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幹燥的空氣中盤旋著臘梅的香氣,白寶貴倚在桌子邊打哈欠,看了一眼手表,才七點十分,到的太早了。因擔心路上堵車,六點半就出了門,雖然早到是美德,但在寒冷的溫度裏等候在學校門口卻一點也不愜意。他百無聊賴的搓搓手,縮緊脖子,焦急的盼著協會的秘書沐琦到來。


    三十分鍾後,他捕捉到沐琦的身影,一溜煙跑到她身旁討好,“沐琦,你可來了,我等你老半天了。”


    沐琦的頭發綁成清爽的馬尾,未施粉黛,穿著鵝蛋黃的短款羽絨服,筆直的水洗白牛仔褲,紫紅鑲綠色的運動鞋,走起路來兩側生風。


    白寶貴豎起大拇指,“沐琦,你素顏比化妝還漂亮,昨天是都市白領,今天像剛上大學的大一新生。”


    沐琦嫌棄的躲開他,“你來幹什麽?”


    “我來幫你啊。”


    “呦,小心你的小胳膊小腿。”


    白寶貴貼著笑臉道:“我不來能行嗎,你一個人哪搞得定。”


    “切,哪用得著你,我有十個律師誌願者做左膀右臂。”


    “我也是誌願者啊。”


    “你沒有報名啊,你報名參加籃球賽的吧,籃球比賽在下午,回家睡回籠覺吧。”


    “我不回去,我是特殊誌願者,還用報名嗎,你看我特地開了商務車,為你搬了張折疊沙發椅。你累的時候,就坐著休息一下,這椅子自帶按摩功能,喏,這是按鈕,坐上去特別特別的舒服。”


    他朝沐琦嬉皮笑臉,沐琦“切”了一聲,孩子似的坐到椅子上搖晃雙腿。


    白寶貴打開按摩鍵,諂媚的問:“沐琦,你早飯吃了嗎?”


    “正準備吃。”她揉揉眼睛,骨碌碌的轉動眼球,然後從包裏掏出一個用塑料袋裝著的雞蛋餅,一大口咬下去。


    白寶貴忙把準備好的早餐呈上來,一瓶鮮牛奶,現烤的蛋糕,牛油果雞蛋沙拉,外加切成塊的紅心火龍果,勺子、刀叉、餐巾紙一應俱全。


    他殷勤的說道:“老佛爺請用膳,小的已經替你品嚐過了,味道不錯。”


    沐琦本吃的正香,她習慣了早上在小區樓下做一個雞蛋餅,但和白寶貴手中的一相較,加了裏脊肉的蛋餅顯得寒磣無比, 頓時喪失食欲,指著沙拉沒好氣的說:“這是什麽東西,綠不拉幾的。”


    “牛油果,跟鴨蛋差不多大,營養豐富,被稱為‘森林奶油’,你嚐嚐。”


    沐琦將信將疑的叉起一塊,嚼了兩口吐出來,“真難吃,你從哪裏找來的?垃圾桶裏翻出來的?”


    “啊!”白寶貴拾一塊放嘴裏,“是這個味啊,沒壞,我昨天親自去買的,非洲進口的,二十塊錢一個。”


    “多少錢一個?”沐琦感到難以置信的追問。


    白寶貴咽了一口口水,“你將就著吃一點,增強抵抗力,經常吃就不容易感冒了。”


    他把保溫盒端到沐琦嘴邊,說沐琦沒被感動是假的,但她對自己和白寶貴另有打算。其實每次和白寶貴接觸都挺煎熬的,明明想說感謝的話,可她極力表現出討厭的樣子,她想著沒有人會一直寵著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吧,有一天他累了,也討厭我了,或許就離開了。


    沐琦挑挑撿撿吃完早飯,白寶貴收拾殘羹冷炙,滿意的笑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為了舉辦運動會做策劃,發通知,統計人員,定製服裝,聯係場地和裁判,去賣場采購獎品和鮮花,全靠你一個人,光想想就不可思議。”


    “白律師過獎啦,我是協會的秘書,這都是我的份內工作。”


    “別喊我白律師,叫我寶貴。”


    沐琦做嘔吐狀,盡顯小馬駒似的野性氣質。


    白寶貴溫柔的看著她,說:“紙巾、濕紙巾我都備著呢,餅幹薯片我也帶了,你餓了可以吃。今天我以你為重心,專心致誌,心無旁騖,全神貫注的為你服務。”


    他見沐琦不作聲,以為是勸說她的好機會,話中有話道:“你看那是律師管理科的萬科長吧,定江區一共兩千多個律師,有的律師人品好,有的律師人品差,管理起來的確是一個龐大的工程。”


    沐琦何等聰明,立馬聽出他的言下之意,眼角橫飛,酸酸的回道:“這話真該讓我的姐姐聽到,她就是欠點撥,不撞南牆不回頭,一門心思沉浸在她的少女情懷裏。像我這種混跡情場多年的,看男人,一看一個準,從沒跑偏過。”


    學校的門衛來了,將柵欄門緩緩拉開,沐琦跳下桌子往學校裏走,白寶貴手忙腳亂的把椅子疊好,追上來說道:“萬一壞人施了障眼法,你一不留神沒發現呢,沐琦,這個世界很黑暗的,像我這樣對你毫無保留的人挺少的。”


    沐琦徑直對門衛講道:“大爺,我們是定江區律師協會的,之前和行政處的秦老師聯係過,我們今天舉行運動會,借用體育館和足球場,你瞧,這是證明。”


    這是笠州市的一所私立中學,學校裏的硬件設施一流,管理嚴格,今天周六,學生放假,沒有特殊的理由,門衛和保安絕不會放任何閑雜人進來,他們的火眼金睛底下溜不進一隻蒼蠅。劉澹泊是這所中學的法律顧問,於是在場地安排上享受了一些便利,省去了許多麻煩。


    大爺戴上老花鏡,認真的研究了一下證明,感覺不像捏造的,之後給行政處去了電話,再次確認了來者的身份。


    “你們進來吧,待會要來多少輛車?多少人?車牌號碼統計了嗎?發出去幾張參賽證?”


    對於拋來的一連串問題,沐琦統統接住,“總共有五十輛車,喏,這是車牌號碼,要來三百二十個人,發出去二百六十張參賽證,這是律師事務所的名字和律師名單,沒有參賽證的六十個人我列了一張清單,他們是啦啦隊的。”


    沐琦遞給大爺一遝材料,大爺點點頭,“弄的挺詳細,交給我吧,你們去忙你們的。”


    她嘻嘻笑著掏出一包香煙,塞到大爺手裏,“拜托你啦大爺,等會中午送盒飯的過來,麻煩你通知我一下,我的電話也寫在上麵啦。”


    大爺衝她開心的笑,小姑娘挺會辦事的。


    白寶貴有些擔憂,“那麽多人,大爺一個人能搞定嗎?”


    沐琦眨眨眼,“估計忙不過來,要不你候在這搭把手。”


    白寶貴暗暗打了自己一個巴掌,嘴巴真欠,緊跟沐琦身旁,說:“沐琦,我哥們挺好的,沒你想的這麽不堪吧。”


    “章柳是你哥們?”


    “和章律師不搭邊,是我一個富二代朋友,家境一流,長相一流,人品也一流。”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你姐沒告訴你嗎,叫鄭拙成,是個漫畫家,兩個人正在熱戀中呢。”


    沐琦愣住了,冒出一句,“我姐不喜歡章律師了。”


    白寶貴詫異不已,“林睿喜歡章律師?”


    “噢,不是,我指另外一種喜歡,他對我姐好嗎?”


    “好到天上了,他有錢有時間,天天膩著你姐,恨不得在你姐身上係根繩子。”


    “把我姐當小狗啊。”沐琦衝他道,心裏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出現個鄭拙成,到底是誰呢。


    沐琦想向白寶貴問問仔細,想想算了,等當麵問姐姐吧。她甩甩手,回頭一瞧,緩口氣功夫,門衛大爺已招呼了十幾名保安,嚴陣以待站在大門口,她吐吐舌頭,私立中學的防守陣容算是見識了。


    兩人先到行政處領體育館的鑰匙,寬闊的校內道路旁,臘梅爭芳,鳥兒在樹梢上歡快的跳躍,琴房、舞蹈室、高爾夫球場、科學興趣樓依次映入眼簾,處處彰顯著學校的實力。


    沐琦感歎道:“要是從前我能在這裏讀書該多好啊。”


    白寶貴道:“如果你從這裏畢業,那你就是我的小師妹了。”


    “你的母校?”


    “對啊,我不知道你把場地安排在這裏,早知道的話……”


    “反正沒依靠你,我照樣把場地妥妥的搞定了。”


    白寶貴撓撓頭,不與沐琦爭辯,沐琦猶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邊看邊羨慕的道:“從這裏畢業的女孩子會是什麽樣啊?”


    白寶貴自豪的說:“這裏的女學生個個會彈鋼琴,拉丁舞,芭蕾簡直小蔡一碟,每周男學生都要接受紳士教育,女學生有淑女培訓課程。”


    沐琦惆悵的垂下眼睛,他無意的言論傷及到了她的自尊,也是,他怎麽能體會世上有種感覺叫作自卑呢,這不怪他,可這也是她永遠不願走近他的原因,各自在各自的世界裏相安無事的好。


    白寶貴回憶起在學校裏的讀書生涯,說:“中學真是人生中最愉快的一段時光啊,每天跳跳舞,唱唱歌,喝喝咖啡,日子過的特別快。”


    沐琦想起的中學,每天除了書本,還是書本,父親不停的嘮叨,讀書是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在窮人的眼界裏,讀書是爬出深井的救命繩。雖然沐琦的學習成績不是很理想,但當年的挑燈夜讀,題海戰術令她苦不堪言。


    她瞠目結舌,說道:“太快活了,難道不需要念書嗎?”


    “念書啊,但是學校不提倡填鴨式教育,跳舞可以放鬆心情嘛,有利於青少年的健康成長。”白寶貴說著扭起腰肢,他喜歡熱情的桑巴舞和一切熱烈的事物,瞬間仿佛回到了無拘無束的少年時代。


    “我看我們不應該搞運動會,而應該辦個舞蹈大賽,如此優秀的苗子居然埋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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