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遵低下頭笑了起來“我聰明隻是臣子一般聰明,但是去沒有睿智。”


    “哦?”石閔放下手中的物什,專注的看向十歲的石遵。


    “聰明,不過是耳聰目明罷了,掙得一個四麵八方的總匯,用耳朵靜心傾聽,用大腦總結一番思路,最終得到一個較為正確又明白的結論並付諸實施,這便是聰明,這便是臣。”石遵頓了頓笑道“但是這睿智,是上有所寓,人有所想,但是上可控製其念想並滅其賊光淺目,用知道的事情對著下所口諭,便是睿和智。都是曰,下曰則盲目,上曰則旨證,這便是君。”


    “瞧瞧這誇人,當真是高明,說的我都無法反駁。明明說的都是道理,可我話裏話外都聽到了奉承,果然是靜月宮一呆數年的皇子,就是精明。”石閔又笑了笑“你可恨自己在靜月宮?”


    “作為人,誰不希望一生下來和和美美,誰又不是渴望富貴無虞母慈子孝?可偏生我的命格八字重了些,過得竟是不如意。可這事有兩麵,人有正邪,天有陰陽。這多年的不幸卻造就了我比別人早熟,造就了我比別人更精通一些事情,比如溜須拍馬,比如察言觀色,比如按捺性子,比如以小博大,這都是我比別人強的地方,也是我活到現在還遊刃有餘的本事。這樣能存活至今的絕活都是來自靜月宮,卻又是我的福氣。”石遵歎了口氣“這般想來,就算是恨竟也是不恨了。”


    “說得好。”石閔鼓起掌來,看向石遵笑起“早先我還覺得你甚是稚嫩,如今看來,我家豔豔嫁給你當是極好。”


    石閔站了起來,拍了拍石遵的肩膀“你若是繼承了大統,可別忘了我這個老丈人啊。”


    石遵連忙嚇得站起來,帶著虔誠和謙虛“駙馬爺可為君,豈能是我一個小小的石遵所能束縛?若是石遵有那機會,定然將皇位禪讓駙馬爺,以表衷心。”


    “你多慮了。”石閔哈哈笑起“哈哈,看來你不隻懂得察言觀色,這心思倒是越發的小心,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卻當了真?不過我還是看著你,我著未來的女婿,定然又這九五之尊的麵相,加油吧,我一定會力保你的。”


    石遵連忙施禮,一臉緊張,拿不準石閔是試探還是說笑。


    直到石遵走出書房還是戰戰兢兢,石豔豔跑過來,拿出帕子丟給石遵“我父親當真那般可怕嗎?你竟然如此多的冷汗,當真是讓我詫異。”


    “冷汗?”石遵回過神來,看向近在咫尺的石豔豔,看她認真的神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汗珠子,回過神來笑起“我還活著?”


    石豔豔沒好氣的從他手裏抽出手帕給他擦著汗,邊擦著邊數落道“多大的人兒了,青天白日裏的亂說,看看你這一頭的汗珠子,還以為你水洗了一番。”


    石遵握住石豔豔的手,以往從沒仔細看過石豔豔,總覺得她過於活潑,雖然可以利用她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但總是覺得女子該是溫婉伊人的好。可如今,看著她為自己擦汗的模樣,竟然失了魂,手突然攥住她的,力氣之大讓石豔豔都詫異了起來。


    “你可是在擔心我?你未來的夫君?嗯?”石遵將石豔豔拉近自己,看著石豔豔微微害羞的目光,心中也是有了些波瀾。


    雖說這個石豔豔平日裏沒腦子了些,可終究是個善心的姑娘,如今看她這番姿態,怕是對自己很是在意。都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有情郎難尋,真心的姑娘更難找,如今找到這樣一個愛護自己的姑娘,當真是令人愉悅的。


    石遵見石豔豔不敢回答,托著她的下巴,笑起“男子十二便成婚,你這是等不及了嗎?”


    石豔豔一步一步的後退,帶著恐懼“沒有,我沒有,你胡說些什麽?”


    石遵步步緊逼,他難得有了調戲女子的姿容,一改以往一本正經的模樣,含著笑卻是極盡妖嬈“你倒是有趣的緊兒,平日裏粘著我,如今卻又想躲開我?這世上有這般容易的事情?左右我明年便是十二歲了,可娶妻了。”


    “胡說八道。”石豔豔臉一紅一巴掌將石遵推倒,捂著臉跑開。


    石遵皺了皺眉,看來這丫頭聽不得情話啊。


    寧瑤正在澆花的手頓了頓,看向三水“查出對我下毒的人了?”


    三水看了看一旁的索織,癟了癟嘴巴,索織仗著比自己輩分大,竟讓自己說些惹少爺不開心的事情,瞧瞧少爺的臉色就知道,少爺定然是恨上了。


    “說是石宣。”三水有些緊張的後退一步。


    “石宣?倒也是個有趣的。”寧瑤轉動輪椅,看向三水,國色天香的麵容帶著殺伐果決的狠厲“三日後便是他行刑,我豈能輕易饒了他?”


    寧瑤笑起“索織,我聽說二十四種酷刑有一些可以讓人不死還能讓人生不如死,對吧?”


    索織身後麵的冷汗嘩嘩流下,少爺這是怎麽了?他這般說著,莫非是要做些什麽事情?


    寧瑤歪著頭繼續笑道“地獄之門打開,拔舌割喉,刺目挖眼,鐵鏈鞭笞,鎖骨穿金,生拔頭發,當是最痛,也是極好。”


    索織還沒反應過來,寧瑤已然翩然而去,隻留下三水和自己麵麵相覷,少爺想必是恨極了吧?


    這趙國開國以來很少有太子被處以極刑的先例,這石宣算是打開了這個先例。


    石虎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將石宣關在盛放坐具(今馬桶)的鐵籠子裏,這坐具腥臭難聞,靠近別讓人嘔吐不止,可石虎偏生做了更讓人難以忍受的事情。石宣的下巴被石虎用鐵環穿透上了鎖,而石宣的鎖骨也同樣被鐵環穿透。石宣本就人高馬大,這般蜷縮在鐵籠子裏,籠子裏麵到處都是腥臭味和血跡。


    至此還不算,石虎還找到石宣殺害石韜的凶器,逼著石宣舔幹淨上邊的血漬,一邊舔著血漬一邊還要拿著浸了鹽水的鞭子鞭笞著他石宣。


    石宣到底是石虎的親生兒子,這般虐殺親子,真乃是青史罕見,聞所未聞,甚至是駭人聽聞的,都說虎毒不食子,而石虎這隻老虎卻把兒子剝皮抽筋。


    石虎的手底下到底有些能人,有來自西域的僧人佛圖澄看見石虎這般虐殺石宣,當是忍受不了這人間地獄的慘狀,曾勸過石虎。佛圖澄告誡石虎,石宣和石韜都是他的兒子,石韜已經死了,若是為了給石韜報仇而虐殺了石宣便是禍上加禍。


    佛圖澄還說,若是石虎大度,則福佑趙國,若是虐殺了石宣,恐怕石宣會變做彗星,衝煞了趙國的國運。


    本來石虎聽著佛圖澄這位活了117歲高僧的話,趙國國祚還是可以綿延,可石虎是何等執拗的人?少年時代的石虎就是個嫉妒成性,嗜殺成性的叛逆少年,人到中年更是自大自負。


    石虎沒用聽進勸說,反而在鄴城城北堆了草堆,草堆上麵設了一個橫杆,橫杆末端放了一個軲轆,軲轆繞著繩子,打算將繩索套在石宣的脖子上,用軲轆絞上去。


    這時的石宣剛被從鐵籠子裏跟拖死豬一樣的拖出來,被按在地上,讓伺候石韜的太監過來,親自一根一根的拔掉石宣的頭發,弄的石宣滿頭是血。石宣叫罵著要變成厲鬼,要看著石虎如何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


    石虎哪裏容得石宣這般忤逆自己,尤其是在群臣麵前?便命人拔了石宣的舌頭,挖了他的雙眼,跟拉著狗一般,拉著他走向草堆。


    石宣是被半拖半拽著走到草堆的,走到這裏,已然氣息不穩。


    石虎未見任何憐憫之色,反而更加狠厲的將石宣的手腳砍斷,甚至剖腹取腸,說是要讓石宣按照石韜的死法給大臣們看看,看看石宣到底多麽窮凶極惡。可是石虎萬萬沒想到,自己死後,也是被人這般剖腹取腸,曝曬與天地之間,真是時也命也。


    石宣疼的隻剩下倒抽氣,石虎也不放過他,愣是將他石宣放在了草堆之上絞殺,絞殺之後放火將石宣燒了個幹淨。


    這一天,大臣們看見的是一個帝王,為了自己的皇位,極盡殺戮。


    這一天,大臣們看見的是一個帝王,為了自己的權勢,殘忍至極。


    這一天,大臣們看見的是一個帝王,為了自己的地位,不顧倫常。


    這一天,大臣們看見的是一個帝王,為了自己的私仇,泯滅人性。


    也許石虎永遠也不知道,他親手虐殺了石宣,而他的臣子們也被他親手毀去了忠誠。


    一個國家或許可以固若金湯,可若是內部之人先行分崩離析,這固若金湯也會土崩瓦解,被有心之人利用,如履平地一般讓趙國毀於一旦。


    石遵閉著眼睛,移了移角度,石虎這般凶狠,以後還是要更加謹慎為好。這虎毒不食子,隻怕在石虎眼裏根本是不值一提。虐殺完石宣,石虎竟然興高采烈的讓眾臣去豹林飲酒作樂,酒池肉林,何其荒誕,何其可笑?


    石遵看著坐在高堂之上的石虎,垂下了眼睛,這趙國隻怕要變天了。


    石閔皺起眉頭,石虎對自己兒子都這般無情,還會對誰好?當初嶽父石勒的話果然應驗,如今還是早些謀得這大位才是。隻有這般才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才能保住自己的子嗣血脈。這人對於窮凶極惡的人呢,必然要比他更狠才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嫡妻崛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納蘭烙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納蘭烙烙並收藏嫡妻崛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