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悄然而至。


    “爹,青玄山不是號稱吞吐翠微天下三甲的秀麗奇山嗎?怎麽漫山遍野都繚繞著古怪瘮人的紫紅霧氣,匆匆看的第一眼的確是驚豔綺麗,可若是多看上幾眼卻叫人膽寒發豎。”李馨兒好奇的問道。


    一直跟在李馨兒身後沉默不言的白雲,其實早就對青玄山上的異象了然於心,這一切的根源全因劉未已為了一己之私,拔出青玄山的鎮山寶劍青玄所致。


    李峰沒有去回答李馨兒的問題,心思全放在那座猶如佇立於天地盡頭的山嶽上。


    “那是青玄山上的妖氣。”林學書放緩了步子,替李馨兒解惑道。


    李馨兒若有所思,又繼續問道:“迄今為止,從咱收到青玄劍派的求援密信已經有好一段時間,天龍會大可藉著這鋪天妖氣對青玄劍派進行偷襲,可卻偏偏圍而不攻,難道這裏頭藏著什麽花花腸子?”


    唐大力也湊起了熱鬧,腦袋貼了過來:“小師妹,你隻看見了這吞噬天地的妖氣,卻忘了這青玄山上還有一棵撥雲掀霧的‘參天大樹’呀。”


    李馨兒天生聰慧,自然明白其中的深意,唐大裏所指參天大樹便是青玄劍派的肖大掌門,其實往更細膩的一層想,唐大裏所言並非全無道理,天龍會多半是因為捉摸不清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青玄劍派第一人,故而才一直舉棋不定圍而不攻,不過這是好事,兩張繃緊的弓弦再無鬆弛緩和的餘地,雙方都清楚若稍有不慎便會弓折弦斷,這對前來破局的眾人而言,當屬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碧繡揉了揉下巴,有些神往地說道:“雖然眼下離青玄山還有好長一段距離,也隻僅僅能看清楚山嶽的輪廓,可我倒是覺得那些氤氤氳氳的紫紅妖氣甚是好看,而且聽聞青玄山上的妖氣如綠植生靈可供可養,不會像尋常煙霧那般久而渙散,若這些妖氣隻有形而無害,不妨用瓷瓶裝一些回髻霞,置於林澗供養當做點綴,亦不失為一樁美事。


    碧繡想了想又搖頭道:“不過咱飛來峰上奇花異草琳琅滿目,實在是不需要用這些妖氣粉飾,若硬是要強加上去,隻會讓飛來峰山清水秀的景象失了神采,反倒是青翠連片缺少色彩潤色的長虹峰缺少了這一種點綴,可。。。以孔師叔的性子卻未必會喜歡。”


    李馨兒啊了一聲說道:“碧繡師姐,你是認真的嗎?”


    碧繡隨即哈哈一笑道:“當然是說笑的,這些豔麗妖氣雖無毒無害,卻是靠涉取氣運生生不息,而且一旦種下種子便難以斬草除根,又怎能將此禍水引回髻霞山呢?”


    閑來無事的木勝也來摻了和了一把,沒好氣地對李馨兒說道:“小師妹,你平日裏腦瓜溜溜轉,怎地這回卻繞不過來?你碧繡師姐之所以


    想將那些妖氣帶回髻霞,難道真是僅僅為了給飛來峰增添藻飾嗎?人家呀是心心念念著齊師哥,想讓齊師哥見識一番這青玄山上的異象。”


    李馨兒這才恍然大悟,與唐大裏等人遮著嘴角竊笑,始終沒有折騰出多大的動靜來,在經曆過巴山客棧的遭遇後,眾人早就沒有了遊山玩水的興致,木勝此時調侃多半出於調節緊張氣氛的用意。


    眾人閑聊間,白雲卻漸漸落在了後頭,他好像在察覺到了些什麽。


    茂林之中幾乎可以用死寂來形容,聞不到一聲蟲鳴鳥啼,而如火灼燒的晚霞下,林蔭樹影逐漸變得陰森詭異,白雲試圖用觀氣之法察覺周圍的動靜,但卻一無所獲,白雲竭力平複心神,心想多半是自己在疑神疑鬼,倘若真有蹊蹺,走在前頭的男人又怎會察覺不到。


    可就在白雲壓下心頭暗湧的同時,走在眾人前頭的男人舌綻春雷道:“當心!”


    與此同時,道路的前方出現了一個白點,以黎明第一縷日光射落大地的速度飛馳而至,在落霞的映襯下,那個白點愈發玄乎其神,似裹夾著流雲霞彩,掃起一路落葉。


    李峰在提醒過眾人突如其來的險況後,泰然自若,就好像一座不遜青玄山的山嶽,安安靜靜四平八穩地坐落在道路的中央。


    白點所過之處宛若颶風過海,掀起林海樹浪百層千層。


    李峰右手提劍,看樣子是沒有要出劍的念頭。


    白點離眾人還有不到百丈的距離,以白點掠林的速度,眼皮子一抬一閉的間隙,便會準確無誤地撲向眾人。


    白雲見李峰不為所動,情急之下欲要祭出神荼,衝到李峰跟前擋下那道白點,可無論白雲如何使勁,神荼都不聽使喚,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生生摁住,白雲能清晰地感受得到,那隻“手”是從李峰身上延伸出來的氣機。


    李峰抬起左手驀然成掌,再而往胸前徐徐推出,像極了以柔克剛的太極拳法,但隻要不是武路之外的門外漢幾乎都能看得出來,李峰這一掌蘊藏著巨大玄機,與隻有強身健體之效的太極拳法截然不同。


    一股撼天動地的氣機憑空而生,隨著李峰徐徐推出的手掌,向著白點穿雲而來的方向撞去,眾人所在的林地刹那間風起雲湧,數不清的花草樹木連根拔起,一同飛向那道不知為何物的白點。


    珠落玉盤的瞬間,那道白點如陷泥澤,在來到離眾人還有五十丈的距離時速度驟然減緩,但它穿過了花草樹木形成的屏障,繼續朝著眾人破空而至。


    李峰的左掌再次向前推出了些許,他腳下的泥土隨著氣機轟然碎成無數土塊,如雨線一般射向那道白點。


    飛來峰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們隻知李峰是腳踏天罡的劍道大能,卻從未見


    過他施展神通,當下他隻是以牽引氣機對敵,從頭到尾不曾出過一劍,便已能掀起如此軒然大波,倘若讓手中的青峰斬出一劍,豈不是要給這天地消出一條鴻溝來?


    那道白點穿過了漫天泥雨,速度再次有所減緩,像極了一頭冥頑不靈的蛟龍,即便是硬扛著李峰掀起的彌天氣機,而且在來到離眾人三四十丈的距離時,已經顯露出力不從心的頹勢,但依然流光溢彩威勢猶存。


    那道白點又前行了十餘丈的距離,可眾人仍是看不出那道白點究竟為何物。


    李峰掀起的波瀾已經足夠地驚世駭俗,但此時他的左掌也隻是推出了一半而已,眼見那道白點還有十餘丈的距離便要逼至眉梢,李峰的左掌猛地往下一壓,鋪天蓋地的氣機如泰山壓頂,砸向那道縈繞綺麗光彩的白點。


    李峰的左掌如若施落了一記晴天霹靂,白點周遭的“霞彩”當即煙消雲散。


    一杆氣態深寒的龍紋銀槍現出了“真身”。


    在褪去了“霞彩龍鱗”之後,這杆長槍被壓低了三尺,從與李峰眉梢的相對變為與左掌同等的高度,但它仍在斬棘前行,嚶嚶顫抖的嘯鳴如同蛟龍低吟。


    李峰的左掌再次推出,在相距五丈之時,那杆長槍似撞上了銅牆鐵壁,難以再往前分毫,可就在眾人以為勝負已定之時,那杆長槍衝破了壁壘直指李峰。


    如有靈性的龍紋長槍浮空飛掠,像極了一頭蛟龍在張牙舞爪,在衝破李峰築起的無形壁壘後,約莫是氣機阻力水漲船高的緣故,在泥地上帶出一條涇渭分明的深痕,在眾人看來簡直就像是血痕一般觸目驚心。


    李峰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眉頭微微上揚,似乎是對操縱長槍之人的實力有所驚歎。


    “強弩之末。”李峰輕聲道。


    最後,那杆龍紋長槍與李峰的左掌貼麵相對,終於徹底停下了前進的勢頭,又或者說它根本就再也撼動不了李峰這座擎天山嶽,但雕紋栩栩如生的龍紋長槍上,依然繚繞著不容小窺的氣機,若是換一個境界不如李峰之人,早已被它反咬一口。


    見長槍完全被李峰控製在鼓掌之中,飛來峰眾人才輕微舒了一口氣,但其實他們都明白,他們無謂的擔心隻是瞎著急而已,以李峰在劍道上的不世神通,放眼整個江湖能與之匹敵者寥寥可數。


    在適才的交鋒中,李峰明明可以將那杆長槍拒於百丈之外,但偏偏要放其長驅直入,其意粗淺易見,便是要借長槍引出幕後之人。


    果不其然,長槍偃旗息鼓不到片刻,便有一人影從天而降,一腳踩在龍紋長槍的槍杆上,疾出一掌轟向李峰的麵門,李峰有意欲擒故縱,就在掌風迎麵的同時矮身錯位,一手抓住龍紋長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


    人之身”將龍紋長槍的鋒芒掃向那人。


    李峰與那人的交鋒盡在電光火石之間,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此刻皆是呆滯在原地。


    咫尺爭鋒,那人的手法哪裏比得過李峰,槍芒淩厲貫出,直接就在那人的小臂上扯出一條血槽,那人自知不是李峰的對手,更沒有要拚個魚死網破的念頭,說實話,即便他當真想要做那自損一千殲敵八百的舉動,也隻無疑是癡人說夢的笑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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