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跟噩夢有什麽關係嗎?”


    然而這不經意的問詢,溫斯洛太太卻是瞬間警覺。


    一改之前的委婉語氣,她十分堅定地否認。


    果然是在大範圍出現噩夢後嗎。


    剛才一路走來,沒發現能確認日期的東西,然而溫斯洛太太此刻的反應,信息量卻是不小。


    雖然天球教團傾向於保密,但那麽多的噩夢受害者,要想完全封閉消息,難度無疑相當大。


    甚至連白頭發的哈珀太太,都能陰謀論到一些東西,溫斯洛一家明顯非富即貴,消息更加靈通也正常。


    否則的話,她沒理由對噩夢一詞反應這麽大。


    女兒身上的特別變化,要是再疊加上噩夢經曆,對獵人的吸引力無疑暴增。


    能做出這種秘密診斷的決定,不管真假,溫斯洛太太明顯不可能允許這種傳聞出現。


    此刻這位眼底深處的嚴厲,已經是隨時要把自己趕出去的樣子。


    “第一眼看上去,身體並沒有太明顯的問題。”


    然而付前自然不可能被這點兒醫患氛圍影響,已經是絲毫無礙地取出了幾樣器具,對著患者身上比了比。


    “當然我還需要做進一步確認,所以你們還需要嗎?”


    ……


    付前從出診箱裏取出來的,其中一件是一枚細長刺針,寒光閃閃,鋒銳攝人。


    老實說以他的眼光看,這東西像刑具多過於醫療器械,溫斯洛太太明顯也有同感。


    盯著似乎可以刺穿腦殼的針尖,結合付前回應質問的語氣,溫斯洛太太一時看上去都不知道該作何回應。


    “抱歉我妻子剛才的反應有些大,請繼續吧。”


    沉默中旁邊一扇門突然打開,卻是有另外的聲音代她回答,同時一道人影走了進來。


    來人年齡跟溫斯洛太太相仿,留著兩撇精致的胡子,一眼望去有些瘦黑。


    毫無疑問,這就是剛才避而不見的溫斯洛先生了。


    跟溫斯洛太太相比,這位明顯鎮定許多。


    甚至一路走到旁邊站住後,不忘輕拍妻子的手,安撫後者的情緒。


    至於為什麽剛才躲到一邊,其實也不難理解。


    雖然不確定教團對包庇汙染的態度,但他們現在做的事情應該多少有些犯忌諱,隻由一人出麵,在某些情況上說不定能多一些回旋的餘地。


    總而言之,一個拎得清的患者家屬是多麽重要。


    “左手。”


    暗讚一聲,下一刻付前完全沒有廢話,衝著簡示意了一下。


    後者雖然全程沒有開口,但明顯聽得仔細,此刻忽閃著大眼睛,十分配合地伸出了手。


    然而再無辜的眼神,都不會讓付前有絲毫客氣。


    下一刻手起針落,直接紮入了那有些纖弱的中指。


    作為血肉專家,位置自然是挑得完美。


    即便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富家小姐,鮮血也是痛快地被壓榨出來,並全部收集到剛才用來照鏡子的勺子裏,沒有浪費一滴。


    “這是在放血?這種方式會有用嗎?”


    鑒於付前過分流暢的動作,溫斯洛夫婦二人,完全沒有質疑醫療器械的用途是否恰當,而是第一時間試圖理解他的目的。


    “進一步的確認,還沒到治療階段。”


    目不轉睛地看著收獲,付前重複了一遍剛才說過的內容。


    而這份情緒穩定,明顯強化了他訓練有素的人設。


    溫斯洛夫婦不僅沒有不高興,反而是齊刷刷閉嘴,對質疑專業人士的行為陷入了反思。


    ……


    “謝謝。”


    簡手上的血停止滲出時,付前的容器幾乎剛好裝滿。


    示意對方可以收回手後,付前就再沒有關注患者,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這份血樣上。


    當然了,他並沒有拿出什麽亂七八糟的溶劑液體往裏麵加,而是直接湊到鼻邊嗅了一下。


    相當健康的年輕人血液,問題有點兒嚴重啊!


    下一刻他輕歎一聲。


    “醫生,有什麽發現嗎?”


    雖然無法理解這種嗅覺鑒定法,但溫斯洛夫婦已經顧不得保持安靜。


    “沒有。”


    付前微微搖頭,實話實說。


    但這就是問題。


    自己此行的任務,是淨化這位溫斯洛小姐體內的“褻瀆之血”。


    最簡單的情況,莫過於她的血肉確實遭受了某種汙染,從而導致了她眼睛的異樣。


    那種情況下,就算不常做治療工作,針對性地操作一下,解決的難度應該也不會太大。


    然而事實是從進來到現在,感知裏這位的情況一切正常。


    包括把血樣單獨取出來也是。


    而這將代表著一種不太妙的可能,那就是褻瀆之血的說法並非字麵意思,而是屬於某種抽象的範疇,用來指代她的狀態。


    而一種連自己都難以覺察的抽象影響,實在太容易讓人想到,已經多次接觸的律令了。


    而如果是那種層麵的褻瀆,這位要想痊愈的難度,怎麽看都要大得多。


    當然了,這並不完全等同於完成任務的難度大。


    收容條件裏,隻是說了淨化褻瀆之血,又沒說人一定要活著。


    咱今天可是剛剛觀摩了專業淨化技巧。


    理論上來說,如果溫斯洛小姐徹底灰飛煙滅,褻瀆之血怎麽說都該淨化了。


    不過醫者仁心,此等烈藥,隻適合作為最後手段。


    咱可不是什麽情況都開抗生素的人。


    ……


    “沒有生病……”


    事實上不隻是自己,此刻麵對專家診斷結果,患者家屬看上去也並不開心。


    溫斯洛還好一些,他的妻子已經是一臉彷徨,喃喃自語。


    這個其實也很好理解,溫斯洛小姐身上的情況總要有個解釋,如果不是生病導致,那似乎就隻能引入類似邪穢汙染因素了。


    到時候負責治療的,就是教團獵人了。


    所以此次診斷,這對夫婦明顯是希望找到一些異樣的,隸屬於普通人範疇的異樣。


    “別急,隻是初步診斷。”


    是以付前很自然地寬慰一句。


    “還要做進一步分析。”


    進一步分析?


    這說法明顯引來諸多不解,但一聽還有轉機,溫斯洛太太表情肉眼可見地振奮。


    當然這份振奮隻持續了半秒鍾。


    下一刻,卻見重金聘請的醫師仰起頭,把那一勺血樣直接倒進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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