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紛紛,路人匆匆,翠竹難懂,阡陌縱橫。


    沈易之執筆在宣紙上潑墨寫意,潔白的手腕看似無力實則鐵畫銀鉤,縹緲的山水間,隱約幾許煙火人家,冬天的寂寥,冬日的蕭瑟,千山無人蹤,孤舟蓑笠翁的意境,不過寥寥幾筆,便已經寫出。


    沈易之嫣紅的嘴唇微微揚起,瞥了一眼矗立一旁的碧血,淡淡一笑“怎麽,你好奇易之的畫作?”


    碧血歪著頭,不答話也不說話,僅是看著,但是臉上的疑問已經印在了臉上。


    沈易之搖了搖頭,笑起“果然碧血跟衿衿不是一類人,要是衿衿,怕是會開心的問我這幅畫作的含義了。”


    沈易之放下筆,歎息一聲,看向窗外飄飄灑灑的雪花“衿衿如今怕是回到金陵了吧?最是金陵建康城,楊柳如煙畫成舟。”


    沈易之閉上眼,心不可避免的痛了起來,衿衿?衿衿!為何你我情深緣淺至廝?為何我不能與你同回建康,與寧以恒爭一爭?


    沈易之攥起手來,可是肝火微動,逐漸的咳嗽了起來,盡管理智告訴自己要平複心情,可是這猶如窒息的咳嗽卻無法停歇。沈易之彎下腰,跪在地上,捂著嘴巴,拚命壓製著,可是無論如何都壓製不住。


    沈易之幹脆側臥在冰冷的地板上,眼中帶淚的笑了起來“我這殘軀,怕是奪得了衿衿的心,也會負了衿衿一生的幸福吧?”


    碧血有些緊張的跪在沈易之麵前,手撫上他的脈,皺起眉來,看著麵色蒼白的沈易之,聽著他不同於體弱的脈搏,訝異的看向沈易之“公子,為何你的脈象竟然如此的奇特?”


    沈易之本想問什麽奇特之處,卻不曾想自己壓抑不住咳嗽的劇烈,愣是昏迷了過去。


    這是一個很好的夢,夢裏衿衿正在細心的為自己淨麵,如此的仔細又如此的小心翼翼。眉目間依稀可見衿衿的心疼與焦急,有多久自己沒夢到了?恍若夢裏,如今正在夢裏的自己豈不是幸福?


    碧血看著緊緊抓住自己手腕的沈易之,有些納悶,這個沈易之是沈家嫡長子,就算有些傍身的武藝也不至於在神誌不清的時候還有如此的腕力。難道沈易之故意隱瞞了些什麽?


    就在碧血發呆的時候,隻聽沈易之呢喃的說道“衿衿,莫要走了,今後都莫要走了,可好?”


    碧血瞪大眼睛看著沈易之,衿衿?為什麽他翻來覆去的隻知道說這句衿衿?這衿衿是什麽意思?是卿本佳人的意思嗎?那麽這個衿衿又是指的誰呢?這天下之間,又有誰能拒絕晉朝第一門閥公子的求親?莫不是是男子?這男風正是盛行於晉朝的。


    沈易之朦朧中隻覺得眼前的衿衿似乎對自己的話語有些排斥,此時的自己知道,要不完全說明白,下次那鬧人的寧以恒隻怕會再次壞了自己的打算。


    沈易之大手一拉,把夢中的人兒拉入懷裏,溫柔而又糯糯的說道“衿衿,你可知易之自從第一次見到你,便自此難忘了?衿衿,油紙傘下,萬千雨滴,那詩畫江南的美,在我心裏卻不及你的半分。衿衿,你可知道易之多想與你生兒育女?衿衿,你可知道易之多想將你攬你入懷,自此再不讓他人窺見你的美好,從此你便是易之唯一的衿衿。”


    沈易之撫著夢中人兒的發絲笑道“衿衿,人家常說早起蛾眉輕花描,最是新婦話春闈,不知道衿衿與易之在一起的時候可曾想過那紅燭羅帳?”


    沈易之霸道的抬起夢中人兒的下巴,曖昧的在她耳邊吹了口氣“衿衿,人家常說一曲相思終生了,了卻相思還存思,你午夜夢回的時候可曾想過易之一星半點的好處?”


    碧血臉紅了一片,這神誌不清的沈易之竟然如此的孟浪,竟然說出這樣羞人的話來。


    沈易之不滿的看著夢中人兒,見她隻是盯著自己不說話,有些不愉快“怎麽,衿衿?你這是羞澀還是不願回答易之?”


    碧血抬起臉來,紅透了的臉頰帶著一絲馨香奔入沈易之的鼻息之間。


    沈易之猛的俯下身子,深情的吻了下去,碧血被他猝不及防的吻嚇得睜大眼睛。這沈家嫡長子竟是這般調戲他人的嗎?他,他,他,他現在還在神誌不清中,怎麽還能如此精準的吻上自己的唇瓣?


    “唔,衿衿的唇瓣好似裹了蜂蜜,是這般的香甜,令易之欲罷不能呢。”沈易之在碧血的唇瓣上留戀不去,纏綿繾倦中帶著一絲癡迷。


    “公子……公子……公子……”碧血推搡著沈易之,奈何力氣竟然撼動不了他半分。


    沈易之含住她的耳垂,看著她打了個冷戰,笑了起來“噓,衿衿,今晚的風雪剛好,床畔微涼,需要你的體溫暖一暖易之冰冷的心,隻是你可願?”


    沈易之捧著碧血的頭,他深情的眼神中有著渴望又有著期盼,有著緊張又有著勢在必得,竟讓碧血微微點了下頭。


    轉眼間,沈易之就把碧血打橫抱在了床上,床褥之間,碧血睜著眼睛看著沈易之,輕聲的問著自己,今日之後,可會後悔?


    碧血閉了閉眼,自小在死士中掙紮,與人廝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明日卻遙遙無期不知如何。在殺戮和冷血中早已經忘了自己可會在乎什麽,但是今夜,作為女子,碧血問著自己,可願?


    碧血睜開眼睛,打量著容色豔豔的沈易之,看著他笑的如此溫柔,看著自己的眼神如此的寵溺和溫暖,頭一次向往著有人能暖一暖自己的心。也許今夜委身於此人,也不枉自己來人世一遭吧?


    碧血第一次,伸出手撫上了沈易之的臉頰,笑的有些自嘲“也許公子明日之後便會忘了,也許公子今日之事不再記起,但是對碧血而言,能有公子來做自己的夫婿,也不枉人世走一遭。這女子遲早要經曆的,就讓碧血經曆一次吧。”


    沈易之有些迷茫的看著碧血,但是感覺到碧血抱住自己,開心的吻了下來“衿衿,你同意了對不對?我就知道你會同意的,我會溫柔的,你放心。”


    碧血笑著點頭“我信你。”


    沈易之如雨點的吻在她的身上留下記號,也給她冰封的心融開了一絲裂痕。


    一夜海棠春雨,即使窗外依舊是飄飄灑灑的雪花,但是屋內卻是溫暖一片。


    沈易之即使沉沉睡去,依舊不肯鬆開碧血,也許在他潛意識裏,隻要鬆開衿衿就會再也不回來了,他即使是陷入沉睡也是抱著碧血。碧血不能起身離開,隻能騰出一隻手搭上沈易之的脈象,皺著眉聽脈。


    碧血咬了咬唇,公子的這個脈象不像是體弱多病反而像是蠱毒。在死士裏麵,有一個精通蠱毒的,恰好教過自己一段時間,這咳嗽和體弱畏寒倒像是蠱蟲吸**血,在肺部貯存的模樣。


    碧血伸出手在沈易之的胸口輕輕一點,翻身起床,穿上衣服,但不曾離去,反而是從自己的袖口裏拿出一個小瓶,小瓶裏麵是一些藥丸。


    碧血取了沈易之些許指尖血,又取了自己些許指尖血,和著藥丸在茶杯中慢慢揉搓著,直到藥丸消失才住手。由於搓藥丸要全神貫注,在搓藥丸過程中,又要放些其他藥材,故而沒注意周圍的情景。


    等她抬起臉來,卻看見沈易之皺著眉披著衣服盯著自己。碧血訝異的看著沈易之,再看看自己僅是披了外衣,長發披肩在後。


    碧血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沈易之的目光,公子從此會不會瞧不起自己?不管公子怎麽看自己,公子的病自己有辦法治療,那便不能棄而不見。


    碧血清了清喉嚨,看向沈易之“公子,你醒了?”


    沈易之歪著頭看著碧血,似乎沒怎麽在意的將垂落的頭發撫到身後,愜意的輕聲說道“你在做什麽?”


    碧血指了指鮮紅的茶杯“這個嗎?”


    沈易之點點頭“我看見你拿著自己的血和不同的藥材在茶杯裏攪拌著什麽,你這是在做什麽?”


    碧血看著沈易之,發現他並非是質疑自己而僅是單純的詢問,安下心來,說道“碧血號脈公子,發現公子並非是病弱,更像是蠱蟲作祟,故而碧血想試試能否引出蠱蟲。”


    沈易之看著自己被仔細包紮過的手指,再看看碧血依舊在滴血的手指,皺了皺眉“為什麽你自己不包紮一下?”


    碧血看著自己的手指,的確還在滴血,詫異的看向沈易之,他在關心自己嗎?難道一夜不到的親昵竟讓沈易之這般在意自己?疑惑在眉間產生,讓她隻能望著他。


    沈易之歎了口氣,披著衣服走到藥箱處,取來繃帶,仔細的給她包紮,抬起俊秀的臉頰問道“以後莫要讓自己一直流血,即使你沒中蠱蟲,也會流血過多而體弱。”


    碧血點點頭“恩,我知道了。”


    碧血感動且詫異的看著沈易之為自己包紮,看著他長長的睫毛,看著他認真而仔細的模樣,這難道就是被人嗬護疼愛的感覺嗎?這邊是普通人最乞求的幸福嗎?


    沈易之看著碧血呆呆的看著自己,輕聲在她耳邊說道“既然你委身與我,我定會對你負責的,包括你拿我這體弱的身子去嚐試引蠱蟲,我也隨你。”


    沈易之將碧血打橫抱起,放進床畔,握住她冰涼的手說道“但是,不要讓自己再受委屈,我沈易之的女人不是個冰美人。”


    碧血看著擁著自己再次入眠的男人,咬著唇瓣,沈易之為何這般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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