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儒雅黃袍後知後覺,非但小窺了少年的實力,反倒偷雞不成蝕把米深陷泥潭,一柄烏黑木劍在少年手中行雲流水,無論黃袍如何胡攪蠻纏,愣是不能入骨三分。


    “當真是見鬼了,難道這世上還有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木頭不成?”那儒雅黃袍暗暗吃驚驚道。


    黃袍靈光一閃手腕輪動,劍如靈蛇吐信來回吞吐,纏繞著神荼飛旋不歇。


    “膽敢侮辱聖宗大人,不知死活的毛頭雛兒。”黃袍怒發衝冠,適才的文雅氣態蕩然無存。


    白雲人劍合一,對黃袍的惡言惡語充耳不聞,身形飄忽閃到黃袍身後,倒灌一劍。


    “人呢?”儒雅黃袍一怔:“糟了!”


    鋪天巨浪油然而生,黃袍憑著感覺拔劍向後一橫,擋下了致命一劍,但渾厚的勁道讓他虎口劇痛,手一鬆,手中鐵劍當啷地掉在了地上。


    “莫非。。。莫非這小子不是天成境界?”黃袍男子如夢初醒。


    分神的一刻,白雲貼麵而至,一道淡淡的猩紅如流星抹過。


    黃袍麵露猙獰之色,本以為十拿九穩的出擊,卻成了蛤蟆趕鴨子自尋死路,雙手捂住喉嚨,止不住的鮮血從泉噴湧出,噗通一聲癱軟倒地,大片血水浸濕了他身上的黃袍。


    劍來劍往,長袍弟子根本接近不了竇長安五步之內,竇長安頗有縱情恣意的意味,招式玩味濃厚之餘封喉見血。


    戰況慘烈,其餘長袍弟子見狀,接連停住了腳步,不敢再靠近這個勝似魔頭的中年男人。


    忽然間,大雪坪殺聲四起,那些本就亂了陣腳的長袍弟子霎時嚇破了膽,紛紛猜測是否兩人的援兵趕至,單單憑這兩人就能在衡山派上翻雲覆雨,倘若真有後手那還得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們自個也心知肚明,平日在衡山城為非作歹,這兩人定是上山找麻煩的,事到如今聖宗大人都還不出手,不會是早早就逃跑了吧?


    長袍弟子們一時拿不住注意,但下一刻陣陣慘叫響徹了衡山的蒼穹,數十柄飛劍彈射而出,猶如鋪天箭雨落下,長袍弟子連片倒下,整個大雪坪恍如下過了一場血雨,觸目驚心。


    竇長安卻不管這忽如其來的劍雨,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座掛著衡山派三個大字的殿堂。


    飛劍如雨,卻僅僅是對付長袍弟子,白雲蒙頭轉向一時分不清敵我。


    緊接著數十個深藍長袍湧上迎風坪,呼聲震天道:“誅魔除惡,恢複衡山!”


    見竇長安騰雲駕霧走向大殿,白雲無暇顧及大雪坪上新一輪的廝殺,但從那撥深藍長袍弟子的口號和著裝上,卻猜到了七七八八。


    堂堂正正的衡山派弟子。


    白雲無暇顧及,匆忙追上竇長安。


    迎風坪上殺聲雷動,大殿內卻僻靜如一方淨土,一道高山流水詩情畫意的屏風豎擋在殿前,地上鋪滿鳳凰百花錦緞地毯,嫋嫋不斷的檀木香霧絲絲縷縷,珠簾成海,奢華無比,如同是建築在衡山之巔的皇宮寶殿。


    大殿之上,高掛行宮二字木匾。


    “行宮?”竇長安冷笑一聲。


    話未落音,氣機一線暴漲,那道山水屏風當即劈成了兩半,嘩地向兩邊飛開撞在鍍金的柱子上碎成無數木屑。


    大殿上首一個肥胖的男人背靠一張寬大的檀木椅子,兩個赤.裸全身豐滿腴潤的女子正坐在他的兩條大腿上舉杯淫樂,忽見有人闖入,兩個一絲不掛的玩物尖叫了一聲,捂住身體匆匆跑回後堂。


    那肥胖如一頭癩蛤蟆的男人微微訝然,艱難地挪動肥胖的身軀坐直腰板,大怒道:“大膽!竟敢擅闖衡山行宮!來人,給我把他們拿下!”


    說罷一拍椅子,直接把椅子的一角給削了下來,但過了好一會也無人答應。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連兩個人都攔不住!”肥胖男人隨即站了起來。


    白雲驚訝不已,終於看清了這個所謂的恒山派聖宗,身材肥胖之餘連行動都困難,偌大的衡山派何以淪落至此?


    “小子,你看什麽?”那肥胖男人注意到白雲另類的目光,厲聲質問道。


    “你就是衡山聖宗?”白雲朗聲反問道。


    “不錯!恰才本宗聽門下的弟子說,有人在衡山城中打傷了我派弟子,還把本宗那貌美如花嬌嫩欲滴的小姑娘給放跑了,不必多猜定是你們二人所為。”衡山聖宗重重地哼了一聲。


    “你這個魔頭,縱容爪牙胡作非為,禍害百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白雲咬牙說道。


    “哈哈哈,有趣,有趣!”衡山聖宗哈哈大笑,渾身上下的肥肉都接連抖動:“你倆愛多管閑事前來求死,那本宗便做一趟好事,一塊送你們去西天,也算是行善積。。。”


    可那魔頭還未來得及言盡,一柄烏黑木劍便貫穿了他的胸背。


    下一刻,那身材肥胖的魔頭抽搐了一下,他看著如雷似電貼至眼前的中年男人,眼中盡是不可思議。


    肥胖的軀體如山崩墜下,將寬大的木椅砸了個稀巴爛。


    衡山聖宗?死絕了。


    竇長安揚手將沾染鮮血的烏黑神荼丟回給白雲。


    劍尖上溫暖的鮮血還在滴滴滑落,白雲擦拭幹淨血跡後,看見竇長安正抬手凝視著大殿之上那塊行宮二字的木匾怔怔出神。


    這時,迎風坪上的激戰似乎已經塵埃落定,數十個藍袍弟子走入殿中,往左右兩側排開單膝跪地,一個高大藍袍來到了竇長安身後,雙膝跪下深深一拜:“多謝竇師叔替衡山派清理門戶,恭迎竇師叔接任衡山派掌門一職!”


    這些藍袍弟子果然如猜測那樣,乃衡山派的正統弟子,但是那高大藍袍語出驚人,讓白雲霎時間雲裏霧裏摸不著邊。


    竇長安幫這些衡山派弟子清理了門戶沒錯,可他隻是在衡山派中當了幾年旁聽弟子,遠算不上是衡山派的正式弟子,按理來說是沒有當衡山派掌門的資格,但那藍袍卻說要讓他接任衡山派掌教一職,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紮起一束丸子發髻的中年男人衣袖一揮,那塊行宮木匾化成粉塵。


    “我又不是衡山派弟子,當什麽衡山派掌門,再說當這個掌門屁事多,展途啊,還是留給你當吧。”竇長安轉過身子,欲要離去:“還有,我可不是你們師叔,我隻不過是在衡山派當過幾年旁聽弟子,連個正經八兒的名分都沒有,這次出手是看在你們前任掌教洵圖的情麵之上罷了,與你們衡山派沒有一絲幹係。”


    身材高大名叫做展途的衡山弟子卻說道:“竇師叔,你有所不知,當年老掌教將你逐出衡山派,實在是萬萬不得已啊,你走了之後老掌教日夜以淚洗臉,說魚翔淺底,龍潛深海,你是一方蛟龍豈能藏於淺水之中,之所以狠心把你趕下山,是為了讓你能到江湖這座大汪洋中得到更好的曆練,老掌教其實從未忘記過師叔你這個弟子,臨終之前還千叮萬囑,要把師叔你寫入衡山派的輩分冊中以作正統,倘若日後衡山派遇上大劫,定要讓竇師叔回來挑起大梁。”


    名叫展途的衡山弟子說著說著眼眶泛紅,哽咽不止地說道:“自從洵圖掌教走了之後,衡山派亂作了一鍋,各大長老爾虞我詐各懷心思,都搶著要當衡山派的新掌教,展圖曾試過請師叔你回來主持大局,將鬆散的衡山派擰回一團,但師叔你杳無音訊,後來不知從哪裏來了位大魔頭,屠盡了衡山派,弟子不敵隻好帶餘下的弟子撤出衡山,以保存衡山派的血脈。”


    竇長安半疑半信地笑道:“展途啊,好意我心領了,我終究是與老掌教師徒一場,他的脾性我了解得很,這些肉麻的話老掌教可說不出來!”


    白雲卻越聽越糊塗,這竇長安究竟與衡山派有何幹係?


    那身材雄奇的衡山派弟子伸出三個指頭,對天發誓道:“我展圖如有半句謊言,九雷轟頂。。。”


    “誒,這倒不必。”竇長安一臉坦然地說道:“是真是假也不重要了,都過去了。”


    竇長安稍作停頓,又繼續說道:“展途,我相信你能重振衡山派的雄風,至於我?早就不屬於這座江湖了,哪裏還有閑功夫來折騰。”


    藍袍弟子目光跌宕:“師叔。。。”


    聽到這裏,白雲總算是弄明白了,竇長安哪裏是什麽旁聽弟子,他曾是正經八兒的衡山派弟子,隻是後來老掌教覺得衡山派這座小廟容不下他這條蛟龍,便將他逐出了師門想讓他下山曆練,至於竇長安為何對自己說他隻是衡山派的旁聽弟子,其實全是因為竇長安礙於麵子才這麽說罷了。


    竇長安從懷中摸出一份陳舊的手卷,遞給跪在地上的男子:“這份手卷是你們衡山派獨門秘術開山式,乃我下山時偷偷帶走的,我在其中做出了更勝一籌的注解,如今物歸原主兩不相欠,你們按著這份手卷去修習,可以省去不少功夫,更不必像盲頭蒼蠅那樣去鑽研,浩劫之後衡山派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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