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拿了根樹枝,低頭在地上劃拉著,“師父,還有件事你得替我解決,因為都是你給鬧的。”


    許落坐起來道:“說來聽聽。”


    “家裏開始給我尋摸媳婦兒了。”


    “哈。”


    “我跟他們說我是修士,不一樣的,他們就說,那你師父不也娶了溪兒……你看,這是不是你給鬧的,害我怎麽說都說不通了。”


    “那就娶……”


    許落本想輕鬆的說那就娶一個,話說一半猛地反應過來,這件事其實並沒有那麽輕鬆,比如他與岑溪兒,還有無數艱難的坎等著去跨,一旦跨不過,就是眼睜睜黃泉相送。


    “我本就不打算娶親的,更不想喜歡一個女人。”春生繼續嘟囔道。


    “為什麽?”


    “因為不想像師父你一樣”,春生耿直道,“我的情況吧,爺爺和爹娘那邊,我還有兩個哥哥會照應,至於我姐,有姐夫呢,還有他們的孩子……所以,我其實是沒有太多牽絆的。可我要是也娶了一個女人,喜歡了,就不一樣了。”


    他把頭抬起來,看著許落道:“我猜師父你現在若是與人對敵,不是到了絕境沒辦法的話,很難做到向死而生吧?因為你總是要想著,溪兒姐還在等你。”


    許落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所以啊,我想,你的戰意、戰力,肯定都下降了。而我,我還是一個戰修呢,戰必死戰,一往無前才是我的路,我自己也喜歡這條路,所以我這一生,絕不會讓自己多了牽絆。”


    許落依然隻能沉默,因為他是對的,卻是許落不願意看見的。


    後山,前來窺探的修士依然飛來飛去,越來越明目張膽。


    但是整個出聖村,仍舊保持著凡人的生活節奏,分毫不亂。


    ……


    ……


    劉平安繞過一座山,站在路口張望了一眼,看見了那個獵戶村子。


    沒有任何遮掩,也不試著隱藏氣息,他就這麽坦然的沿著大路走向村口,那些明顯是凡人的守衛。


    守衛問:“幹什麽的?”


    劉平安搬出早就準備耗得說辭:“我是散修,聽聞這裏新立了一個宗門,來投靠的。”


    “哦”,守衛讓到一旁,揮了揮手,“進去吧。往那邊走,沿路上去,去村裏祠堂。”


    劉平安:“……”


    若不是聚靈陣在作用,周遭靈氣濃鬱這一點絕對沒錯,劉平安覺得事情很可能弄錯了。就這樣,就接收了一個前來投靠的散修?完全沒有檢查,沒有盤問,甚至沒有一點防備。


    難道這根本就是一群山民和幾個低級修士在瞎鬧?


    又或者,其實隱藏著什麽……對,很可能有陷阱。


    劉平安扣了兩張瞬發陰符在袖子裏,小心謹慎的向著守衛指給的方向走去,一路警惕地用神識窺探每個他能看見的人……凡人、凡人、凡人……怎麽都是凡人,難不成都是築基以上,我看不透?


    他有點亂了。


    劉平安自身是築基初期的修為,從梁國山南宗來,山南宗也不算太小太弱了,都才兩個結丹,總不至於這裏成群結隊吧?


    要是真這麽厲害,我還就真投靠了。


    事實上,對於這次被派出來臥底,劉平安心理感覺並不舒服。這是因為他在山南宗的處境造成的,山南宗並不信任和重視他,所謂臥底任務,也是因為別人都不願意來,硬推到他頭上的。


    這在某種程度上也能反映,山南宗對派臥底這件事,其實並沒有那麽重視。大概聊勝於無,求個安心吧。


    劉平安本身並非山南宗培養起來的修士,他是帶修行加入的,本身原來是諸夏最南端的偏遠大山裏的苗人。在那個靈氣稀薄、人口稀少的地方,他能修至築基初期,已經堪稱奇跡。


    要想更進一步,他必須走出來,接觸更廣闊的修真世界。


    山南宗接納了他,畢竟以山南宗的層次,自身培養一個築基修士並不那麽容易,所以,他們最初對於劉平安的加入表現出了很大的熱忱。


    而劉平安也以他初入修真世界,質樸的心理,抱了巨大的感激。


    後來事情慢慢變化,不說別的,單是那種明裏暗裏的排擠,居高臨下的目光,劉平安又怎麽可能感覺不到?


    可是他沒辦法,修行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靈脈、資源、功法,每一樣的獲得都不容易,所以哪怕忍辱負重,他也必須堅持下去。


    “這位大嬸,請問,宗祠怎麽走?”劉平安在路邊攔下了一位拎著菜籃子的凡人大嬸,恭敬的問道。


    “你是幹嘛的?”大嬸反問。


    “我是修士……”


    “哦,這邊,斜上去就看見了。”


    大嬸說完扭身走了,順手撥了撥籃子裏的菜葉。


    劉平安很確定,自己從沒見過麵對修士如此淡定的凡人。


    情況越來越詭異了,想不通,揣測越多,擔心越多,也許下一刻,我就走不出去了。


    劉平安想到這,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做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他趁四下無人躲到了一個瓜棚底下,悄悄放下了七條看著與菜蟲無異的綠色毒蟲。


    這是他的底牌,在苗疆的時候,他有個“鬼咒”劉道長的尊號,那是因為他通陰鬼道,這一點,山南宗的人也知道。


    但是除了苗疆的幾位至交同道,很少有人知道,“鬼咒”劉道長最擅長的其實不是陰鬼道,而是“蠱毒之道”,他把苗疆俗世裏傳承數千年的蠱毒之術道化了——至今為止,包括劉平安本人在內,所有人都還沒意識到,這其實是一件多麽驚世駭俗的事情。


    他到天南後把它隱藏起來,也隻是出於謹慎,留一張保命底牌而已。


    七條蠱蟲沿路散開,潛伏下來——這是劉平安為自己留下的退路,或者說遁逃路線,一旦情況不對,他會毫不猶豫扭頭就跑,而這些蠱蟲,將向他傳遞沿途的信息,同時舍身阻攔追擊的敵人。


    整個過程都很順利,劉平安鬆了一口氣,轉身朝一棟新建的房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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