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錢府特別育養的風蜂鳥,速度極快,一個時辰能飛上百裏路。


    加之身軀細小,隱蔽性高,乃是登封軍事上的專用情報傳遞鳥類。


    風蜂鳥通常是一雄一雌共同育養長大,兩者之間相隔兩百裏都能感應到彼此的氣味。


    隻需打開其中一個的牢籠,它就會飛向另一個的身邊。


    禁軍借此天性完成情報的傳遞。


    錢胖子身上的風蜂鳥是雌性,雄性的在叔叔身上,本來是錢府若有要緊事,可傳遞書信給叔叔。


    眼下算是派上用場。


    他迅速寫下一封簡短的紙條信箋。


    “有身著立領丹月錦繡長衫、頭戴玉冠、腳著水紋青皮靴的十八歲少年,搶奪侄兒一千兩白銀,請叔父嚴格盤查出城人員。”


    綁好之後,放飛風蜂鳥,它尖銳嘶鳴一聲,破空而去!


    一個時辰後。


    落日西沉,天色馬上就要黑下來。


    燈火輝煌的羽門關近在眼前,通過此門,就能踏上官道。


    官道沿途多驛站和禁衛軍巡邏,山莊裏的麻袍蒙麵人膽量再大,也不敢上官道殺人。


    靠近城門,陸輕塵有些意外的發現,羽門關正在戒嚴。


    任何一個過路者,都要嚴格盤查,仔細檢查容貌、衣著、隨身的包袱,似乎是在尋找什麽人。


    他為人素來沉穩,並未心急走過去,而是隱沒於陰影裏,盯著關門的詳細情況。


    未久,數個風塵仆仆的少年少女,踏著夕陽餘暉來到城門。


    他們等待了一會,就有一個身著鐵甲,星目劍眉的中年走下城。


    腰間斜掛一柄公國統一定製的三指闊劍。


    將軍劍!


    那是禁軍將軍的身份象征,劍之所向,兵必往之。


    錢胖子皺著眉道:“叔叔,沒有抓到人?”


    將軍微微搖頭:“目前沒有,除非他沒有從羽門關離開。”


    “有勞叔父繼續替我們抓捕那人。”錢胖子說著,還取來紙墨筆研,讓他們中一名擅長繪畫的女子,描繪出陸輕塵的模樣。


    相隔老遠,陸輕塵也認出那畫像正是他自己!


    隨後,畫像被貼在城門口,印有羽門關鮮紅的“通緝”字樣。


    如此陸輕塵變更衣衫離開都不可能。


    五位少年少女晦氣的告辭,回往涼亭。


    “雖然還沒有抓到,但多少都能給納蘭姑娘一個交代。”錢胖子安慰大家。


    袁子明臉色沉著,與錢胖子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


    沒有抓到替罪人,很難向納蘭若水解釋清楚。


    他們心情低沉的一路急行,希望能在天黑前趕到涼亭。


    途徑一片小樹林時,錢胖子餘光冷不丁瞥見,一顆蒼勁的古鬆下,斜靠一個雙手抱臂的少年。


    瞬時間,錢胖子刹住腳步,意外驚喜道:“是他!”


    袁子明望過去,亦露出幾分詫異和暗喜,天無絕人之路,竟然又遇上他!


    不過,他不是向羽門關前行嗎?怎麽在相反的方向?


    很快,陸輕塵回答了他們的問題。


    他從林邊走下來,雙手背負在身後,腳踩落日的餘暉,斜長的影子,投射到前方,深深籠罩五位少年少女。


    “陸某等你們一會了。”陸輕塵淡淡道。


    他一再忍讓,哪怕明知他們在無理取鬧,也選擇退步。


    可他們實在欺人太甚,不惜動用關係,莫名的對他發動通緝,阻攔他離開登封。


    既然不能離開,那就不離開吧。


    長夜漫漫,做點事也好。


    “等我們?”袁子明眉毛聳了聳,靜靜道:“還算有自知之明,損毀了納蘭姑娘的手帕,想就此離開是沒有可能的。”


    錢胖子脖子一揚:“對!你必須給納蘭姑娘一個交代!”


    他們鐵了心要栽贓給陸輕塵。


    陸輕塵神色淡然,徐步走來:“我不認識納蘭姑娘,更不需要向她交代,陸某等在這裏,是向你們討要一個公道——一個當無法用道理闡明,隻能以武力訴諸的公道。”


    在座均笑起來。


    他們是誰?登封同齡人中最強的五位存在,實力淩駕同輩。


    倘若陸輕塵比他們大,或許還會讓他們有所忌憚。


    但,年齡與他們相仿,實力能有多強?


    錢胖子肥胖的臉龐笑得顫了顫:“大概你還不知道,站在你麵前的都是誰吧?龍鳳引前五強者!!”


    袁子明傲然的點著下巴:“不要做無畏反抗,就憑你那隻會逃跑的本領,根本不是我們對手,束手就擒吧。”


    他們再度包圍,汲取上次的經驗,呈圓形包圍圈,並減少彼此間的間隔,以免被他從中間逃脫。


    被包圍在中央,陸輕塵依舊負手而立,臉色淡然。


    “陸輕塵!”他說出三字。


    五人微微一愣,什麽意思?


    “我的名字,以後找我報仇,可來孤舟找我。”陸輕塵淡淡道。


    負在背後的雙手徐徐放下,眼神驟然冷淡,盯向他們中最強的袁子明。


    “哼!原來是孤舟城的人,難怪眼生!”袁子明氣笑,居然第一個盯向他,還真是看不起他啊!


    “我的名字是袁……”


    然而,陸輕塵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雙腳如彈簧,屈膝一彈,整個人飛撲過去。


    雙掌收縮於兩肋之側,蓄而不吐。


    “你的名字沒必要知道。”


    隨後,口中輕喝:“蠻象馳野!”


    袁子明乃龍鳳引第一名,受到這等挑釁,焉能視弱?


    “也罷,讓你們孤舟城的蠢材知道龍鳳引三字的意義所在!”他就是本屆龍鳳引第一名,以同輩最強實力詮釋龍鳳引的真正含義。


    那就是,同輩無敵!


    “虎震山林”一手拳法老練的打出,招式間隱含的威能,淩駕於陸府的《伏虎七式》之上。


    論實力,應該不下於孤舟城小辰位第一人錢唯忠。


    但,於陸輕塵而言,僅此而已。


    兩道人影一個交手,就如影子分開……正常情況下的話理應分開。


    實際上,沒有分開,是其中一道影子,將另外一道影子轟飛,兩道影子同方向飛出。


    其中,一個是順飛,另一個是倒飛。


    倒飛的,是本屆龍鳳引第一強者,袁子明!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袁子明重重砸倒在地,雙臂呈現詭異的扭曲狀,軟趴趴一動不能動。


    俊朗的麵孔被痛苦填充,通紅無比。


    陸輕塵微微蹙眉,下手重了些麽?還以為登封的龍鳳引天驕會格外厲害,所以認真不少。


    沒想到真正交手,並沒有傳聞中那樣厲害。


    他也不想想,自己什麽級別的體魄,什麽級別的武氣,什麽級別的武技。


    中辰位生受他一掌也要胳膊酸疼,何況袁子明是小辰位?胳膊折斷再正常不過。


    既然出手,陸輕塵就無後悔可言。


    眸子淡然掃向錢胖子:“到你了!”


    錢胖子臉色都綠了,袁子明都一招被眼前的同輩打得雙臂骨折,何況是他?


    “且慢,我、我叔叔是羽門關守門大將軍,你若……”


    “我知道,剛才看到了。”


    啊!


    又一聲淒厲慘叫劃破寂靜的山林,錢胖子腦袋一暈的昏迷在地,生死不知。


    有了剛才的經驗,此次收手不少,僅僅是打傷昏迷而已。


    “輪到你們了!”


    “等等!是他們兩合謀,與我無關!”柔弱的女孩辯解道。


    陸輕塵淡淡一搖頭:“你非主謀,卻助紂為虐,施以小懲!”


    “啊!不要……”


    噗——


    片刻後,躺在地上,捂著腹部疼痛不已。


    “輪到你!”


    “我求饒,你放過我吧!”


    砰——


    “最後是你!”


    “外鄉人,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拚了……”


    砰——


    不過十息,除了陸輕塵站立,其餘人都躺在地上,或昏迷,或痛苦哀嚎。


    淡淡掃了眼他們,陸輕塵負手而走。


    羽門關戒嚴,另有通緝畫像,短時間內想走並不容易。


    但軍事要塞不會因為一個無足輕重的人長期戒嚴,那樣非常損耗人力、財力,還阻塞商業往來,時間一久自然放鬆。


    心中如此念想,陸輕塵反而不著急回孤舟。


    左右一環視,盯向登封城方向。


    “難得來一次登封,不入城瞧一瞧,豈不是枉來一趟?”陸輕塵自言自語,邁步朝登封方向行去。


    半個時辰後。


    一隻青鳥嘰嘰喳喳的盤旋在小樹林上空,一襲淺蘭曳地裙的美麗女子,踩著最後一縷餘暉,一步二十尺,恍若仙子淩塵踏步而來。


    納蘭若水在涼亭中等候良久,未見他們歸來,就命三隻青鳥外出尋找。


    其中一隻將她引到此處。


    發現他們處境,納蘭若水不由黛眉微彎,走過去檢查他們傷勢。


    還好,除了袁子明雙臂骨折,其餘人都是皮肉之苦,沒有大礙。


    “什麽情況?”納蘭若水問道。


    袁子明掙紮道:“是一個外鄉人……”


    納蘭若水沒有看他,而是盯向那個柔弱的少女:“你來說。”


    柔弱少女對上她的眼睛,心中顫了顫,道:“是袁子明和錢寧爭搶時撕碎了你的手帕,卻冤枉一個路過的外鄉人,還讓羽門關下通緝抓他,然後,他回來報仇,打了我們。”


    到了此時的境地,她對袁子明可謂是埋怨有加。


    沒有他的曲意奉承,會有這場追青鳥的一幕?


    沒有他的膽小懦弱,不敢擔當責任,會無端招惹一個厲害的外鄉人,害得她也被打?


    此時此刻,她怎會替袁子明隱瞞真相?


    納蘭若水冷然盯向袁子明,倩眸含著不加掩飾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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