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在作祟。


    我咬牙:“我不信,沉硯,我不信……”


    再往前,便會落入無盡的獄火之中,到時候便會魂飛魄散,我嗤嗤地笑,臉上早已經淚流滿麵:“若你所說是真的,為什麽在九耀墓裏,你要陳滿帶著我們先走?”


    “那是怕你壞我大事。”沉硯冷聲,那般決絕。


    他是鐵了心要跟我劃清界限。


    “你有的是機會將我送給那隻狐女,為什麽還要保我。”


    “我本不想她複活,不過借著你這個籌碼要挾她。”沉硯冷笑一聲,“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有了我的孩子吧?”


    我僵直在那兒,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們之間,何時變成這副樣子,我心痛難耐,抬頭便聽到沉硯冷笑出聲。


    “你若是想留下這個鬼胎,那便留著吧,到時候被他反噬而死,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沉硯再沒有出聲。


    我的腳下虛浮,再往前一步,就要被無盡的獄火所吞噬,而就再此時,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沒了。


    腳底忽而踩實了。


    藍淼淼拽著我的手,她咬牙:“你不要命了?”


    “為什麽會這樣?”


    我心口酸澀,明知道這是既定的結局,可心底卻是那樣的疼,我以為他總會念及過往的,可我發現,最天真不過是我。


    他沉硯早有盤算,早就計劃好了每一步,我倒在藍淼淼的懷裏,她輕聲與我說:“從今天開始,把他忘了吧,小川,沒了沉硯你能活得更好。”


    我閉上眼睛,聽著耳畔輕輕的風聲,像是回到初遇沉硯那一晚,我能清晰地記得他與我說的每一個字。


    我以為自己是不一樣的。


    我以為萬丈紅塵,有他會陪著我,即便心碎,也無怨無悔。


    可如今想來,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你決定好了,要留下這個孩子嗎?”藍淼淼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將手掌心放在我的臉上。


    我心都在抽搐,我點頭,不管沉硯如何待我,孩子都是無辜的。


    我不想因為我跟沉硯的決斷,害了這個孩子,哪怕沉硯對我說出那樣心狠的話,藍淼淼從蒲團上下來,她低聲道:“好,既然這樣,我幫你一把。”


    她像是不忍心看我受折磨一樣,她將我帶回了藍家。


    第210章予我了斷


    藍家老宅,在天一古鎮正中一間老宅裏,三進三出大院子,她帶我回去的時候,特意告訴我,藍家規矩很多,一般他們也不會回來。


    而我想要生下鬼胎,勢必要躲在古鎮裏麵。


    我剛進天一古鎮的時候,就被四周古宅上那些符咒給嚇壞了,有幾處甚至畫著詭異的畫像。


    藍淼淼說這裏頭都是本家人,她指著不遠處掛著黑幡那間低矮的房子道:“那就是接yin婆藍亓的家,接yin壞了規矩,年紀跟咱們差不多,可長得卻是一張七老八十的臉。”


    她正說著,我們從門前路過,忽而被一個老太太盯著看。


    藍淼淼瞬間閉了嘴,那老太婆聲音沙啞,冷笑一聲:“喲,這不是淼淼嗎?還知道回來,族長要是知曉你們婆孫倆回來,怕是會氣死過去吧。”


    “小亓?這又老了不少,我早跟你說過要我外婆替你養隻蠱備著,聽說你要嫁人了?”藍淼淼湊上前麵。


    看來關係還算不錯,有些玩笑開得有些過火。


    藍亓麵容冷峻,嘟囔一聲:“可別提了,就算我給他買了京都別苑,送了豪車也沒戲,聽說要入贅天一古鎮,你猜他嚇成什麽樣子?”


    藍亓沒有繼續往下說,我都能腦補地道。


    她的視線越過藍淼淼,忽而落在我的身上,又轉移到了我的肚子上,藍亓輕聲歎了口氣:“又是個被厲鬼騙了的無知小丫頭?”


    “哎,這可與你無關。”藍淼淼攔在我的前頭,她笑說,“往後還得仰仗你幫著接yin。”


    “好。”藍亓應了一句,“不過你得幫我個忙,我看上鎮上一個小夥子,你替我把他約出來。”


    兩人聊了一會兒,我們剛要走的時候,藍亓忽而抓著我的手,搭在我的脈上。


    她凝聲:“她懷孕的事情,最好不要被族長知道,這個鬼胎來頭不小,我怕族長起了貪心。”


    “好。”藍淼淼低聲道,抓著我的手就往宅院裏麵去。


    她說要先討好跟接yin婆的關係,往後若是出了什麽事情,也有個照應。


    而且藍亓是她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雖說尋常日子損上幾句,可是關係倒是好得很。


    我們進了宅院,藍淼淼特意叮囑我後院千萬不能去。


    “咱們就躲在這鎮上,往後有誰想來搶鬼胎的,都得經過天一古鎮,這鎮上什麽都不多,唯獨會抓鬼的人賊多。”她斜躺在貴妃椅上,重重地舒了口氣。


    藍淼淼這幾天話變得很多,一直在問我,到底決定好了要不要這個孩子。


    我自然是要的。


    可這幾日,做得夢多了,都是在九耀之中的夢,我夢到那個狐女鑽入我的身體,融合了我的身體,將我的意念扼殺,她說我不過是個替命,替命哪有什麽資格活下去。


    噩夢之中那滿是鮮血的人臉,叫囂著: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九耀。


    我心頭壓著難受:“淼淼,你說九耀墓裏麵。”


    “你就別擔心了,那裏頭挖出好幾具屍體,葉黎那老頭死了,還有沉墨,那屍體黑得喲。”藍淼淼沉聲,可她卻是死都不提及沉硯。


    沉硯的屍身尚且沒有發現,而且他為什麽會被關在地府獄火之中。


    “你想問為什麽沒有他吧?”藍淼淼起身,狠狠地戳了我腦門子一下,她咬牙,“你就讓我省點心,少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可以嗎?”


    那樣背叛我的人,我卻狠不下心去對他。


    藍淼淼說我這樣的人,活該被人拋棄。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她所說的,這段時間一直養在天一古鎮,這老宅裏的時光很慢,閑暇時候在庭院裏曬太陽,間或幫著藍亓紮紙人。


    眼看著肚子一天天變大,藍亓倒是時常來查探我的情況。


    每一次她見我的眼神都很詭異,一副yu言又止的樣子。


    我身體一天天變得沉起來,那天午後,老宅的門虛掩著,有道人影從門外進來,那人看著白發蒼蒼的樣子,板著一張臉,才剛走了幾步,就嚇得藍淼淼一把起身。


    “你……”


    “淼淼,得空回來也不見見大爺。”那人握著藍淼淼的手,眼神卻是一刻不疏忽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貪婪,還有滿意。


    大概是豬養得大了,終於得以待宰的年紀。


    藍淼淼笑了一聲:“大爺?您倒是有臉麵,我告訴你,你若是敢打我朋友的主意,我不介意讓整個天一來陪葬,您怕是不知道,我外婆如今的名聲如何?”


    “乖淼淼,大爺不過來瞧瞧,這都多久了,帶了朋友也不知道來見見我。”他笑著出聲,可給人的感覺卻是無比詭異。


    我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我忙轉身去屋子裏拿毯子。


    如今入了冬,小鎮上的涼風刺骨,那種濕潤的yin冷倒是難扛,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


    有時候彎腰撿些東西都覺得困難。


    藍淼淼那些天一直守在我的床沿,甚至叫了藍亓一塊兒來,她是真心待我,我很清楚,可我心底隱隱有種不安在蔓延。


    我抓著她的手,低聲喃喃:“這幾天,我一直做夢,夢到……”


    “我知道,夢裏哭得像個淚人,嘴裏喊著沉硯的名字,你倒是忘不掉。”她輕柔地出聲,伸手揉了揉我的眉心。


    藍亓抱著一盤瓜子過來,盤著腳,探了腦袋過來:“你跟那鬼夫之間,倒是故事不少,小丫頭,聽我跟你說,我接生過的yin多了去了,見識過無知少女也多,唯獨少見你這般情深的,說吧。”


    藍亓一臉八卦,可我卻沒有心情談起過往。


    雖說藍淼淼送了我一個了斷,可我心底依舊覺著,我與沉硯之間,還未斷去。


    尤其這幾日,肚子沉得很,夢裏時常遇見他,倒是與從前噩夢連連不太一樣,反而能感覺到他的溫柔。


    藍淼淼笑我這是沉迷溫柔鄉了。


    夢裏沉硯輕揉我的腦袋,給我講故事,替我準備好的吃食,他甚至在我耳邊低聲呢喃:“川兒,再等等,再等等我就來見你了。”


    每一次驚醒,四周都是空dàngdàng的一片,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在支撐著我一路往下。


    第211章一生一夢(尾)


    四周彌漫著符水的味道。


    涼風吹開那扇緊閉的門,我坐起身子,本想去找藍淼淼,可漆黑的夜色之中,我看到那星星點點的香火,有人從門外進來,一把捂著我的嘴巴。


    那人看著身形不小,啐了一口:“好容易放倒那死丫頭,你們動作可利索些。”


    “百年難得一見的鬼胎,嗬。”


    那聲音我有點耳熟,是之前上門找過的那個族長,鼻息之間全是詭異的味道。


    我暈倒之前,聽到他們在商量要活活剖開我的鬼胎。


    ……


    再醒來的時候,我被人捆在凳子上,肚子上有一道傷口,很深,能看到血rou翻出來。


    額間發梢上全是冷汗。


    “你們……果然人心最可怕。”我低聲喃喃,“你們要的是鬼胎,不要傷害淼淼。”


    “放心,那死丫頭死不了,你隻要乖乖的把肚子剖開。”那族長捂著半隻眼睛,不敢上前來,他把刀子丟給我,要我自己動手。


    我心底起了疑竇,咬牙:“你們要動手就快些動手,不是已經喂了符水嗎?”


    “他娘的!”族長身後的那胖子謾罵道,他露出半張臉的時候嚇了一跳。


    活生生被什麽東西咬破的半張臉,簡直嚇人。


    “這人肚子裏懷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他們還在說著什麽。


    可我的身上,一股灼熱在蔓延,弄得我渾身難受地很,我驀地抬頭,那胖子嚇得腿一軟:“你……你別過來……”


    綁在手上的繩子,像是被烈火灼燒一樣慢慢化開,我也不知道身上這股無名火是從哪裏來的。


    肚子疼得不行,我腳下一軟,趴在椅子一旁,看著小腿那兒流下來的血,還有什麽東西從肚子裏爬出來的感覺,我疼得直咬牙。


    那兩人躍躍yu試,朝我這邊過來。


    “族長,這事鬧不好咱們鎮都得跟著完蛋。”


    “慫什麽,婆婆媽媽成不了大事!”


    迷糊之間,我聽到藍淼淼殺過來的聲音,她叫囂著:“我早說過要你別招惹我朋友,你不聽是吧?”


    “死丫頭,連麒龍扣都那樣容易掙脫,這些年果然不是白練的。”那族長譏笑一句,“事已至此,本還想著留你一命,這麽看來,倒是不用了。”


    我抓著雙手,朝藍淼淼那兒爬過去,可下身一脫力,有什麽東西滾了出來。


    我徹底暈過去,滿屋子都是血腥味。


    渾身難受地很,我好似聽到慘叫,是那種撕心裂肺的慘叫久久不曾停息。


    ……


    我是被涼風凍醒的,醒來的時候看到滿地的屍體,被抓的麵目全非的臉,還有那些被扯下來的屍體。


    這兒遭遇了一場硬仗,驚慌之間我好似意識到了什麽,我伸手撫摸著肚子,那兒沒有傷口,也沒有隆起的孕肚,小腹平平,什麽都沒有。


    就好像懷孕是我的一場夢一樣,不可能的。


    我嘴裏喃喃,朝院子外麵走去,想找找藍淼淼在哪兒,忽而我撞上那堅實的胸膛,對上那張朝思暮想的臉。


    瞬間便紅了眼。


    我鼻尖酸澀,連話也說不出來。


    他不是該在地府受折磨,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阿硯?”我下意識地出聲,卻不想下一秒被他死死地摟在懷裏,像是要將我融入他的身子裏一般。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吧嗒吧嗒落下來,在臉上縱橫,男人近乎沙啞的嗓音,低聲道:“你怎麽這麽傻,傻地讓我心疼。”


    他說都已經那樣了,他都做到那一步了,我為什麽還要那樣傻。


    我搖頭,越發緊地摟著他,我也不知道,經曆過那樣多的事情,早就跟從前不一樣了。


    咫尺天涯,哪怕心碎,我也想跟他一起。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抬起頭,看著沉硯,那般熟悉的沉硯,是我想了許久,念了許久的。


    我伸手,攥著拳頭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眼眶淚水迷蒙了眼,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感覺自己才是被徹底蒙在鼓裏的人。


    他抱起我的身體,將我緩緩帶出那扇門,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淼淼人呢?”


    “她……在自己屋裏休息呢,要我先過來帶你。”沉硯柔聲道。


    我心底有些不悅,沉硯這般說來,似乎是與淼淼早就有聯係了,從來都是瞞著我一樣。


    這滿地的屍體,血流成河,那些人死相慘烈。


    進門的時候,便看到藍淼淼在塗yào膏,她的臉破開一大道口子,見著我的時候埋怨了一句:“我可真被你們夫妻給害慘了,這如花似玉的容顏,嗚嗚。”


    “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看著藍淼淼,又看了沉硯。


    不知道是誰在庭院裏點了一盞燈,他說這件事情要慢慢道來。


    其實從在九耀墓穴之中,他便已經開始計劃了,沉硯害怕拖累我,害怕因為他的緣故害我涉險。


    九耀墓穴的確坍塌了,而我也不知道藍淼淼救出來的,我們那時候並沒有從九耀墓裏逃出來,塌方的山石堆在我們身上,是沉硯將我救起。


    他要藍淼淼隱瞞我這些細節,便是因為九耀墓穴坍塌,狐女會因此來找我麻煩。


    狐女需要一個替命,才能徹底衝破那個結界,她需要的是我。


    而沉硯以一人之力,與狐女對抗,最後終於將狐女重新打回封印,而不幸的是,狐女其中一魄恰好逃離出來,那一魄循著我的氣息找到了我,為了躲避沉硯的追蹤,那一魄化為我肚子裏的鬼胎,徹底留在我的身邊。


    沉硯並不知道這一切,他本想著自己先去將那狐女解決了,再來找我,與我說清楚從前的事情。


    他與藍淼淼聯手,做了一出戲給我看,他以為我會死心,可不想我卻有了身孕。


    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狐女的一魄會落入我的肚子裏,徹底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


    “這麽說來,我肚子裏生下來的,是那狐女?”我震驚不已,看向他們。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藍淼淼應了一句,她疼得不行。


    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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