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方的是李睿,他已經在邊城設了辦事處,放了可靠的掌櫃在那裏盯著。雅*文*言*情*首*發故此,今年就沒出去跑生意。自經商起,李睿行萬裏路,認識的人海裏去了。知道宋家老太太過大壽,早令人送了一車時令佳果,一車山珍幹貨。


    如今小紀氏早死了和宋嘉言比做生意的心,收下李睿送來的東西,除了家人吃用的,都用在了老太太壽宴上。


    餘者,秦崢秦嶸一早就到了,這也是應該的,秦宋兩家通家之好,孩子們也早便認識。最顯眼就是吳家兄弟了,按理說吳宋兩家素無交情,這兄弟兩個也一大早的來了,還一口一個宋叔喊著,嘴甜的不行。


    李行遠與他們都熟,嬉嬉哈哈的打過招呼,宋嘉讓引著任誠任諺任談介紹給自己的朋友認識,大家年紀差不離,秦家兄弟有出身,吳家兄弟有才幹,李睿有銀子,各有出挑兒之處。便是素來自信的任誠,看到與他同齡的秦崢已是舉人,心裏隱隱有些不是滋味兒。吳家兄弟再不必說,隻年長他兩歲,帝都除了聾子,沒人不知道他們。


    宋嘉讓是好心,笑道,“阿雙,我這幾位表弟都是念書的,你是狀元,以後多指教。”按宋嘉讓的意思,吳雙的才學是經過朝廷鑒定的,任誠既是要考科舉,與吳雙搞好關係沒有壞處。


    任誠為人略顯拘謹了,倒還不笨,施一禮,“吳大哥。”


    吳雙一笑還禮,“任賢弟。”


    那邊兒李行遠就格外機伶,早拉著吳玉說話去了。他是個好武之人,之前就聽宋嘉讓表兄說過,吳玉功夫很是了不得。隻可惜這是在宋家,又趕上老太太過大壽,不然,李行遠真想拉著吳玉比劃比劃。


    任景遠剛來帝都,並不知其中內情,倒是寧安侯看出些許貓膩兒,微微一笑,呷口茶打趣道,“子熙,我看,你可是該換個鐵門檻了。”


    宋榮與寧安侯既是連襟姻親,兩人交情也不錯,聽到寧安侯的打趣,宋榮厚顏笑道,“正有此意。”


    眼睛瞟過這些來獻殷勤的小子們,寧安侯忽而起了促狹之心,輕咳一聲,不緊不慢道,“說來,言姐兒也到了年紀,不知子熙你可有愛婿人選?”


    此話一落,秦崢吳雙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就是坐著的脊背也隱隱的更加筆直了三分,眼睛不自覺的往宋榮臉上看去。


    李行遠驚奇的眨眨眼,啊?言姐姐要說親了啊!他倒十分想問一句,隻是,長輩們說話,不容小輩插嘴,何況這又不是在自己家,李行遠十分守禮。


    寧安侯一句話,原本還熱鬧說話的小子們誰都不說話了。宋榮笑,“這怎麽說的好。再者,言姐兒年紀尚小,倒是不急。”


    聽宋榮搪塞著,寧安侯道,“還有人托我來說親呢,想問一問子熙你的意思。說來,也不是外人,那家少年啊……”話到一半兒,寧安侯仿佛剛發現似的,未再說托他說親的人家,反是對這一屋子少年們道,“怎麽不說話了。行了,我們雖是長輩,也沒這樣大的規矩,你們隻管說笑。”


    這時候,各懷鬼胎的家夥們,哪裏還有說笑的心哪!便是吳雙都恨不能撬開寧安侯的嘴,看一看寧安侯說的是哪個沒眼力討人嫌的人家兒。更不必說秦崢,他遲遲未出去遊曆,就是想在走前把這樁親事訂下來砸實了,以求穩妥。如今竟聽到有人托寧安侯給宋嘉言說親,秦崢麵兒上還算沉穩,心裏卻有說不出的浮躁,一時間,額間竟沁出細細的汗珠兒來。


    其餘幾個小子倒還安穩。


    吳雙一襲錦服,絕對的人比衣更美,定一定神,大大方方的問,“侯爺說的是哪家?”


    寧安侯道,“反正不是你們這些壞小子。”


    吳雙哈哈一笑,“侯爺這話,可不能叫小子心服?”接著,吳雙道,“小子雖是來帝都不久,侯爺也見過小子幾麵。先不說別人,便是小子,出身雖平平,不過,不是小子自誇,英雄不論出身,小子也是一表人才。再說秦兄,侯爺是看著秦兄長大的,說一聲少年才子不為過。我阿弟,文采差些,武功卻好。還有任兄,書香門第。李兄,腰纏萬貫。更不必提侯爺的愛子,行遠兄弟了。”


    “我們與阿讓阿諾都是兄弟相稱,對宋大叔敬若父執,自然也關心言妹妹的親事。侯爺如今要給妹妹提親,我不信侯爺能找出一個比行遠兄弟出身好,比任兄門第佳,比秦兄更少年才子,比我阿弟武功更好,比李兄更生財有道,比小子文采更勝一籌的人?”吳雙笑吟吟地,“侯爺可是言妹妹嫡親的姨丈,如今親自出馬給言妹妹說親,究竟什麽不得了的人選,說出來叫小子們聽聽,也長些見識?”


    不待寧安侯說話,宋榮已笑罵,“全都滾出去迎客,倒叫你們來我這兒喝茶閑嗑牙的!”


    看時辰差不多了,男孩子們紛紛一笑,念叨著“侯爺不地道”啥的,笑哄哄的外頭去了。


    宋榮看寧安侯一眼,寧安侯搖一搖手裏的泥金折扇,道,“現在的小子們,真個鬼頭。”


    任景遠笑著說了一句男孩子嘴裏的話,“侯爺不地道。”


    寧安侯感歎,“看子熙就知道了,還是生女兒好。”這想做宋家女婿的小子們殷勤若此,做老丈人的多有成就感哪。


    宋榮,宋榮當然是有成就感的,若女兒沒啥行情,他得急的上了吊。但是,女兒這才十三,剛剛說親的年紀,就有這些臭小子們不請自到的打女兒的主意,做為一個老丈人,哪怕神人如宋榮也逃脫不開“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來氣”的魔咒,尤其吳雙這小子,還毛遂自薦咧!


    真個令人火大!


    漸漸的,就開始有人上門到賀,關係好的,帶上兒女,一般的,自己過來放下壽禮,到席麵兒上喝杯水酒罷了。


    宋家兄弟秦崢李睿李行遠任誠等,都是幫著招呼同齡的客人。如官場中人,就是吳家兄弟出馬,他們本就是帝都大熱話題,竟然親自來宋家幫襯,可見與宋家關係匪淺,一打聽,可不是麽,都是住過狀元屋的人。當然,這都是鬼話了,不是真正相熟,宋榮不可能叫他們幫著待客的。


    更高級的客人,宋榮、寧安侯、任景遠親自招待。


    前院兒如此,內宅也差不多。


    這次老太太的壽宴,其實小紀氏就是個總攬,宋嘉言宋嘉語都是大姑娘了,還有辛竹箏,跟著學了好幾年的管家理事。這次,小紀氏一人一攤事兒的分派給她們,她隻管察看著有什麽補漏之類的,既輕鬆,也能煆煉了孩子們。


    當然,今天三個女孩兒都打扮的極其隆重,宋嘉言大氣,宋嘉語嬌豔,辛竹箏端莊,各有千秋。尤其一打聽,辛竹箏十四、宋嘉言十三、宋嘉語十二,除了宋嘉語略小些,辛竹箏與宋嘉言都是說親的年紀啊。再一問,嗬,正好,還都沒訂下呢。


    辛竹箏略差了些,她又不姓宋,隻是宋大人的表妹而已,家中既無產業,兄弟也沒啥大本事,不過寄居之人。倒是宋嘉言,於帝都早有名聲,又是剛從老梅庵回來,模樣規矩氣度談吐都是上佳。這些能親來為老太太賀壽的太太奶奶們,哪個不是七竅玲瓏心,別看問起來像啥都不知道似的,其實早打聽的一清二楚。當下將三位姑娘讚的花兒一般,還有一位林翰林的夫人握著宋嘉言的手笑,“真恨不能是自己的女兒呢。老太太真會養孩子,把個女孩兒們養的這般出挑兒,讓人羨慕的很。你這千金若還沒有訂下親事,不如我給您保個大媒如何?”


    宋老太太早得了兒子的叮囑,謙虛的說,“孫女們平日裏陪我說笑,孝順的很。隻是,我老了,她們的親事,還得她們太太與父親做主。您若是有好人家兒,跟我這兒媳婦說一說,我久不出門,外頭的事兒,也不大知道。”


    小紀氏笑,“我的林姐姐,您快放開我這丫頭吧。看我這丫頭,給您打趣的可是羞的不成了。”說著,把宋嘉言的手從林太太手裏搶救出來,對宋嘉言道,“去瞧瞧席麵兒如何了?”


    宋嘉言行一禮,方裝羞扮怯的退下了。


    諸人正說著話,承恩公世子夫人就到了。小紀氏實在煩了承恩公家,一個不能襲爵有嫡次子,竟然敢打她閨女的主意!令人惱怒的很!不過,人家來了,也不能打出去,隻得起身去迎一迎。


    承恩公世子夫人娘家姓羅,大家都叫她羅夫人。羅夫人四十出頭兒的年紀,還帶著自己的大兒媳婦方大奶奶。方大奶奶本就是羅夫人的娘家侄女,故此,婆媳感情不錯。


    羅夫人先給老太太賀了壽,笑道,“遠遠的就聽到你們的笑聲,在說什麽呢。”


    林太太笑,“在說宋家兩位千金,能幹的很。如今老太太這壽宴,竟是兩位千金操持的,沒讓宋大太太操半點兒心。有這樣能幹的女孩兒,宋大太太與老太太實在是好福氣。”


    羅夫人笑,“可不是麽?那兩個小姐妹,我也常見的,出挑兒的很。”


    今日秦三太太也來了,羅夫人瞧見秦三太太就笑了,道,“早聽說您家公子去年考了舉人,還沒向您賀喜呢。”


    秦三太太謙道,“僥幸而已。”


    便有人問,“今年春闈,您家公子可有下場一試?”


    秦三太太笑,“他祖父、父親都說他文章火侯還欠些,把握不大。故此,今科並未下場,想等著下科試試。”


    羅夫人笑道,“那孩子瞧著便穩重,肯定沒問題的。我記得您家的哥兒也不小了,親事可定了?”


    秦三太太上回險些沒給羅夫人拿庶女坑死,回去挨了婆婆丈夫兩重罵,如今麵對羅夫人,秦三太太謹慎的很,笑道,“功名未成,家裏太爺、老爺都說叫他好生念書,切勿分心。過幾年兩說親事不遲。”


    這次,羅夫人倒沒揪著秦崢的親事來說,她另有目的,笑道,“如今的孩子們啊,都上進的很。唉,去歲原本也想叫我家小二下場試試的,不想,就這樣的不巧,奴才們服侍的不經心,秋冬天寒,孩子就病了。”說著歎口氣,“考場都沒能進得,叫那孩子一場傷心。再待秋闈,又是三年。他也十六了,我想著,還是先給孩子說親的好。”


    大家忙湊趣的說著先成家後立業的話,反正小紀氏一句話也不接羅夫人的,羅夫人笑一笑,也沒再說什麽。若不是兒子死活看上了宋家那小丫頭,家中老爺、老公爺都有意宋家,她還不大瞧得上宋家門第呢!


    窮家破落戶的,還拿捏上了!


    實際上宋家不僅是拿捏了她,還拿捏了她心愛的兒子。


    方永自從少時見了宋嘉語一麵,自此便如同入了魔障一般,對宋嘉語念念不忘起來。別人愛慕女孩子,總要為女孩子考慮,如秦崢,發乎於情,止乎於禮,自己上進,方是正道。這位方二公子倒好,隻知道發情,從不知收斂。上次宋榮直接找承恩公世子談了談,方永挨了頓狠打,這才不敢再頻頻上宋家門兒了。


    如今方永隨著父親兄長前來,宋家兄弟早看他不爽,當下把方永灌的不醒人事。方永的兄長方澤暗暗歎氣,隻得令仆人背了弟弟到車上去,與父親一道同宋家人告辭。


    方澤實在不想打擊父親,看宋家這樣,絕不像看中他弟弟的。何況,宋家二姑娘年紀尚幼,隨便把個由頭兒,就能把親事推掉。而且,自家弟弟著實沒有能拿出手的本事。


    老太太的壽宴,倒是宋嘉言得了不少好評。無他,小紀氏賢惠大方的將安排席麵兒這樣出彩的活兒交給宋嘉言幹。宋嘉言俐俐落落,安排的相當不錯,得到了赴宴夫人太太的一致稱讚。自己本就嫡長女出身,模樣規矩氣度談吐皆是一流,管家理事的本事大家也看到了。及至宋嘉言陪著小紀氏將到來的夫人太太們一一送走,即使宋家寒門出身,也有不少太太動了心思。


    前頭亦是如此,待宴會結束,諸人告辭,宋榮帶著兩個兒子起身親送。直待寧安侯帶著老婆兒子、任景遠帶著老婆兒子,都走了。秦崢與吳雙還是磨磨蹭蹭的留到了最後,宋榮忍無可忍地,“你們也回吧。”


    秦崢與吳雙此方告辭,兩人一路哥兒倆好的出了宋家大門,秦崢道,“君子有成人之美。”


    吳雙喝了不少酒,臉色泛紅如三月桃花,懶懶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打了一番嘴上功夫未分勝負,二人心下微凜:勁敵啊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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