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夜,青歌剛剛逆轉功法,使得身體重傷,這本身並不是完全沒辦法恢複的問題,若是過個兩三天,她拚著傷勢更重,其實也能發揮戰力……


    但是雷嶽宗人抓的這個時機太準太狠,根本沒給喘息之機。


    許落這一夜其實想了很多遍,想責怪小女魔修魯莽而且愚蠢,但是當她說“我殺他們可以,但要同時護住你不受傷害,其實也沒那麽容易”,許落的責怪,開不了口。她是因他才逆轉功法的。


    而今青衫和頭顱就在眼前,雷嶽宗人跪在地上要求決鬥,遼覽安正在考慮,看似很難拒絕。


    “對了,你看這個人是許落嗎?”有人問了許落一句。


    這一點,許落自己其實早就想到了,他依然有辦法把水攪渾,隻要他拚死堅持,這個人不是許落。就有機會把決鬥拖延……


    “是他沒錯。”


    然而最終開口是這樣一句,就像這三天中一直告誡自己的一樣,許落跟自己說,我必須忍心,她是來殺我的,坑殺她,天經地義……


    他選擇了自私,因為這樣這件事基本就此終結,至於他自己,剛剛已經確定,會有一個逃生的機會。因為一直隱藏著實力,這個機會其實非常大。


    然而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腦海中嗡嗡作響,許落還是有些亂了。


    “青歌重傷在身……”


    另一邊,遼覽安還在沉默,但終於有人替青歌說了一句話。


    “荒海不需要公平。”另一個人站在雷嶽宗一邊。


    “少宗主,此事其實大家都很清楚,今日青歌不死,未來我二人幾乎必死,雷嶽宗與梅花宗之爭,也很可能出現變數……”雷刖說得無比坦誠,就是要趁青歌病,要她的命。


    “看在雷嶽宗數百年一直為蒼無衝鋒陷陣,犧牲無數的份上,看在我二人今日僥幸立功的份上,求少宗主允許。”雷刖協同雷斧,又一個頭磕了下去。


    遼覽安扭頭看了看青歌:“此事不合情理,但是符合荒海的規則。我沒辦法幫你要求公平……”


    “我知道。”青歌開口。


    “那……”


    “能不能讓他先走?”青歌扭頭示意了一下身後的許落。


    “嗯?”遼覽安微微有些詫異。


    “少宗主”,一旁的雷斧一臉憤怒的搶道,“這個凡人不能留,而且,我二人這兩日受他悶氣頗多,心中生恨……請少宗主允許,我今日定要殺他。”


    遼覽安笑了笑:“可是我剛剛答應過會給他活下來的機會。”


    “少宗主。”


    “放心,隻是一個機會,我沒說要保他。”遼覽安看了看雷嶽宗兩人,青歌,然後是許落,跟著道:“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等皆不向他出手……隻你雷嶽宗二人可以。”


    “謝少宗主。”


    “等等,我的意思是,他從現在開始奔逃,而你二人須先與青歌自尋一處決鬥,決鬥過後你們若勝且活著,可以自由追殺他一日。”


    其他人想了想,遼覽安說的這個辦法理解下來其實很簡單,必須青歌先死,雷嶽宗二人需追上她,決鬥取勝,然後才能回頭追殺許落。


    這件事若是原來,雷嶽宗二人定然要有想法,但是現在青歌重傷在身,不可能遁速太快,他們又是以二敵一,把握極大……


    “雷嶽宗遵少宗主命。”他們同意了。


    現在的處境,許落和青歌是沒有發言權的。


    “這意思,就看青歌能撐多久了。”


    一名中立修士說話,已經判定青歌必死,而許落的命運,取決於她能為他拖延多久。


    今日必死這件事,青歌也知道,她扭頭看許落:


    “你放心,我一定撐很久,一定。你要用力跑,要想辦法……一定要活下去。”


    這一刹那她的話,她的語氣,她的眼神,讓許落胸口瞬間堵住了。


    “那你……”許落說。


    “看來我真的要留在諸夏了”,青歌的意思,留下來的是屍骨,“這樣也好,你問過,我沒辦法答應的事,如今可以做到了……真的是這樣回不去,師父也不會怪我,隻是可惜辜負了她。”


    “對了……”青歌遲疑了一下,有些話若非這一刻死意已定,她也許永遠都說不出口,“那個,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你,我不懂這些,但還是想告訴你,你在我遇見過的人裏,是最喜歡也最想呆在一起的那個。”


    “還有那個烤魚很香。你知道嗎?那是第一次我讓男人喂我吃東西,後來我想想,怎麽能這樣,應該殺了你呀,可是那時候,不知怎麽,好像就是傻了。對了,你是真的有洗手吧?”


    她臉上綻開來一抹微笑。


    “真的有洗。”


    “嗯。反正我就是挺笨的,很怕也很少與外人接觸和相處,我相信你沒騙我。”


    “……”


    這還是荒海那個冷漠好戰的青歌嗎?還是那個連對遼覽安都裝不出恭敬和服從的耿直女魔修嗎?這一刻荒海諸人大多有些哭笑不得,隻有雷嶽宗的兩個和他們的盟友,大聲的嘲笑著。


    “這是有多傻啊?一個凡人。”


    “梅花宗活該葬送……”


    “放心,我們殺你之後,很快也會把他送下來的。”


    ……


    青歌充耳不聞,看著許落:


    “努力跑,一直跑,想辦法。你要活下去,然後像你剛剛說的那樣,有個農家小院,娶一個賢惠的妻子,男耕女織,生幾個孩子,相扶到老……”


    “跑啊,走啊!”


    許落看看眼前的這個小女魔修,他並不是沒辦法幫她,然而幫她的代價,就是暴露自己。


    暴露的結果,是死。


    溪兒還在家裏等他。


    “那我走了。”


    “嗯。”


    許落轉過身,開始往前走。


    “跑呀,跑。你放心,我一定會撐很久,一定。”


    聲音從身後傳來。


    這句話其實就能揭開接下來決鬥的場麵:青歌會因為不敢冒險,放棄最後一絲取勝的可能,她將隻求苟延殘喘,用最痛苦的方式,最多的傷口,一直苦撐,一直拖延……直到她流盡最後一滴血。


    許落開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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