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之手緊緊的握起,強壓住胸中翻湧的氣血,嘴角微微揚起“我家衿衿當真是得了寧家二少的眼,竟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將我家衿衿帶走。難得我沈易之有喜歡的人,這要是不追回來也是在枉為男兒。”


    沈易之回頭看了看眾人,笑的很是冷冽“諸位失陪。歲榮,備船。”


    歲榮對著空中長哨一聲,一艘帶著沈家標誌的船緩緩駛來,沈易之一個縱身跳上船,冷冷的開口“開船。”


    沈易之懶得管畫舫上眾人的臉色及好奇,隻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將蘇念秋追回來。但是自己積重多年的病終歸是承受不住今日來的勞累與情緒的爆發,快到岸邊時,沈易之便陷入了昏厥之中。歲榮抱緊自家主子,一聲歎息。


    這廂寧以恒抱緊蘇念秋,冷著臉在暮色中奔行,蘇念秋看著周圍一副陌生的景色,看著不屬於自己熟知的地域,還是有些擔心。但是寧以恒已經氣在頭上,沒辦法再如往常一般嗬護蘇念秋,他隻想找個地方冷靜,找個隻屬於自己和蘇念秋的地方,兩個人好好談談,抑或就靜靜的看著蘇念秋也好。


    終是在一片竹林之中,寧以恒將蘇念秋放下,寧以恒負手於後,看著竹林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冷冷的注視著眼前這個與自己有著婚約的女子,抬手扔掉她的紗笠,氣得笑了出來“早上囑咐你小心些,中午便和那沈易之蕩舟嬉戲了嗎?”


    蘇念秋用手遮了遮光線,乍來的亮光讓她有些許不適,待到眼睛舒服些,凝神看向寧以恒“你何時知道是我?”


    寧以恒鼻子哼了哼,似乎有些好笑似乎又有些氣惱“你有時間換掉你早上出行的鞋子?”


    蘇念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繡花鞋,臉紅彤彤一片,下意識便說著“我跟沈易之沒約,正好橋上遇到。”但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連忙捂住嘴,這似乎是想解釋給寧以恒聽,自己這麽做算什麽。


    寧以恒環胸看著蘇念秋,眼睛裏帶著冷冽與慍怒“很好,肯給我解釋,說明你還有些明事。”


    蘇念秋對上寧以恒的眼睛,有些不甘心的說道“我跟誰見麵,與你何幹?”


    寧以恒的眼睛下墨色開始醞釀,陰霾一片“你便是這般與我這個合作夥伴說話的嗎?你的誠意何在?”


    蘇念秋癟了癟嘴“我也可以找沈易之合作,又不是非你不可。”


    寧以恒點點頭“除非他也是活了兩輩子重來一遍的人。”


    蘇念秋驚訝的看向寧以恒,這個驚訝讓寧以恒捕捉到,寧以恒臉上閃過異色“沈家易之竟然與你我一樣,這個世界真是熱鬧了。”


    蘇念秋歪著腦袋有些不明所以“你這話貌似話中有話。”


    寧以恒眼裏的異色換上了墨色,慍怒再現“蘇念秋,在這晉朝,我依舊是你的未婚夫乃至你的丈夫。”手往袖子裏取出來一封皇家詔書晃了晃“因為你的聘書已下。”


    蘇念秋眼睛瞪大,這寧以恒竟然,慕容霜舅舅竟然,這這這如何是好?


    寧以恒看著蘇念秋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似乎不情願,這讓他的心情更是跌至穀底“原來你讓我在畫上繪出垂髫小兒,隻是戲弄我?”


    蘇念秋看著寧以恒慍怒的模樣,咽了咽口水“你,你,你這是想要如何?”


    寧以恒將詔書放回暗袖,快步走近蘇念秋“既然聘書已至,須臾皇城內外,皇宇周天都將知曉,你說我想要怎麽樣?”


    蘇念秋往後退著,有些懼怕此時慍怒的寧以恒“你我隻是合作夥伴,不再是夫妻。”


    寧以恒冷笑出聲“我手中的詔書便是你今生的歸宿,不是夫妻已成夫妻。”


    蘇念秋有些恐懼的往後退著“你這是脅迫。”


    寧以恒淡淡笑開“為何不說我這是讓你認清事實?”


    蘇念秋搖頭“北遷還沒開始,舅舅不可能給你的,我不信,我不信。”


    寧以恒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度睜開眼看向蘇念秋“北遷就在十天之後,你做好準備吧,你哥哥的婚禮將在三天之後。”


    蘇念秋瞪大眼睛“皇儲定下來了?所以舅舅才給你這封詔書嗎?”


    寧以恒的笑容啐了冰,讓蘇念秋有些冷顫“慕容楚人。”


    蘇念秋一下癱坐在地上,淚水突然就竄了出來“原來八王之亂從未改變,終究還是楚人表哥繼承了大統。”


    寧以恒一撩衣袍,蹲下來與蘇念秋對視“你很害怕嗎?”


    蘇念秋憤憤的抹著淚,看向寧以恒“你也是經曆過的,你不怕嗎?”


    寧以恒淡淡笑著“怕,但是我能保住寧家一族的性命和尊容。”


    蘇念秋淚水不斷湧出“可我保不住,就因為我保不住所以我更怕接踵而來的舊事重演!”


    寧以恒輕歎一口氣,幹脆坐了下來,從懷裏拿出手絹,捧住蘇念秋的臉蛋細細的為她擦拭著淚痕“有我,蘇家又如何保不住?”


    蘇念秋眼睛瞪大“你願意保蘇家?”


    寧以恒沒有看她的傻樣,僅是仔細的擦拭著她的淚痕,語氣平緩而溫柔“你是我的妻,妻族的榮耀也關乎我這夫家的榮耀,為何不保?念秋當真是個癡人,以前是,現在也是。”


    蘇念秋垂下頭,寧以恒到底是認真的還是想騙取自己的信任?他真的會保蘇家嗎?上輩子蘇家也害了寧家,而且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導致蘇家最終落敗,這輩子寧以恒能放下隔閡?如果自己怕舊事重演,那麽寧以恒就不怕嗎?為何他還是如此這般的對待自己?


    寧以恒挑起蘇念秋的下巴,與她對視“你這個傻丫頭又在想什麽?沈易之在我麵前口口聲聲說你是他的衿衿我都沒生氣,我不過說能保你蘇家,為何你偏要質疑?”


    蘇念秋眼睛眨了眨“上輩子,蘇家可是對寧家,你知道的。”


    寧以恒揚起笑容“上輩子你滿心滿意都是左逸風,這一世你還會幫他嗎?”


    蘇念秋搖了搖頭“左逸風和陳珞瑜是我最討厭的人,這輩子最好再無瓜葛。”


    寧以恒點了點蘇念秋的鼻子笑起“既然你不會全心全意幫助左逸風,又為什麽會對付寧家?”


    蘇念秋想了想,說道“可是我跟沈易之也交好,如果沈家和寧家起了衝突,你會不會懷疑我?”


    寧以恒眼睛閃過一絲陰霾但很快遮掩過去“你會幫自己的夫君的吧?”


    蘇念秋不假思索的點頭。


    寧以恒擁住蘇念秋,揚唇笑著“那我不會再懷疑你。”


    寧以恒伸出大手撫著蘇念秋的鬢發,深情而又濃情的說著綿綿情話“念秋,有時候,我真希望你融入我的骨髓,如此你便也不會離開我,而別人也再不會覬覦你了。隻是這樣我想看你的時候又看不到你,真是難為的很。”


    蘇念秋呆愣的看向寧以恒,不知該說什麽。


    寧以恒突自笑了起來“念秋,你要是一輩子都跟我在這月下看著這春華秋實該多好?老實說,念秋,我今天真的很生氣,想必這就是人們說的醋意吧。我上輩子雖然也有醋意,但是我能克製,因為我知道你不愛我,我沒資格對你發火。可是這輩子,自從那幅畫,我便魔怔了,你說我該怎麽辦?”


    寧以恒以手為枕,躺在草地上望天,淡淡笑起“繁花似錦的墨色裏,一女童長得像你,一男童長得像我,你當時問我喜歡男孩還是女孩,我其實更喜歡長得像你的女孩。”


    寧以恒閉上眼,似是很回味又似很迷戀“上輩子我們沒有孩子,那不隻是你的遺憾也是我的遺憾。那幅畫裏的女童如此的像你,我總是魔怔的希望能擁有你我的孩子。念秋啊,你說我是不是發瘋了?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


    蘇念秋詫看著如此陶醉又如此迷戀的寧以恒,苦澀在嘴裏蔓延開,上輩子的遺憾和執著再次布滿內心,促使她也墜入在上輩子的遺憾中,久久不能自拔。“是啊,上輩子你我竟然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寧以恒睜開眼,看著蘇念秋也墜入了回憶裏,淡淡的笑開,手撫向蘇念秋的臉蛋,細細摩挲,珍視中帶著眷戀“念秋,給我生個孩子吧?”


    蘇念秋看向寧以恒臉上帶著詫異“你可知我才十四歲。”


    寧以恒低低笑開“是啊,你今世才十四歲,不是個適合生育的年齡。可是讓我再等三年,念秋啊,沈易之來勢洶洶,你讓我如何能安坐的住?今天在我眼皮底下就敢直呼你為衿衿,如果他有機會獲得你,那我想擁有你我孩子的事情就遙遙無期了。”


    寧以恒看著蘇念秋為難的神情再接再厲的說道“念秋,你說過上輩子對不起我,你這輩子若想我毫無成見的幫你,便是擁有了我的骨血。”


    蘇念秋閉上眼,那幅繁花似錦的畫作再現眼前,那黃髫小兒,那男童的俊俏與可愛,深深的刺激著自己,那是自己上輩子也是這輩子最最渴望的事。畢竟是經過兩世的人,母愛穿越了是時空與年齡,敲打著自己的認知。


    蘇念秋緩緩的說著“既然舅舅賜婚,大婚之後,除非有你我的骨血,否則我不會再生它意。”


    寧以恒感到自己的想法即將實現,嘴角揚起笑意,甚是燦爛“此話當真?”


    蘇念秋點頭“定不負卿。”


    寧以恒激動的抱緊蘇念秋,似是用盡了生命的力量“恩,定不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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