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死物竟然有太封境界的實力,這未免也太過荒誕無稽了罷?


    “即便是常人,也會有判斷錯漏的時候!”白雲心底有了分寸:“何況是一尊心智不全的傀儡?”


    白雲拖劍往後一扯,幹淨利落地掙脫製爪,反身佯攻紅甲的頭盔,紅甲的雙手隨劍而動,猶如一張大網牢牢覆蓋整個上身。


    “看劍!”白雲邁出一步,矮身側肩,猩紅劍芒在玄甲腰腹帶過。


    哧!哧!哧!火花星濺,那尊紅甲卻毫發無損。


    “五行玄甲皆以天外隕石為材,以天地陰陽為爐,再以墨家傀儡術為其脫胎附靈,任你的劍再削鐵如泥,也休想破它半分。”南宮蕭逸望著宛若螻蟻般垂死掙紮的少年,嘴角扯了扯嗤笑道。


    雨越下越大,竹海洶湧搖曳,白雲這一記偷襲顯然是激怒了披覆鮮紅甲胃的道門玄甲,刹那間玄甲渾身燃起了熊熊火焰。


    好在火甲身上的燎原烈火並非是明火,乃火係玄甲迸發的氣機所生,白雲才敢以神荼作擋,去撥開這些如無數猙獰觸手的蓬勃氣機。


    彌天的大雨,非但沒有將紅甲身上的火苗澆熄,反而是愈發旺盛,成了一尊名副其實的火甲,它一把抓住神荼,重重往前一摔,白雲連著神荼劍被甩出了數十步之外的距離,栽在積水的泥路上,濺起一大片泥漿。


    白雲翻身爬起氣喘如牛,衣袍沾滿了泥濘。


    “莫要勉強了,你是不可能打敗我這尊火係玄甲的。”黃豆大的雨點嘩啦啦落在油傘上,男子輕巧將白玉長笛掛回腰間。


    “原來適才林中的火光是這尊火甲身上的火焰。”白雲這才恍然大悟。


    一陣地動山搖,原來是那尊火光透天的玄甲大步撞來,每踏出一步便在濕滑的泥路上踩出一道深坑,泥水飛揚,場景震撼。


    白雲措手不及,下意思翻滾避讓。


    巨大沉重的玄甲看似笨重不堪,事實上卻比常人還要靈活敏捷,見白雲有躲閃的態勢,立馬就要收住腳步,隻是沉重的甲胃讓它難以收放自如,仍然拖著身子向前滑行了數丈,卸去了前衝的餘力。


    泥路留下一道涇渭分明的深長痕跡,那火光灼目的玄甲雙腳猛踏泥地,如同火球飛出。


    白雲大驚失色,連連後退,火甲排山倒海,撲了個空後撞上了蔥鬱的竹林,如線過豆腐把成片竹林攔腰削斷,燒成了熊熊火海。


    火光衝天,但騰騰燃燒的火海很快便被雨水衝刷熄滅,可火甲身上的火苗卻愈發猛烈,這些燃燒在甲胃外的火苗似乎是由火甲的憤怒而生,火甲越是憤怒這些火苗便越是燒得旺盛。


    望著連片折斷翠竹,白雲不禁捏了把冷汗,要是被那尊火甲撞上,定逃不過粉身碎骨燒成焦炭的下場。


    “這尊玄甲的弱點究竟在哪裏?如此耗鬥下去根本就沒有一成勝算可言。”可不等白雲思慮半刻,那尊玄甲又再次襲來。


    “對了,符紙!”白雲靈光乍現,可那張封印火甲的符紙被南宮蕭逸挑去後,早已被大風卷入竹林沒了蹤影,如何是好?


    火甲轟然砸下,如同天外隕石墜落,泥地上瞬間凹陷出一個大坑,白雲退無可退隻好執劍相迎,與那尊火光衝天的玄甲激烈鑾戰。


    神荼翻飛,可在那尊火光彌天的玄甲麵前,猩紅劍芒卻如泥牛入海,劍勢不剩半點。


    白雲竭力平複心神,氣海陡然翻騰,如有清風撲麵,如絲如縷的霧氣為迸發的氣機所吸引,聚攏在少年的左右。


    “原來少俠已踏入了入弦境界。”南宮蕭逸頗為驚訝地說道:“可惜呀,仍是不足以撼動我這尊火甲。”


    白雲一手持劍,一手掐出二指在胸前拂圓。


    神荼嘯響不止猩紅如血,如一頭即將掙脫牢籠的惡獸,下一刻脫手衝天,似在夜穹扯出一道口子的流星急雨。


    火甲如泰山佇立,任由這道猩紅血芒射來。


    神荼裹夾的氣機如山洪暴發,卻不知為何像極了強弩之末,果不其然,在飛至火甲三步之地時,被橫空一拳砸飛,可讓那鳳眸男子出乎意料的是,那柄血芒駭人的木劍並沒有因此盡失氣機,反倒衝天拔起,而適才還在操控飛劍的少年忽地就沒了人影。


    竹海湧動,青翠竹葉漫天亂飛,一道厲影從天而降,一把接過血芒長劍,借著落勢驀然劈下。


    定眼一看,正是白雲。


    神荼在火甲的頭盔處劈落,聲勢浩大。


    這一擊,白雲在暗地下仔細推敲了許久,他觀察到那尊火甲全身上下都為鮮紅甲胃所覆蓋,隻有頭盔是最為薄弱之處,便藝高膽大地生出一計,先是以飛劍吸引火甲的注意,在經過先前數個回合的交鋒,白雲早已料到神荼根本就刺不穿那尊玄甲身上的甲胃,所以這一擊這是幌子,待火甲的注意有所轉移,他再乘機躍向高空出其不意地接過神荼,對火甲的頭盔處施展出致命一擊。


    神荼劈江裂海,那尊火甲如受山嶽壓頂,靈氣潰散,頓時跪倒在濕滑的泥地上,深入地麵兩尺有餘,而附著在甲胃上的旺盛火苗也在一瞬熄滅,好似沒了魂竅似的一動不動。


    如此神來一筆著實是叫旁人驚歎。


    白雲若出湖在岸,蕭然落在火甲跟前,衣袍和發髻早已濕了個透徹,可那站在火甲身後撐起油傘的鳳眸男子卻笑意不減。


    “你笑什麽。”白雲凝神問道。


    “笑你太大意!”南宮蕭逸神秘一笑。


    與此同時,那尊跪倒的玄甲忽然起身,猛地一拳砸向白雲。


    白雲始料不及,被火甲一拳砸中胸門,一道卐字金光如花火跳閃,白雲整個人如斷線紙鳶倒飛而出,壓倒了大片翠竹。


    按理說這一拳正中白雲胸口,應該是沒有任何僥幸活下的可能,可須臾後白雲卻以神荼為支撐在遍地碎竹廢墟中站起。


    “還說不是佛道雙修?”撐傘男子繼續說道:“若不是有佛門心法護體,火係玄甲這一道重拳下來,隻怕你的胸前早被砸出一個大窟窿了。”


    滂沱大雨洗涮著這天地,白雲禁不住地晃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又站穩了身子,雖然大般若心經替他擋下了那一記重拳,並卸去了七八分力道,但疼痛依舊如附骨之蛆般湧上胸口。


    “還不認輸?”南宮蕭逸收斂笑意,冷冷地說道。


    白雲置若罔聞,擦去嘴角的血絲,輕輕合上了眼睛。


    起初,南宮蕭逸並沒猜出白雲合上雙眼的用意,但見白雲的發鬢和衣袖逆風蕩漾,霎時了然,他這是在抽絲剝繭整理氣機。


    緊接著一股讓人窒息的氣機彌漫竹林。


    “入弦下境,竟有三品內力?”南宮蕭逸一臉訝然,尋常入弦上境也不過二品內力,而眼前的少年隻是初入入弦境卻足有三品內力。


    南宮蕭逸心中暗暗猜測:“初入入弦便有如此渾厚的內力,其中的隱晦一定與冰魂魄脫不了關係,想不到冰魂魄竟然還有這般能耐,墨家複興指日可待了。”


    南宮蕭逸玩意濃厚地說道:“想以三品內力越境摧毀我這尊火甲?未免也太過異想天開!”


    南宮蕭逸目光一沉,又對那尊火甲發號施令道:“去,把他給撕成碎片!”


    那尊玄甲渾身上下又重新泛起了火光,但分明不及剛才那般蓬勃,略有衰頹之勢。


    雨越下越大,那尊火甲猛然躍出,無數的泥土雨水飛濺四射,鋪天的雨水像是被這道火光生生撕開了兩半。


    白雲卻仍是緊閉眼眸心外無物,神荼悄然懸浮在他身前。


    當那尊火甲撲至麵門之時,白雲忽地睜開了眼睛。


    海水不可鬥量,氣勢於一瞬就出來了,少年苦心牽引的滔滔氣機於一線暴漲,周遭泥濘積水被炸起數丈高,狂風大作,竹林如稻草向兩旁壓彎。


    “劍勢生劍氣再生劍罡!”白雲一字一句念道:“落塵八劍!”


    飛劍如蝗,無數猩紅劍光若雨雪俱下。


    南宮蕭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往後掠出了好一段距離。


    猩紅劍芒在那尊火係玄甲上留下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劍痕。


    可漫天劍芒並沒有阻止那尊火係玄甲的腳步。


    “不好!”白雲怛然失色,他牽動全身內力使出的落塵八劍,卻隻在這尊玄甲身上落下淺淺的劍痕,難不成這尊玄甲當真是太封境界的妖物?


    南宮蕭逸皮笑肉不笑道:“五行玄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你剛才使出的落塵八劍確實是震撼絕倫,隻可惜是虛有其表花架子,想要撼動火甲遠遠不夠。”


    “可惡。”一晃眼,那尊火係玄甲又是一拳砸出,白雲急忙用神荼作擋。


    重拳砸在神荼的劍身上,白雲直覺虎口若有刮骨之痛,餘波生生不息,白雲整個人在地上倒移出了數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火甲的另一隻拳頭又砸向白雲的腦袋。


    生死一線,一道幽熒從竹海中貫出,撞上正砸向白雲腦袋的那隻拳頭上,紅光跳動的拳頭一歪改變了方向,從白雲的耳邊呼嘯擦過。


    白雲頭皮發麻,雙腿往火甲胸前一蹬,迅速拉開了距離。


    竹海間黑影綽綽,那是一位眉若剪柳唇若丹霞的黑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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