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突然變得暗沉,風卷不起染血凝結的地麵塵土,隻把空秋千搖晃得咯咯作響。


    許落轉過身,說:“土雞瓦狗。”語氣平常得就好像他真的是這麽想的。


    青衫在風裏鼓蕩著,他不算龐大的身軀把赤火蟒和織夏掩在身後,長刀拖地,握刀的手關節泛白,青筋凸現,但他的嘴角有笑容,就這麽看著一身火紅的何媚。


    何媚有些不安,扭頭看了一眼張畟。


    意外的情況越來越多了,之前那些不論,凝氣一層的少年持弓將凝氣六層的厲一壓得狼狽不堪不論,可是剛剛,她明明就眼看著自己的紫烏芒結結實實的刺在那個凡人背上啊!


    “他竟未死,未傷?”


    張畟朝何媚微笑頷首。


    ……


    “花花,你好點了嗎?你好點了沒有呀?”


    小織夏跪在花花身旁,剛給它喂下化傷丹,花花痛苦的抽搐扭曲慢慢緩和了下來,貼著地麵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但是它身上的傷口,血液依然在往外湧。


    織夏也在流血,剛剛她的胳膊被劃傷,一直在流血,血水順著臂彎淌過她潔白的小臂,淌過手掌,順著小指的指尖滴落。


    “花花,你流了好多血。都是因為我……對不起。”


    “我還每天都喝你的血。”


    “還給你好不好?我還給你……你不要死。”


    以一個孩子單純的想法,花花流了那麽多血,再流就沒了,就會死,於是織夏把自己流淌著鮮血的小手放到花花嘴邊,讓血液流進它嘴裏……


    赤火蟒低垂的頭顱上,火紅的雙眼開始變化,一眼依然赤紅,一眼漸如幽藍冰焰。


    然後這些變化此刻並沒有人注意到。


    何媚謹慎擎出了一麵木質但是有藤曼纏繞的盾牌護在身前,又取出一道常見的破甲符擦拭手中小劍紫烏芒。她懷疑許落身上有鬼,或者說,有某種符咒加持。


    “敕,破甲。”


    紫烏芒再次脫手而來,閃著寒光的劍尖,迎風噗啦啦顫動的紙符,在愈加陰沉的空氣中如一道烏光,瞬間刺中許落胸口……


    “噗。”


    一聲悶響,地麵的土層被罡風卷走了一層,黑刀半截插在土裏,許落雙手握刀,咬牙死撐,艱難重新站起。


    “他避不開。”


    何媚看明白了,一手五指屈指連彈,飛劍“紫烏芒”隨著之間的舞動跳躍,來去如風,一次,又一次,不斷撞擊在許落胸口。


    而許落,隻能憑墨陽護住頭臉,一次次硬扛。


    “師哥,他真的就是個凡人,隻是身上有些古怪,不近身,耗也耗死他。”何媚扭頭看張畟的時候,臉上已經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一次,飛退,把血咽下。


    再一次,倒地,艱難爬起。


    再一次……


    許落偷偷吞下半顆化傷丹。


    他真的就是避不開……


    更沒有辦法反擊——除非何媚近身。


    但是她仿佛已經看穿了一切,就那麽遠遠的當空站著,不斷消耗許落。


    一身火紅,何媚在笑:“像條狗一樣一直挨打,你的大話還說嗎?手裏有刀,你怎麽不過來砍我?”


    許落抬頭看她一眼,笑了笑:“呸。土雞瓦狗。”


    這是他從獵戶那裏學來的鄙視姿態,或者說逞強。


    何媚不以為意,在她眼中,剩下的已經隻是一場遊戲,隻要她保持站在高空就好。


    她甚至不再每次都耗費那麽多靈氣,而是信手控製著紫烏芒,像進行一場舍不得太快結束的虐殺遊戲。


    一次,又一次……


    許落其實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麽了,因為哪怕堅持,事情看來也不會有任何轉機,織夏依然沒有任何逃生的機會——那邊,還有一個張畟掠陣未動呢。


    但他依然一次次爬起來,一次次把湧到喉嚨的血咽回去……大概隻因為,背後有小織夏,有他的家,有他家裏,依然昏迷的娘子。


    這是織夏第一次看見許落如此狼狽無力的樣子,她曾經以為她的許叔是無所不能的,現在卻看著他一次次被擊飛,狼狽落地,一次次被撞向地麵,犁開泥土滑行,又一次次艱難的站起來。


    “許叔。”她站那喊他。


    “誒……”許落扭頭,朝她眨了眨眼睛,喘息道,“你看,她根本不敢過來,對吧?所以還是許叔厲害,織夏乖,不怕。”


    這個沒用的家夥還在逞強。


    小織夏哽咽中一陣劇烈的咳嗽,用力的點頭,帶著哭腔道:“嗯……許叔,最厲害了。”


    許落微微笑了笑,用口型說:“讓花花帶著你,跑。”


    說完他扭回頭,再次麵向何媚。


    站在房頂的春生可以看到這一切,看到許落艱難而狼狽的處境,但是,他沒有辦法援手,他和厲一之間其實有著巨大的實力差距,而且,他其實並不曾參與過修士之間的戰鬥。


    遠處,厲一在張畟的目光逼迫下如一匹受傷的惡狼,眼神陰狠,伺機而動。


    春生不敢分神,不敢讓他近身,同時又急切的等待著,希望他向自己撲來,以便尋機擊殺或重傷他。


    “你在等什麽?等別人援手助你去殺一個凝氣一層的毛頭小子嗎?”


    張畟的一句話,開啟了下一波拚殺。


    厲一咬牙撲上,身體在空中把速度提到極致,連續兩個“之”字形晃動。


    然而他的第二個“之”字隻走了兩個點。


    “噗、噗、砰、砰、乓、噗。”


    兩聲悶響,兩聲靈氣盾震蕩的聲音,一聲靈氣盾破碎,一聲鐵箭入體。


    電光火石之間,春生連發六箭,封住了厲一“之”字走位的每一個點,每一次他身形出現,就有一支箭正好射到眼前,避無可避。


    第五箭破盾,第六箭入體。


    厲一心口中箭,飆血飛退。


    春生側身,箭指遠空那一團火紅……


    但是,何媚比他更快,早在他射中厲一之前,這邊單方麵虐殺,閑庭信步的何媚,就已經向他出手了。


    伸手一指,再扣指,再彈指,一指三疊浪,幾乎不分先後,三道黑色勁風如半月般向春生斬去,此時,他剛轉身。


    避?會傷,但可活。


    不避,幾乎必死無疑。


    春生不能避,他一動沒動——因為現在他指間扣著的那支箭,是銀色的,是他唯一的那支落凰箭,不發這一箭而傷,他也許就再沒有機會開弓了。


    “躲啊!”


    就在春生準備生受這一指三疊浪,拚死射殺何媚的時候,一個青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就在剛剛,許落一腳踩在門柱上,騰身躍上到屋頂前方。


    這個最無能的許落,把自己當作肉盾,用後背去擋那一指三疊浪。


    春生失去了射擊路線,無奈俯身。


    就在他眼前不遠,許落身體連著三震,如斷線風箏一般落地。


    下一刻:


    春生爬起準備開弓。


    厲一趁機撲到眼前。


    何媚紫烏芒回到手裏,準備再次出手,擊殺春生。


    “哢嚓!”


    突如其來的一聲悶雷,大雨滂沱,傾瀉而至。


    許落躺在泥水裏,正在掙紮爬起……


    春生立步開弓,弦上落凰箭嗡嗡顫響,周遭的風和雨如被龍卷卷集,凝聚在他身邊。哢嚓,又一聲驚雷閃電,他整個人在電光下閃了一閃……


    這一箭的聲勢,凝聚的戰意,殺意,都與剛剛有天壤之別。


    厲一想退,張畟說:“退就死。”他不能退。


    但是何媚沒有對手,她可以穩穩出手,她也準備出手。


    她錯了,地麵傳來絲絲顫動,空氣中還有鱗片翻動的嘩啦聲,一條黑色巨蟒,脊背隱現一道銀線,慢慢在她眼前升起。


    “嘶……哈!”


    四目相對,花花對著她一聲嘶吼,噴出的氣息凝雨成霜,覆蓋在何媚麵前。


    它不是龍,它隻是天下百萬的低級赤火蟒,它的身上依然密布傷口,依然在滴血……


    但這一刻它從地麵升起的姿態,如龍出海……


    而且確實有海。


    何媚看見了那個站在蛇頭頂上的紮紅繩的小女孩。


    她的衣服染血帶土,但她整個人,光潔如冰雪。


    這一刻的織夏沒有哀傷,沒有憤怒,沒有任何神情,她的如月亮一般的雙眼明亮而寒冷,她的指尖在大雨中輕舞,落下的雨水全部停在她身邊,開始一層一層凝結……


    很快,半空中的景象就化作了海,冰海,就像有數十重海浪,突然一瞬被凍住。


    ***


    畫麵感,我有在努力……我這不是在學著寫戰鬥嘛!而且現在這個層級寫太華麗,後麵的等級戰鬥就剩抖一抖百裏死光了,那樣力量體係要崩的。


    我今天未必能補完昨天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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