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魚從邊罵邊掐起靈訣,周身的靈力洶湧翻滾,將他的衣袍吹得亂舞起來。本在一旁玩耍的嘟嘟,顯然是被這一幕驚嚇到了,竟是“哇————”地哭出聲來,邊哭邊跑著躲到了索引身後。


    “你夠了!”


    祝君終於有些忍不住,抬起頭對水魚從喊道。


    水魚從亦是滿臉的震驚,他收起了術法,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祝君,那眼神中帶著一些埋怨,又帶著一些不解,甚至還有一些委屈,他嘴唇微微顫動,似乎想說些什麽,最終卻依舊沒有說出口。


    水魚從低著頭,轉身朝洞口走去。木易南見狀,立刻準備起身追上去:“老水你去哪兒?”


    “反正從來也沒有人喜歡我,去哪兒不一樣?”他沒有回頭,就這樣走入了大雨之中。


    看著水魚從離去的背影,木易南站起的身軀忽然停住了,那個背影,那麽孤獨,孤獨的讓人不忍直視,這究竟是經曆了怎樣人生,才會孤單成這樣?


    “君姐,索大師,你們聊,我去和他談談。”木易南正欲往前走,卻被祝君一把拉住。


    “還是我去吧。”衝木易南笑了笑,又朝著正安撫嘟嘟的索引點頭示意後,祝君抬手為自己打了一道護體訣,衝進了大雨之中。


    木易南看著祝君消失在視野之中後,又坐回了原地。


    嘟嘟也已在索引的安慰下平靜了許多,現在正坐在床榻上數著腳趾玩兒。


    “索大師,我這朋友性子衝動了些,心不壞,剛才的事兒你別放心上。”朝著索引稍稍躬身,木易南算是替水魚從向索引道了個欠。


    索引手中盤著佛珠,臉色略顯沉重,沉吟片刻後,他開口道:“木施主,該說抱歉的,應該是貧僧。不瞞你說,貧僧已許久不曾與別人交流了,甚至已忘了該如何與人打交道。有些話,是我不該亂說。”


    “索大師......”


    “木施主別再稱呼我為大師了,那真是折煞貧僧,稱索引便可。”


    木易南皺了皺眉,隨即也隻好點點頭,道:“索引,方才你所說的水家,莫不是鎮國公水無垠的水家有關?”


    “木施主猜得不錯,正是那聲名顯赫的皇都水家。”


    縱然猜到了,木易南同樣是倒吸了一口冷氣。皇都水姓世家絕不在少數,但敢稱皇都水家的,卻僅有鎮國公水無垠一脈。皇都水家,起源於赤域浩劫時期,因家族成員戰功赫赫,在古赤域國剛成立時便賜下了世襲的鎮國公爵位。若僅僅如此,倒也罷了,最為令人乍舌的是,皇都水家,人人天資不凡,且每一輩總能出幾個威震大陸的人物,故而皇都水家也是成就了赤域四大家族之一的美名。


    “你是為何能肯定,他便是那皇都水家之人的?”木易南心中實在好奇,他好奇水魚從的身份,卻更好奇索引究竟是什麽人。


    “因為他與水無垠長得太像了。”索引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緩緩說道:“許多年前,貧僧曾遠遠見過水無垠一眼,那種來自上位者的威壓,哪怕隔著數丈開外,依舊分外明顯,因此這麽多年以來,貧僧一直忘不了。”


    對索引的這番話,木易南隻是將信將疑,他的直覺告訴他,索引並未完全說實話,但他又無法從這番話中找到不妥,無奈之下,他也隻好不再思考這個問題。


    “木施主,有些事,不必追根問底,知道的越多,或許會越發痛苦,你說呢?”索引忽然一句似有所指的話,叫木易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他隻得點點頭,不再詢問。


    ......


    祝君找到水魚從時,他正背靠著一顆大樹淋著雨。見祝君來了,他也沒打算走,但也並不理睬。


    “你知道我為什麽出來找你嗎?”祝君上前兩步,為水魚從打了一道護體靈訣,雨水瞬間避開了屬於從,向四周灑去。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為我忽然發現,你和小易南真的很像。”祝君慢慢坐了下來,自顧自地說著。


    水魚從心中有些好奇,問道:“哪裏像?我做事衝動,他思維縝密,我不覺得我們哪裏像了。”


    祝君笑了笑,並沒有反駁他,隻是繼續說:“你們兩個,都不喜歡對別人說心裏話,因為你們的心裏有太多的苦,你們怕這些苦會讓關心自己的人難受,讓旁人聽了笑話,所以你們把自己的心關起來,然後用打諢插科也好,吊兒郎當也罷,來裝得對一切毫不在意。”


    水魚從笑了笑,又吸了吸鼻子,最後揉了揉眼眶,卻什麽話也沒說。


    “隻是你們又不太一樣,你好像,比他更孤單。”


    祝君溫柔的雙眸,讓水魚從有些迷失,這樣清澈的眼神,他多少年不曾見過了?


    水魚從不知從哪兒取出了一支笛子,那笛子似是玉石製成,泛著淡淡的碧色光華。


    “你會吹笛子?”


    水魚從又是不言不語,隻是擺好了架勢,動情地吹了起來。


    那笛聲綺疊縈散,飄零流轉,仿佛能牽動落日的餘輝,恍若長空裏萬點的花瓣紛紛飄落,將凝重的圖畫點綴成一副夢的意境。


    一曲罷了,祝君竟然渾然不覺,深深沉醉其中。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我時時帶在身邊,時時提醒自己記得母親對我最後的叮囑,她說,魚從啊,你可以不做一個出眾的修真者,但你一定要做一個快樂的自己。可是,可是我越提醒自己,卻越快樂不起來,那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怎麽可能忘得了?”


    說著說著,水魚從便哽噎了起來,接著他又放聲大哭,像是個孩子一般......


    ......


    祝君帶著水魚從回到山洞時,木易南正在洞口張望著,洞內的嘟嘟已經玩累了睡了過去,索引則是閉著雙眼默默念著佛經。


    “這麽久才回來,你可真會耍小性子啊。”


    木易南故意調侃了水魚從一句。


    水魚從咧著嘴傻笑著,回答說:“下次不敢了。”


    那一夜,洞內沒再傳出別的談話聲,大家都極為默契地選擇了沉默,仿佛他們互相之間,都清楚對方在思考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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