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把懷表留下?”


    夜色之中,兩名辛苦一晚上的教團文職人員,終於是轉身離開。


    而幾乎第一時間,阿米拉就看向雷金納德,毫不掩飾自身不解。


    “應該不用我提醒你那東西的重要性,除了安可,那幾乎是我們調查至今的唯一收獲,不止一個受害者表示見過它。”


    “雖然本身看不出神奇,甚至裏麵那些內容也是難以理解,但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塞給他,除了增加不可知危險,我看不出來有任何意義。”


    “還是你覺得安可能找出什麽秘密?如果真那麽想,誠實一點兒交流不會更好嗎?而不是這樣的誤導。”


    “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前後矛盾了嗎?”


    阿米拉的措辭已經堪稱嚴厲,但雷金納德看她一眼,卻是完全不為所動。


    “如果那東西帶在身上沒有任何意義,又哪來的不可知風險?”


    ……


    麵對略顯犀利的反問,阿米拉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我知道你不讚同再拿受害者繼續冒險,但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要不是安可自己的冒險行為,我們可能會錯失太多……”


    說這話的時候,雷金納德表情竟是有些唏噓。


    “我覺得,有些時候似乎應該跟這位安可先生學一學了。”


    “學一個把這一切看做噩夢的人?”


    沉默良久的阿米拉,終於打量著四周,沉聲說道。


    “至少他本人看上去很樂意,說不定就算隨身攜帶什麽都沒發生,他一番研究後,也真能給我們帶來驚喜。”


    雷金納德明顯姿態堅決。


    “這份樂意很大程度是偏見導致,對安可來說並不公平。”


    可惜阿米拉明顯沒那麽容易說服。


    “我會在報告裏都寫清楚。”


    “沒關係,我隻有一個要求。”


    雷金納德緩緩搖頭。


    “都寫清楚,不要遺漏掉任何內容,讓他們自行做判斷。”


    ……


    有點兒意思。


    作為爭執的焦點,付前正對著打開的懷表後蓋若有所思。


    在這種類型的東西上刻字並不罕見,問題是這內容……


    【……對女士要輕拿輕放……】


    【……曆經時光的摧殘,稍經擦拭依舊光滑閃耀,這是她對自己最滿意的一點……】


    【……唯一遺憾的,被損毀的身軀,居然依舊沒有得到彌補……】


    名字、誓言、祝福,裏麵刻著任何一種,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可眼前能辨識出的這部分,畫風實在過分獨特了。


    對女士輕拿輕放?


    如果說這是一塊女士懷表,好歹還算個解釋,問題這內容看上去,好像是懷表女士啊?


    細細地把內容看完,付前一時難忍吐槽之意。


    雖然在畫中世界的時候,並沒有機會拆開看,但著實很難想象,時光巨龍之血的容器,裏麵會刻著這種東西。


    再加上本身毫無超凡氣息,剛才想多了,這東西隻是現實噩夢同款的概率,似乎在直線上升。


    但隻是似乎,付前從不輕易把任何事情歸於巧合。


    從雷金納德和阿米拉的對話裏,可以確定懷表是一個月來,教團對畫中世界的調查收獲。


    不止一個畫中世界的受害者,表示對這東西有印象,在那段噩夢經曆裏見過它。


    為什麽?


    一邊把後蓋重新裝回去,付前一邊很自然地回想起女爵當時對懷表的描述——教會聖物。


    考慮到那個世界對於序列的追尋,既然是聖物,被眾多人瞻仰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很多人知道它的不凡,也就順理成章了。


    但這裏就有一個問題,考慮到畫中世界光序列就有七條,教會聖物明顯不可能隻有一個,其它的呢?


    以教團的實力,外加眾多數量提供信息的噩夢受害者,應該不會輕易遺漏什麽。


    但剛才兩人的爭執內容,卻明顯證實這是唯一一個收獲了。


    這又是為什麽?


    沒找到?還是說其它的物品不夠特殊——不夠特殊。


    跟其它好好保存著的聖物相比,這東西被女爵偷出來了。


    而說起來,她剛好也是個女士……


    付前似乎找到了思路。


    既然如此,不妨剃刀一下,把也字去掉。


    兩個主體合並為一個,把女爵嚐試帶入那些文字裏?


    【對女爵要輕拿輕放……】


    這說法可太怪了……但不急著否認的話,有一點卻是變得不奇怪了——為什麽隻有這一件物品被找到?


    為什麽看上去隻有它從噩夢裏歸來了?


    思維飛轉,付前感覺自己得到了一個有趣的結論。


    因為它不是件物品,它是一個人。


    懷表跟雷森夫婦是同樣性質,隻不過是物品的外形而已。


    也正因為如此,它跟其他受害者一樣,又普通又特別。


    ……


    現在到了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懷表會是女爵?


    鑒於歸類為不重要信息,付前花了不小的力氣,才稍稍回想起女爵的臉。


    以及自己從她府邸走人時,這位的狀態。


    當時的情況還是很明顯的,連番受創,身體殘廢,奄奄一息,自己還幫她叫人,勸她安度晚年來著。


    甚至說起來,最重的創傷還是來源於自己。


    為了對付拿她當人質的神父,自己假裝談判,趁兩人不備,直接無差別地來了一發時光之龍吐息——事實上懷表上刻的字裏,還真的有“曆經時光的摧殘”這樣的說法。


    回憶著罪惡的殺俘行徑,付前很快想到了一個發展——


    女爵危在旦夕,當時被拆的懷表還在身上。


    而後自己配合魔女,完成了為畫中世界引入衰亡的過程。


    這份變化的影響,或者是其它力量的幫助下,身體腐朽但意誌並未消逝的女爵,把這件教會聖物,當成了最後的寄魂幡?


    然後在噩夢之潮裏,她同樣作為一個做夢的主體,以身上刻字這種特別姿態“醒來”?


    好像發現了這個完美世界的漏洞呢,果然有誌願者事竟成。


    付前一時自誇一句。


    在一路突破下限,最終嚐試解讀教團無法理解的謎題後,這怎麽看都正常的現實,終於暴露出了點兒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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