜,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就像一個渣男。


    既舍不得夢中的小雨,又忘不了現實中的小雪。


    “或許……”


    一道念頭驟然劃過腦海,令萬紅壯再度陷入了沉思。


    他的心頭,陡然萌生出一種猜測:王胖子那回事,主要是他當時的決定,對於王胖子的未來,造成了實質性的影響,甚至改變了他未來的人生進程,所以,一旦實現後,便會回歸現實。


    那這一次,是否意味著,自己的決定並未對小雨的人生進程造成多大的改變?


    想到著,萬紅壯的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那麽……這次我回來,需要改變的,又是什麽呢?”


    他不敢確定。


    畢竟,對於過去的許多書,他都早已忘記,即便是小雨,他也隻是記得有過這樣一個刻骨銘心的人……至於兩人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他卻是怎麽想都想不起來。


    “房東!房東!”


    忽然,一道急促的呼喊聲打斷了萬紅壯的沉思。


    未加多想,萬紅壯趕忙站起身,循著聲音,來到了樓下。


    隻見小雨正包裹著嚴嚴實實,盤著腿,坐在那張不大不小的沙發上。


    “怎麽了?”


    萬紅壯的語氣頓時變的謙卑起來,照現在的說法,就是舔。


    “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陸小雨的表情嚴肅,目光直直的,盯著萬紅壯。


    “談……談什麽?”


    萬紅壯一臉迷茫的從旁邊扯了張凳子,在她的麵前坐下。


    “上午由於倉促,所以很多事並沒來得及和你做一個溝通,畢竟男女有別,所以很多事,我覺得還是提前說開,會比較好。”


    她的表情無比嚴肅。


    但萬紅壯依舊能夠看出,她心底的那絲心虛。


    顯然……她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了。


    但萬紅壯並沒揭穿,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示意道:“你說,有什麽需要溝通的?”


    陸小雨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旋即便露出一副奸計得逞的表情。


    緊接著,她從身後掏出一張a4紙,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大手一揮,攤在萬紅壯的麵前。


    萬紅壯臉上的笑意更甚。


    他終於想起來了……當時小雨決定住進來的時候,確實是有和他約定過,住進來後,彼此需要承擔些什麽,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


    不過,當時的他也並沒有將這些約定當回事。


    畢竟……過於孩子氣了點。


    望著一條條用各色水筆,標注了重點的合約條例,萬紅壯的臉上不禁露出緬懷的神色。


    “怎麽樣?”


    陸小雨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問道。


    “行吧,就按你說的辦。”


    “啊?”


    陸小雨一臉的難以置信,趕忙舉起了合約,指著最後一欄標注的注意事項。


    “你可別不當回事,到時候你要是違反了,我,我可是可以不交房租的!”


    合約上,不交房租四個大字,被她特意用紅色水筆,重點標注。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行!”


    陸小雨開心的將這張所謂的合約拍到萬紅壯身上,“那這張就交由你保管啦,記得,可別違規哦?”


    萬紅壯笑著點了點頭,旋即便將這所謂的合約,小心的收了起來。


    一時間,兩人竟是不知可以再說些什麽,麵麵相覷的陷入了沉默。


    就在這時,小雨的手機響了。


    她下意識的拿起手機,隻是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現實,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似是有些糾結,又帶著些許的恐慌。


    萬紅壯眉頭緊鎖的望著眼前的小雨……


    他似乎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回來了!


    記憶中,當時的她似乎也是接到了這樣一個電話,然後便急匆匆的跑出門去……出於對租客的負責,萬紅壯躺在一樓的沙發上等了很久,直到半夜,她才抽泣著回來。


    成年人,總歸都是有自己的秘密的。


    畢竟當時的兩人也不是很熟,所以萬紅壯沒有問,陸小雨也沒有提。


    再後來,這件事也被萬紅壯漸漸的淡忘了。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會哭,又是因什麽而哭?


    所有的秘密,似乎即將得到揭曉。


    “萬先生,我有事需要出去一下。”


    陸小雨的臉上閃過一絲堅決,草草在手機上回了條消息,便拿起一旁的小包,起身離開。


    “嗯!”


    萬紅壯點了點頭。


    等了幾分鍾,他才鬼鬼祟祟的站起身來,緊隨著小雨的腳步,離開了出租屋。


    遠處,陸小雨正低著頭,緩緩朝著巷子口走去。


    路燈將她的背影無限拉長,顯得此時的她,格外的淒涼,且無助。


    萬紅壯的心無端的一緊,一種憤懣的感覺油然而生。


    在一起時,他真的以為自己什麽都清楚,但實際上,對於小雨的過去,他似乎從來都是一無所知。


    這不禁讓他有些失落,腳步也是越來越沉重。


    就在快到巷子口的時候,陸小雨的腳步明顯的慢了下來,甚至有些怯懦,不敢向前。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像是下定了決心,踟躕著,朝著遠處離開。


    眼見著小雨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拐角,萬紅壯趕忙跟了上去,停在巷子口,探出頭去……此時的小雨,正低著頭,神色莫名的站在那棵巨大的鳳凰樹下。


    透過熹微的路燈,遠處,一個年輕的男子,正邁著急促的腳步,朝著小雨飛奔而去!


    是誰?


    萬紅壯瞬間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隻是由於隔得很遠,所以他一時間也無法將那個人看個真切。


    他的腳步極快,隻一會,便來到了小雨的麵前。


    隻見他的麵目猙獰,用力一推,便將小雨狠狠推翻在了地上。


    空蕩蕩的街道上,隻剩粗重的喘氣聲和女孩子輕微的啜泣聲,不停的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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