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硯說我被陰兵符吸附之後,他用陰兵符將陰帥步步逼退,而陸行嫣也看到了那張陰兵符。


    “她知道那不是她陸家該有的,雖然心有不甘可依舊選擇放人。”沉硯輕聲道。


    陸行嫣無暇顧及還有一點,在那個時候,桓清不知為何醒來了,回光返照一般,桓清從床榻上下來,枯瘦的身子,慢慢朝前麵走去。


    桓清嘴裏喃喃著“嫣兒”二字,沉硯說陸行嫣哭得像個淚人,跪倒在地上,向著桓清的身體。


    “桓清不再認得陸行嫣,他靠在那棵枯樹胖,閉上了眼睛。”


    墨發垂落,他安詳地睡了過去,身上滿是汙垢。


    沉硯跟我說起陸行嫣跟桓清的故事,比之前更為豐富一些。


    陸行嫣強行將桓清留下來的時候,她騙了他,她將自己偽裝成他心目中那個女人的音容樣貌,在短短三年的時間裏。騙了桓清,與桓清一起過著幸福的日子。


    一直到後來,桓清識破陸行嫣的詭計,一怒之下將自己關在房門裏絕食。


    “都說日久生情,可是桓清的心底一開始便住了一個人。”沉硯說感情的事情,興許是先來後到,先愛上的那個人。注定會是輸家。


    我猛地怔住,視線緊緊地鎖在他的身上,之於我跟他呢,也是這樣嗎?


    我沒有多問,顧玄武炒了兩個菜進來,拿了一木桶的飯,起初我還覺得有些誇張。可是等我吃完第三碗滿滿當當的白米飯之後,我都開始懷疑自己了。


    他炒了一個辣炒魷魚幹,還有一個醬爆茄子,不知道是我餓得太久了,還是顧玄武的手藝好,那吃著叫一個香。


    沉硯坐在我的旁邊,盯著我看,看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是我平時的食量,絕對是有誇大的嫌疑,他伸手,我愣了一下,沉硯幫我拿掉粘在鼻子上的那顆飯粒。


    “瞧著,吃得跟個花貓似的。”他這般說著。可依舊寵溺地很。


    我包了一嘴的飯,歪著腦袋笑笑:“這身體許久不用,就跟個無底洞似的,誰知道這桶飯都吃下去,會不會飽。”


    我的身體慢慢恢複過來,沉硯眯著眸子,笑意盈盈地開口:“是啊,這身子許久不用,或許都有些陌生,不知道還會不會認得夫君。”


    我的老臉通紅,這貨單純這樣都能耍流氓,不得不佩服。


    我想起陰司殿下對沉硯的評價,不由得想問個究竟,這些年來,這男人究竟經曆了什麽。


    都說他在情事方麵略微有些呆板,可不想這耍流氓的手段卻越來越熟稔了。


    吃完手裏那碗飯,總算是飽了,沉硯將我抱起,攙扶著我慢慢地在院子裏走,顧玄武早沒了蹤跡,也不知道一早去忙什麽。


    重新回到這具身體裏,我有些激動過了頭,沉硯幫我拿鏡子拿過來,我對著鏡子看了好一會兒。


    沉硯笑我自戀,可他卻不會明白,午夜夢回,夢到顧小樓拿著刀子割破我的臉,說我搶了她的臉。做那樣噩夢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感受。


    甚至很多時候我都感覺,鏡子裏那張顧小樓的臉,慢慢地變得猙獰。


    如今倒是妥帖了,我對著鏡子裏自己這張臉,看了許久,越看越滿意。


    忽然院子裏進來一個人,是楊家村村長。說是來找顧玄武的。


    我一愣,急忙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師父他剛出門,你順著前麵那條路去就能追上他了。”我背對著村長,他怔了一下,站在院子裏停了一會兒,然後才出門。


    嚇得我心尖兒都顫了一下。村長可是見過我的,他要是知道兜兜轉轉,早前那個城裏姑娘沒有死,不知道會不會立刻要我去死。


    不排除這樣的可能。


    我心慌了,沉硯攥著我的手,我雙手冰涼,手心全是冷汗。


    “別怕,我在呢。”


    那種心忽而沉了一樣的恐懼,我捂著心口,搖頭:“一時半會沒有習慣,我在之前,一直害怕被他們發現,那樣的日子持續了太長的時間。”


    沉硯過來,將我摟在懷裏。我的腦袋貼著他的胸口,他輕聲道:“不怕。”


    沉硯說明天就送我回去,我愣了一下,與他四目相對,不是我不願意回去,而是這件事情來的太突然,內心騰起喜悅。可更多的卻是慌亂。


    我握著沉硯的手,將他的手死死地攥在掌心裏,我在害怕:“你會跟我一起走嗎?”


    沉硯點頭,摸摸我的腦袋,說我在瞎想什麽。


    “可是你的屍體還藏在楊家村的祠堂裏呢。”我有些不解,想起陰司殿下的話,“陰司殿下說了,如果要用鬼嬰除去鎮魂釘,就得先將鬼嬰養大。”


    “他都跟你說了?”沉硯輕聲道,他不確定陰司殿下跟我說了什麽,我點頭。


    沉硯勾唇笑了,說陰司大人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八卦。


    我將我在陰司殿簽下的陰契跟他說了,沉硯這會兒才勾起一抹滿足的笑意,說陰司殿下總歸做了一件好事。


    “虧得他識趣。”沉硯喃喃,他忽而湊了過來,唇瓣在我的臉頰上摩挲,他輕哼一聲,“娘子。”


    這一聲娘子,比之前還要動容,他說從今往後,我們便是真的夫妻。一對鬼夫妻。


    沉硯說今晚準備一下,便將欠我的冥婚辦了。


    “這麽著急?”我心底有些害怕,那種空落落的感激,沉硯伸手,重新將那玉鐲子給我戴上,他斜睨著我,說娘子難不成想逃。


    我搖頭。白紙黑字,我已經自己把自己賣掉了,便是逃,又能逃到哪裏去。


    隻是我夢中的婚禮,不該是在這個山坳裏,對著陌生的人,沉硯知道我在擔心什麽,他說沒有辦法,冥婚必定要成,他才能安然無恙的跟著我離開。


    “到時候顧玄武會幫你的。”沉硯輕聲道,他低頭,在我的唇瓣上落下一個吻。


    我緊張地渾身顫抖,眼睛不知道該睜開,還是該閉上。


    沉硯說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他生怕節外生枝,我的當務之急便是離開楊家村。


    我點頭,心底藏了太多的事情,顧玄武回來的時候,手裏提著兩個紅色的紙人,穿著喜服,特別的喜慶。他與我對視一眼,輕聲道:“我撿你回來的時候,你也是像現在這樣,呆愣在這裏,完全一副無害小貓的樣子。”


    “謝謝你,師父。”我輕聲道,如今我是祁小川,徹頭徹尾的祁小川了。


    顧玄武搖頭,眼底滿是失落的神色,也有一絲掙脫的感覺,他輕聲道:“送你離開之後,就不要再回來了。”


    “師父這是打算拋下我了?”我擰眉,也沒想到顧玄武那麽輕易鬆手,他故意將我的魂魄放在紙人裏。故意將紙人做成顧小樓的模樣,他是有目的的。


    可是這會兒忽而鬆了手,興許連顧玄武自己都不確定,他這麽做的目的。


    “我會親自送你回去。”顧玄武沉聲,他將紙人帶回去,說這是今晚替我冥婚用的,三隻公雞都準備好了。他說沉硯身上怨氣太深,怕勾搭來孤魂野鬼壞了事兒,所以他備了三隻公雞。


    顧玄武背對著我,收拾了腳下的紙人,他其實對我挺好的,就跟蕭玥說的那樣,顧玄武天生性子這樣涼薄。也不怪他,畢竟沒有誰會真的為了另外一個人付出一切。


    我點頭,顧玄武指著早前放我屍體的那個房間道:“嫁衣都準備好了,用蕭玥的嫁衣做改,你去看看,合不合身。”


    我怔了一下,再有一種嫁女兒的感覺。我的眼眶忽而熱了,可能是經曆了這些生死離別,忽然覺得整個人都脆弱了,我捂著嘴巴,點頭,輕聲應了一句。


    我轉身走進那間屋子,一切的記憶翻湧。所有的畫麵都在眼前交疊。


    我伸手打開那木盒子,血紅色的嫁衣展現在眼前,我伸手將衣服攤開,流蘇垂下,晃了我的眼睛,我輕輕撫摸那件嫁衣,卻是再也沒有忍住。


    眼淚順著臉頰再度流下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崩潰,徹徹底底地崩潰。


    我倒在床榻上,哇地一聲放聲哭了起來。


    種種曆曆在目,我的鼻尖酸澀難耐。


    我哽咽著出聲,我清楚的知道,這不過是一個開始,可為什麽卻像是生死離別那樣,令人悲痛。


    沉硯站在門外,我抬眸,濕潤的眼睛,將他整個都包裹在視線裏。


    他逆光而立,輕聲道:“想哭,便痛快地哭吧。”


    “我母親在我出生的時候,替我請了幾個陰婆子。幫我算了陰命,他們說我是命硬之人,說是與我親近之人,都會不得好死。”


    我顫抖著身子,猛地閉上眼睛,淚水滑落下來,我甚至有些享受這種感覺。


    沉硯搖頭。他說所謂陰命不過寫在命格之中,而真正的命,是掌控在自己手裏的。


    我深呼吸一口氣,沉硯說哭過了便會好一些,他走過來,將我攬在懷裏,我雙手攥著那件嫁衣,徹徹底底崩潰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睜開,這滿是淚痕的眼睛,日落西山,那光芒變得越來越昏暗,顧玄武忙進忙出替我布置喜堂,偷摸著在顧家的院子裏準備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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