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急促的鈴聲把我吵醒了。


    我一激靈睜開了眼睛,佳慧不見了,河東高中也沒有了,我瞪著眼看著天花板上依然不緊不慢轉動著的吊扇葉片。腦子裏回憶著剛才經曆的事情,慢慢反應過來了,剛才是做了一個夢。


    “叮鈴鈴,叮鈴鈴……“急促的鈴聲繼續不懈地響著,我歪過頭去看了眼床頭櫃,這才意識到驚醒我的是電話鈴聲,繼而也想起來了王琳琳。跟她約好的,


    “喂?”我伸手抓起來電話,放在枕頭上,用耳朵壓住,沙啞著嗓子應了句。


    “睡醒了吧?該起來了!怎麽聽聲音還在睡呀?”果不其然,電話裏傳出來王琳琳風風火火的聲音。


    “哦哦,馬上下去,幾點了?”我趕緊回了句。


    “四點半了,說好的嘛~”王琳琳說話幹脆利索。


    “這麽快?我感覺還沒睡多一會兒。”我繼續無精打采地說。


    “好了不說了,趕緊下來吧,帶上門就行了,別忘了拿鑰匙牌。”王琳琳急三火四地交代完,就把電話掛了。


    我把電話放回床頭櫃,伸了個懶腰又不舍地回想著剛才的夢。卻怎麽也想不清楚剛才進行到哪裏了。佳慧的模樣居然也開始模糊了。


    於是,無奈,坐了起來,坐在床邊抽了根煙,清醒了一會兒,又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帶上門,走下樓去。


    一進鬆竹樓的樓下大廳就看到了快兩年沒見的徐哥,徐哥整站在大廳裏跟明哥說著話,旁邊還圍攏著幾個人,正聊得熱乎。


    我是跟晨哥和王琳琳一起進去的,不知啥時候開始,鬆竹樓也有了站在門口穿著旗袍的迎賓員。


    亭亭玉立的迎賓員看到我們,很熱情地詢問我們的訂桌情況,知道我們是廚師長龐明的朋友,就更加熱情地引領我們走進大廳。


    “廚師長~,您的客人來了,”迎賓員甜甜地喊了聲龐明的職務。


    “哦,來了,”明哥背對著大門,應了聲,回過頭來。


    “哎呀,晨哥,海超來啦?”明哥看見我們熱情招呼著。


    這時,側著身正跟幾個朋友手舞足蹈說著話的徐哥也聽到了,轉頭看見了我。


    “海超!哎呀,兄弟,想死我了,”二廚徐哥一如在船上時,見到我伸開雙臂,誇張的表情,快步迎向我。


    “徐哥!”我見狀也趕緊張開雙臂向二廚迎去。我們互相把住對方的肩膀,相對反而無言了,索性就不約而同地把對方拉向自己。擁抱在了一起。


    這場景搞得我鼻子頭有些酸,想起了那夜送走老黑時的擁抱。也已然快四年沒見了。


    我和二廚互相拍打著對方的後背。都不斷地訴說著同一句話,“哎呀,我們又見麵了。”


    於是,我們鬆開了對方,又把手握在了一起,這才互相好好打量起對方。


    “小夥又帥了,好像又長高了,看起來成熟了,不錯!”二廚徐哥笑著誇到。


    “徐哥,你好像肚子又大了點。看樣子回家沒少吃好的吧?”我也跟在船上時一樣,一邊笑著鬆開了手,卻又上前伸手輕輕摸了摸二廚圓滾滾的大肚子。


    二廚穿戴整齊考究,一如在船上下地時的打扮。


    夢特嬌翻領T恤衫,筆挺的西褲,褲線燙得溜直,金利來的腰帶扣閃閃發亮,T恤衫下擺利索地塞在褲子裏,顯得肚子更加圓挺。一雙擦得鋥亮的黑皮鞋,褲腳處顯露出鞋上帶著明顯的老人頭標誌。


    “這兩位是?”二廚跟我寒暄完了,注意到了跟我同行的晨哥和王琳琳。


    我剛要介紹,一直在徐哥身旁站著笑看的明哥搶先一步介紹說,“師兄,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晨哥。我叫晨哥,比你小,海員俱樂部酒吧經理。”


    “哦哦,久仰久仰,聽明子說過多次,哎呀緣分啊,你跟海超也是朋友,煙海是小啊,哈哈~”


    徐哥哈哈笑著向晨哥伸過手去,“你好徐哥,我是於晨,跟明子和海超都是哥們兒。”


    “於經理客氣。”徐哥跟晨哥握著手,眼神飄向了旁邊的王琳琳。


    “哦,這是王琳琳,我們海員俱樂部前廳部的經理,也是自己的小姊妹,就像小兄弟一樣,都是好朋友。”


    晨哥見狀趕緊跟徐哥介紹了一下王琳琳。


    “哦,王經理好,”徐哥很鄭重地想伸手又想收回的樣子。


    “徐哥,認識你很高興,”王琳琳大大方方地把白皙的手伸了過去,徐哥這才輕輕地握住。


    “這跟女同誌,就是女士啊,不能主動隨便握手,要看女士的心情和意思,對吧?哈哈~”


    徐哥握完手,還不忘解釋一番,秀了一番見識。


    “徐哥真是紳士風度,懂得真多!知識淵博,不愧是出過國,見過世界的人。”王琳琳微笑著朝徐哥點了點頭。


    “嗬嗬,說笑了,其實海超比我懂得多多了,在船上我都是跟著海超混,哈哈。”徐哥指著我笑著跟大家說。


    “徐哥,你這就開玩笑了,在船上時,多虧徐哥關照我,才沒餓著,而且包了,餃了,麵條了,哪一樣也沒缺著。”


    “哈哈~,哈哈~”我的煙海土話惹得大家都會心地笑了起來。


    “師兄,晨哥,樓上請吧?咱們上去坐下說吧,”明哥一伸手,往樓上邀請大家。


    “好的,走,走,都樓上請吧,上去先喝杯茶水,”徐哥和晨哥互相禮讓著,相扶一起往樓上走去。明哥走在最前邊指引著。


    我和王琳琳跟在後邊。“海超?這就是你常說的二廚呀?”王琳琳輕輕拽了下我的T恤,問。


    “對啊,有意思吧?肚子夠大吧?”我笑著回答。


    “嗯嗯,跟懷孕好幾個月了似的,不累嗎?挺著個大肚子~”王琳琳笑著吐了吐舌頭。


    “不好看嗎?我覺得挺男人的,看起來多成熟啊,”我笑著問王琳琳,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算了吧,什麽還挺男人的,這是熟大發了,我可受不了,不喜歡這樣的~”王琳琳不屑地撇了撇嘴說。


    (696)


    那天喝了不少,跟二廚徐哥在同一條船上同舟共濟,劈波斬浪過,時隔兩年又在大家共同的城市煙海見麵了,都很有感慨。


    互訴離別之情,跟在座的朋友們回憶我們在船上共同生活的日子。說起那些互幫互助的日子,那些在二廚房間就著海米、炸花生米對酌的日子。我們頻頻舉杯,大家也跟著嘖嘖感歎。


    推杯換盞的言談中,我得知徐哥回來煙海後,本來想休息兩個月,再出去跑一趟。


    可是徐哥家嫂子死活不同意他再出去了,怎麽也沒商量通,徐哥家嫂子哭著跟徐哥訴說了她一個人在家又上班,又帶孩子,還要照顧老人的不易。


    徐哥也心酸了,在酒桌上也長歎一聲,“本來還想再出去賺一年錢,可是一想賺錢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老婆孩子,還有老人過好日子嗎?可是,老婆孩子過得都不快樂,那就本末倒置了,還有什麽出去的必要?”


    說完,徐哥騰地一下站起身來,高舉酒杯,敬了全桌朋友們一杯酒,自己說了一番慷慨激昂的祝酒詞,然後率先一飲而盡。


    聽徐哥說,自己這樣就安下心來,不出去了。去鬆竹樓的上級單位,飲食服務公司找領導要工作。


    可是,領導答複,鬆竹樓在徐哥上船後,已經重新安排了一位新經理,不可能再讓徐哥回鬆竹樓幹經理了。


    領導先讓徐哥在家休息一段,這樣,徐哥就在家閑了兩個月,沒事幹,每天去公司打個轉兒,點個卯,就沒啥事了。


    實在忍不住,有一天喝了酒跑到領導辦公室發泄了一通心底的鬱悶。讓領導說了一通,自己也又生了一肚子悶氣。


    不過,也好,壞事變好事,沒幾天,飲食服務公司調整了領導班子,原來跟徐哥一起學徒的一位師兄當了經理,而且以前跟徐哥關係都很好。


    聽說了徐哥的境況,沒幾天就把徐哥給安排停妥了,新工作比在鬆竹樓還好,也是經理,而且是合資餐廳的經理。


    飲食服務公司剛跟台灣一個客商合資成立了一家台灣風味餐廳,名字叫“日月潭台灣餐廳”,由徐哥擔任中方董事兼總經理。


    我問了下,居然地址跟唐總合資的芬蘭浴公司相鄰,原來中方合資夥伴都是一家,飲食服務公司。


    我就有些納悶了,記得那天唐總跟我說,是跟商業局合作的。所以,我就問了徐哥一句。


    徐哥聽我一說,就笑了,說我不懂,飲食服務公司就是商業局的下屬單位,他們那個台灣餐廳的中方合作單位東興飯店,又是飲食服務公司的下屬單位。


    “哇,這麽多層次,我都糊塗了,”我不禁笑了起來。


    “對啊,其實你說的那家芬蘭浴公司,我也知道,其實很我們是兄弟單位。東興浴池,都是飲食服務公司下屬單位。”徐哥笑著說。


    原來如此,我差不多搞明白了。這樣,某種程度上,以後我又跟徐哥在一個單位共事了。


    徐哥的台灣日月潭餐廳也正在裝修,裝得差不多了,下麵就是麵臨著進設備,招工,他邀請我第二天去他的餐廳,看看餐廳,看看他的辦公室然後單獨聊一聊。


    徐哥的台灣日月潭餐廳就在我們的芬蘭浴旁邊,隔了兩家服裝店,其中一家叫“波波時裝店”,是後來名震娛樂圈的“蔡爺”的父親當年開的,當年在這個城市的根據地。


    徐哥西服革履,滿麵紅光地在辦公室迎接了我。臉紅看起來,像是昨晚的酒還沒消。


    徐哥熱情地安排我在他的老板桌前坐下,他一邊泡茶,一邊詢問著我對他的台灣餐廳的看法。


    “裝修挺漂亮的,好像雅座不多,”我站在辦公室門口打量著整個餐廳。


    “你不懂,這屬於快餐廳,這是市中心,準備服務周邊的上班族和附近的商業網點的工作人員,我隻留了兩個雅座,有領導或者好朋友來的時候坐一坐。”徐哥跟我解釋著。


    “哦,那就是工作餐的形式吧,也就是公眾食堂唄?”我笑著問。


    “哪能那麽說?這是合資的餐廳,怎麽能說是食堂呢?”徐哥趕緊擺擺手,不接受我的說法。


    “來,進去喝茶吧,台灣老板帶過來的,叫什麽來著?”徐哥摸著腦袋想了會,“對了,叫烏龍茶,跟咱們以前喝的茉莉花茶不一樣,挺好喝的,嚐嚐吧。”


    徐哥說完,端起白瓷茶壺,給我倒了一杯。


    剛說完,聽到外邊傳來一陣刺耳的噪音,聽起來像是電鑽的聲音。


    徐哥看我皺了皺眉頭,笑著說,“沒事,一會就完了,今天在安裝音響,雅間裏邊都裝的音響設備,可以唱歌的。裝好了,過來玩玩!”


    徐哥說著,手大氣地一揮,像是指揮百萬雄兵。


    “好啊,徐哥,以後我就在旁邊的芬蘭浴,肯定經常過來。真是緣分啊,沒想到下了船,回來了又湊到一起了。”我端起茶杯,放在嘴邊吹了吹熱氣,然後聞了聞飄散的香味。


    “這茶還真不錯,聞著味就挺香的。”我跟徐哥點點頭,說。


    “徐經理,快中午了,你怎麽吃?”這時,一位大姐敲了敲開著的門,走進來問。


    “哦,王會計,我不跟你們吃了,今天我來了個一起出國的兄弟,一會兒我們倆一起出去吃點。”徐哥坐在老板椅上,往後一仰,擺了擺手說。


    “好的,那我們先出去買飯了。”那個叫做王會計的回身走了。


    “你們自己就是餐廳,怎麽還出去買著吃?”


    “海超,一會兒咱倆上後邊胡同裏去吃,有個小店是我一個師弟開的,口味不錯,我這裏廚房還不是還沒弄利索嘛。”徐哥笑著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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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什麽時候裝修收拾利索?準備什麽時候開業?”我又站起來,走到辦公室門口環顧了一下問。


    “快了,裝修再有最多半個月吧,招工培訓半個月也就差不多了,一個月的樣子吧。”徐哥也站起來,走到我身邊,用手往後捋了捋他油光瓦亮的大背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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