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開完庭,看到手機上的來電提醒,給白寶貴回了電話。


    “喂,白律師,你找我?”


    白寶貴忙道:“林律師,那個,你現在忙嗎?”


    “我和章律師還在法院,當事人情緒不穩定,有事嗎?”


    “我,那什麽,我和沐琦約好了一起共進晚餐的,她讓我來接她,我突然忘記她住在哪個小區了,打她電話她沒接,我正在路上瞎轉悠呢,你快告訴我吧。”


    “橋頭小區12幢502。”


    “哎,好,你忙。”


    白寶貴發動車,迅速奔橋頭小區而去,邊開邊想沐琦住的離市區這麽遠,她早上上班得幾點鍾起床啊。兜兜轉轉大半個小時,終於到了目的地,抬頭一張望,這小區比林睿家的還要老舊,家家的窗台上橫七豎八的搭著晾衣杆,五顏六色的衣服在灰茫茫的牆體前搖擺。


    找到了12幢,白寶貴一口氣衝到頂樓,每層樓有六戶人家,他一層層數過去,找到502,抬手敲門。


    屋裏傳來沐琦微弱的女聲,“誰啊?”


    “沐琦,是我。”


    沐琦打開門,剛說了句,“來了”,轉而驚訝的說:“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白寶貴微皺眉頭,一段時間不見,恍如隔世,她隨意穿著居家的棉襖,腳上趿拉著棉拖鞋,頭發淩亂,咳嗽不止。


    沐琦見他大老遠過來,不好意思立即趕他走,麵無表情的說:“你進來吧。”


    “我打你電話了,你怎麽不接?”白寶貴脫下外套,打量沐琦的家。


    她家裏遠不如她的外表光鮮亮麗,狹小的一室一廳,光照很差,屋子裏昏暗潮濕,看上去都是些用了幾十年的老家俱,木製沙發上胡亂堆著衣服,桌上有幾隻用過的碗,一隻碗裏剩著半碗粥,空氣中彌漫著中藥的苦味。


    他瞥見櫃子上擺著幅遺像,收回目光望向沐琦。沐琦道:“這幾天請假了,我想你打我電話,如果因為工作上的事,我也幹不了。”


    “除了工作,我們之間就不能聊點別的嗎?”


    “沒有熱水了,我給你倒杯橙汁吧,我家比不上你家的皇宮,你坐會走吧。”


    白寶貴撩起袖子,“我來燒水吧,你病了,應該我照顧你。”


    “你歇著吧,水管爆了,正在搶修。”


    “協會的人說你連續幾天發高燒,你去看醫生了嗎?”


    “看了,我命硬,死不了。”她想展示出一種很強悍的樣子,奈何沒有精力,說話細聲細氣的。


    白寶貴見自己無事可幹,光杵在這,抱起沙發上的衣服,說:“我幫你把衣服洗了。”


    沐琦丟下杯子,攔住他,“你腦子秀逗啊,沒水。”


    白寶貴急了,“你生著病,這又沒水,怎麽行啊,要不你去我家的酒店住著吧,我照顧你。”


    “開什麽國際玩笑,有誰自家不住住酒店的,金屋銀屋不如自己的草屋,你待著不舒坦早點走,盡給我添亂。”


    “沐琦,你是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白律師,有些話說開了,我們是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白寶貴被她的話嗆住了,到底因為什麽,她總將他的情意拒之門外。


    “就算作為朋友,我也應該為你做點什麽。”


    “你來看我,我很開心,真的。”她說這話時臉上沒有一點愉悅的表情,顯然在敷衍他。


    這時沐琦的手機響了,她躲到房間裏接完,說:“我姐要過來,你先回去吧。”


    “我請你們吃完飯。”


    “天呐,成天吃吃吃,我沒有胃口,你快走,我不想讓我姐看到你。”


    “為什麽啊?”


    “孤男寡女的,不好。”


    “這有什麽的。”白寶貴難過的別過臉,“協會的人騙我,他說你病的出不了聲,我覺得你現在的話,句句像刀子。”


    “你再賴在這,我離啞巴不遠了,快走,我要換衣服。”


    “行,行,我走。”


    一陣塵土揚在白寶貴身後,被扔出來的,還有他帶來的玫瑰花。白寶貴的心瞬間冰涼,林睿剛認識小拙,小拙送的花,林睿也沒有這麽粗暴的對待,更何況他和沐琦相識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姐妹倆的性格反差怎麽能這麽大。


    林睿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白寶貴琢磨著,忽然感覺不對勁。他給林睿打電話時,林睿並沒說要過來,她也相信了他要和沐琦共進晚餐的說辭,難道沐琦在騙我,她剛提到要換衣服,生了病還念著打扮……


    白寶貴想到了一個讓他不安的情況,回到車裏麵,心情忐忑的等待來人,他要看看到底是誰,值得沐琦把他趕出來。二十分鍾左右,白寶貴看到劉澹泊從一輛車裏走出來,劉澹泊是行誌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在定江區小有名氣,白寶貴認識他。


    他到這裏來幹什麽,白寶貴揣測著,可很快打消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不管他來幹什麽,和沐琦有什麽關係,劉律師頭發白了一半,估計四十多歲了吧,聽說他愛人是法官,好像兩人有個女兒。


    白寶貴無聊的把雙手枕在腦後,目光隨著劉澹泊移動,直到劉澹泊走進沐琦家那幢樓,他的心咯噔一響,立即打開車門跟了過去。還未走完樓梯,隻聽沐琦溫柔的聲音傳過來,“劉律師,你來了。”


    劉澹泊道:“是,路上有點堵車,你想吃的蛋糕,我買好了。”


    “快進來吧。”


    門“哐當”關上了,白寶貴痛苦的閉上眼,心碎了一地,沐琦在跟劉澹泊交往嗎。他的模樣足以做她父親,他有家有室,把沐琦放在哪個位置,一定是沐琦不知內情,受了他的蒙騙。


    律師這個行業和其它行業一樣,良莠不齊,各種品性的人都有,白寶貴下定決心,上前使勁敲門,震的整幢樓地動山搖。


    沐琦打開家門,一看是白寶貴,生氣的說:“發什麽神經,門都被你拍壞了!”


    白寶貴望著打扮的嫵媚動人的沐琦,含著淚問:“沐琦,劉澹泊是不是在你家裏?”


    沐琦更惱火了,“你監視我!白寶貴你是律師,能別幹鬼鬼祟祟的勾當嗎!”


    “他有老婆,有孩子,沐琦,你被人騙了!”


    “你在咒我呢吧,沒人敢騙老娘,你省省心,少管我的事!”


    “沐琦,你要相信我……”


    沐琦的怒火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她“刷”的甩上門,地板搖搖欲墜。


    劉澹泊已經穿好外套,打算要離開的架勢,沐琦道:“剛來就走了?”


    劉澹泊洞察入微,方才的對話他聽的真真切切,但此刻解釋是滑稽的,他對沐琦有好感,沐琦並不討厭他,僅此而已。如果那個被稱作白寶貴的小夥子和沐琦曾經的情分未了,他甘願放手,簡單的男女關係是他現在想要的,他並不願被卷入複雜的糾葛之中,轟轟烈烈,不顧一切,那是小男生和小女生的遊戲。


    “我明天再來看你,我回所裏還有些事。”


    他的借口沐琦無可反駁,可她是聰明的,她知曉劉澹泊誤會了,但拚命的挽留,她做不出來。在感情的路上,無論遇到靠譜的男人,玩弄她的男人,老實的,狡猾的,有良心的,良心被狗吃了的,到最後一拍兩散時,沐琦都會斷的幹幹淨淨,受到再大的傷害,她也會忍著,她不低頭,她不怨任何人。


    日子就這麽混著,前些天,她覺得累了,倦了,想有個歸宿了,門當戶對的,讓她過的好點就行。看來天不遂人意,找個郎君一波三折,沐琦想著,擠出笑容道:“好啊,工作最要緊。”


    劉澹泊笑道:“不能這麽講,也有一些人和事比工作重要多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自己不在“一些人”之內,沐琦淡淡的笑,不說話。劉澹泊紳士的點頭告別,沐琦倔強的將頭扭到一邊,蠻橫的咬著嘴唇,她想要的生活,有誰在乎呢。


    劉澹泊沒有注意到沐琦的情緒失落,他已經過了揣摩小女孩心思的年紀,平靜的走到樓梯口,不料邊上伸出一隻手,一拳打到他臉上。


    章柳回到家,進門時懷疑自己走錯了,退出去看了一眼,沒錯,是自己家。他邊換鞋邊上下打量,牆上的照片依舊在,地板擦的鋥亮,陽台上新掛了米色的窗簾,客廳裏多了一套煙灰色的布藝沙發,牆上多了一個電視機,還有電視機旁的白色櫃子,原木色的餐桌,桌上的花瓶,頭頂上的燈。


    半天的功夫,添置了這麽多東西,正心生狐疑是誰的傑作,新來的小阿姨杜向梅從廚房往餐廳端菜。


    “章先生回來了,快洗手吃飯吧。”


    章柳指著沙發說:“這些都是你去買的?”


    “是啊,我看家裏的家俱都是這種風格,所以參照章先生的眼光擅自做主,挑好了讓店家送過來的,不知道章先生滿不滿意?”


    “挺好,都挑的不錯,極簡主義。”


    “章先生滿意就好,我不太懂家俱,隨便挑的。”


    “一共多少錢,我把錢付你。”


    “我來之前,商先生給了我一筆錢,說是給章先生家裏添點家俱家電,一年的工資也預付了,現在還剩不少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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