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聽著不像鄭拙成的口氣,以為是母親胡謅的,可何佩蘭把鄭家的家底摸的一清二楚,看來他是來過電話的。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是母親編的吧,她沒空細想,出門坐五站公交車到地鐵站,再輾轉倒一趟地鐵才到所裏,順道先去衛生間整理頭發,使自己看上去神清氣爽。


    芳芳走進來,見到林睿,摟住她的肩神秘兮兮的說:“林律師,最近容光煥發,小皮膚吹彈可破哈,愛情滋潤的吧,方便透露一下。”


    “什麽愛情,愛情是什麽呀,我的工作就是我最忠貞的情人。”


    “哎,人家跟你說正經的,東窗事發了還保密,不說就算啦,反正所裏好奇的不止我一個,憑借那些律師名偵探柯南般的敏銳目光,我離知道真相僅有一步之遙。”


    芳芳連說帶比劃,林睿的心一咯噔,“你們憑什麽斷定我談戀愛了?”


    “就憑某個男人對你……我猜他是位成功人士,事業有成,成熟穩重,有生活情調,喜歡林律師已久哦,我說的對不對?”


    林睿首先想到了章柳,難道章律師……她的臉頰飛上兩片緋紅,胸口小鹿亂撞,呢喃道:“你在說誰呀?”


    “咦,我在說你的男朋友,你看你一提到他臉都紅了,說你暗渡陳倉,你還不承認,小心待會章律師審問你。”


    “章律師審問我?”林睿糊塗了,“到底怎麽回事?”


    “你男朋友給你送玫瑰花啦,路易十四的紫玫瑰,我幫你查過花語了,寓意我隻鍾情你一個,送花送到單位,好浪漫哦。要是我能遇到一個這樣對我的男朋友,我死而無憾了。”


    芳芳滿臉憧憬狀,林睿快步走進辦公室,在她狹小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大束紫玫瑰,觸目耀眼。這會是誰送的,她屏氣愣了半晌,便著手考慮把花放到哪,讓章律師誤會不說,擺在這也影響工作。辦公室小,幾乎沒有公共區域,公用的櫃子上放滿了書和卷宗,算了,她嗅了嗅花香,扔掉雖然可惜,但別無選擇了。


    剛踏出門,白寶貴出現在眼前,指著林睿手中的花問:“你要幹什麽?”


    “扔了啊,你要你拿去。”


    “林律師你瘋了吧,女人喜歡收到鮮花,哪有女人愛好扔花的。”


    “否則放哪合適,章律師早就教導過,所有對職業形象造成影響的物品,全部要遠離當事人的視線。”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張口閉口章律師,他的話是聖旨,我說的話就等於圖謀造反唄。”


    林睿撲哧一笑,“章律師講的有道理,換位思考一下,我是當事人,走到一個女律師的辦公室,看到裏麵布置的花團錦簇,我也會對她的專業水平產生懷疑。況且芳芳已經跟我說了,因為這束花,大家都誤以為我有男朋友了,所以這花是罪為禍首,於情於理,都應該扔掉。”


    “花是小拙送的,他親自種的花,市麵上賣的玫瑰,能有如此純粹的水晶紫麽,他的一片心意啊,你掂量掂量。”


    “啊,他怎麽把花送到所裏了?”


    白寶貴擠擠眼,“藝術家嘛,浪漫,解風情。”


    林睿忽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負擔感,白寶貴見她猶豫著,又說:“收著吧,一束花,多大點事兒,我替你嚴格保守著秘密,沒告訴任何人。”


    “該大嘴巴的時候卻玩深沉,你不如跟昭告天下,省得有人想入非非。”


    “你想入非非了吧,想入非非就對了。”


    白寶貴大搖大擺的扭頭而去,林睿將花扔回桌上,在櫃子裏搗鼓半天,好容易騰出一隻空紙箱,花束剛好能放進去,並且幸虧腳邊還有空地。她坐著吐了口氣,雙腿緊繃著和紙箱擠在一起,自我安慰道,沒關係,過兩天就能安心的處理掉了。


    解除了難題,正開電腦,章柳來了,手裏拿著一遝材料,開口即問:“這周你的工作計劃是什麽?”


    林睿腦袋一懵,翻箱倒櫃的找記事本,好不容易找出來,發現竟然忘記梳理了,天呐,她咬緊牙關,等待劈頭蓋臉的訓斥。


    章柳瞥見藏在箱子裏的玫瑰花,有點想笑,同時慶幸女助理的自知之明,淡淡的笑道:“現在九點鍾,上班半個小時了,你在忙什麽?”


    “我……”


    “別忘了早上八點半到十點半,是一天中工作效率最高的兩小時,其它的雜事放到下午再處理。”


    “我記住了,章律師,我現在馬上寫計劃,五分鍾後送到你的辦公室。”


    “計劃先等一等,關於這起案件的證據材料,你準備好了嗎?”


    林睿看了一眼章柳手中的起訴書,是夫妻離婚後,男方向法院提起了共同財產分割訴訟,爭議點是男方所繼承的一套房屋。她默念著起訴人的名字,雙手在文件架上快速撥動,很快找到了。


    “我前段時間一共去調取了五份證據,定江區附辰派出所查詢檔案證明一份;笠州市房屋拆遷檔案移交檔案館花名冊一份;房屋出租合同一份;男方授予職稱時的家庭關係呈報表一份;另外一份是女方遭受家庭暴力的鑒定,以及多次報警記錄。”


    章柳一張張翻看,“星期三下午跟我去開庭,你再寫兩篇文章,一篇關於離婚時財產分割的重要性,另一篇關於如何正確應對家庭暴力,詳細列明法律依據,存在風險和具體的處理辦法,爭取下周一在笠州早報上刊登出來。”


    林睿邊記邊回看上周的備案錄,提醒道:“章律師,明天早上九點鍾你要到中院開庭,下午要參加知識產權保護研討會。”


    章柳點頭道:“嗯,明天早上開庭你不用去了,把我明天下午的交流材料整理一下,我眼睛有些不舒服,不能看電腦,隻好簡單的寫了一點,你幫我打出來。”


    林睿忙問:“你生病了嗎?”


    “沒事,可能最近用眼過度,別忘了這周四下午去省城,周五早上開庭。”


    “好。”


    章柳轉身欲離開,林睿想起了昨天的事,說:“章律師,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你說。”


    “額,是我一個同學谘詢我的,他說上周恰好看到一個人正在被公司裏的管理人員欺負,然後他就告訴那個員工如何保護自己的法律途徑,可那個人不但不感激他,反而表示出特別的厭惡。後來我同學才反應過來,錯在不該當著公司領導的麵說這些,而應該在背地裏悄悄勸導,現在我同學直恨世上沒有後悔藥賣,你說還有補救的方法嗎?”


    “他想怎麽補救?”


    “比如找到那個員工,向那個人道歉,或者……”其實林睿也搞不清楚自己要幹什麽,也許她隻想得到一個答案。


    章柳沒有戳穿她的小把戲,以前雅歌有煩惱時,也愛用“我的一個朋友”,“我的一個同學”打比方,好像這樣就可以掩飾自己的小愚蠢似的。


    “我覺得沒有補救的辦法。”章柳坦白道:“做錯了就做錯了,學法律的又不是聖人,吸取教訓吧。”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辦?”


    “如果是我,我不會再就此事跟自己較真,智商的不足,由它去吧。”


    林睿的臉紅成了柿餅,默默的點了一下頭,待章柳走遠,仰天長歎道:“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啊!林睿啊林睿,你自取其辱,智商低到負數!”


    她一個人對著天花板手舞足蹈,當意識到章柳待她比先前溫柔了,比先前和藹了,他不再訓她,還跟她開起了玩笑。林睿頓時如吃下去一塊蜜糖,傻乎乎的笑出聲,伸了個懶腰,忙碌的工作日拉開序幕。


    下午的時候,一位律師從外麵帶了蛋糕和奶茶回來,芳芳招呼在所裏的女同胞們到前台分享。芳芳的身後,寫著“畏法思明”四個大字的那麵牆上有扇活動門,推開後是個小房間,裏麵長期放有女性用品和餅幹、牛奶、紅棗之類的食物,專供女同胞使用。本來還有止痛藥供應,但後來王主任發現所裏的女律師對藥物依賴嚴重,下令取消掉,建議大家多吃有營養的東西。


    平時哺乳期的媽媽應急,下班後趕著約會的年輕律師換衣服,還有聚在一塊吐槽和發泄,小房間起到了大作用,在關愛女律師方麵,畏法思明所在定江區做了表率。


    聽到芳芳的叫聲,林睿已在電腦前連坐了四五個小時,正好起身放鬆一下頸椎。


    芳芳負責分切蛋糕,七八個年輕的女孩子嬉笑著環繞在她周圍,免費的下午茶很受歡迎,她們邊吃邊聊些八卦、衣服和化妝品。


    芳芳湊到林睿邊上,說:“林律師,咱倆聊聊。”


    林睿側過身,微皺眉頭,“求你饒了我吧,讓我踏踏實實吃塊蛋糕行嗎,老一驚一乍的,你這塊上麵有奇異果,你要吃嗎,不吃讓給我。”


    “給你,都給你,哎,章律師拷問你了嗎?”


    “拷問我什麽?”


    “玫瑰花的事啊。”


    “沒有,他有那閑心。”


    “章律師他問我了,他問我你是不是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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