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隨朝嘲諷一笑,“好啊,既然如此,前些日子煙緲湖的案子今日已經是最後期限了。我們大理寺還是沒能查出那死去的十幾個黑衣人究竟來自何處,又是何人指使?為何武藝高強卻還被人所殺,是被誰所殺?這件事,是否與兩百多年前的大易朝有關?文武百官之中是否有人存有不軌之心?”


    蕭隨朝問出一連串的問題,每問一個,臉上的諷笑越濃。最後一問,一字一頓,直問得人啞口無言。“皇上要大理寺給出一個結論,爹,你能給出結論嗎?”


    前些日子,煙緲湖畔發現十幾具黑衣人的屍體,身上沒有任何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衣裳還是濕的。每個人手上皆有慣常使刀的繭,從打鬥的痕跡來看,個個都是高手。煙緲湖地處仰星城郊,湖西麵有一處小樹林。那些人應是從林中潛伏到煙緲湖中,意欲伏擊某人。


    顯然,他們對敵人的實力預估錯誤,真的等到那人出現的時候,齊齊死於那人的手上。現場有兩截斷掉的柳枝,柳枝微微裂開,像是用力擊打所致。這不得不讓他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他們準備伏擊的那人武藝已經到了一花一葉均可傷人的地步。


    有如此身手的人江湖中寥寥無幾,有當世君子之稱的霽月公子,神捕門第一神捕燕追雲,被正邪兩道勢力均為不容的嗜血修羅血衣離。血衣離以及燕追雲在碧蒼城的時候出現過,而後就沒了蹤跡。仰星城中唯有霽月公子有嫌疑,可是,就是這樣才讓案件陷入了僵局。


    霽月公子的武器是一支通體碧綠的翠玉笛,那些人除了被內力震傷,柳枝抽斷腿之外,更多的是劍傷。


    如果是簡單的仇殺而被反殺,這倒好辦了。隻是,上頭的意思是讓他們查出黑衣人的來曆以及背後之人。這些黑衣人來自一個組織,訓練有素。對大易朝無比忌諱的皇上很容易就將事情聯想到了大易朝方麵,還懷疑朝中有人暗中勾結。


    如今,朝中的幾個有直諫權力的官員僅剩最後一個,他現今連話都不敢說了。蕭隨朝倒是很想當當那個言官,對皇上說上一句,“皇上,你想多了。”


    “將查出的所有東西呈奏皇上,皇上英明,自有決斷。”他這是準備放棄掙紮了?


    “爹,你方才還很著急蕭家的安危,現在就打算引頸就戮了?”蕭隨朝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以來,每次在史冊上看到這句話也就感歎一句巍巍皇權,不可撼之。如今到了自己的身上,才切實體會到那無盡的悲涼。


    皇上已近乎瘋魔,私底下朝臣們都忐忑不安,唯恐被禍及。甚至有傳言,離陽皇室屠戮的大易朝易氏魂魄作祟,在報複反叛的離陽皇室。隱隱有離陽名不正,言不順、易氏仍有後人存在、當時大易朝的滅亡有蹊蹺之類的傳言。


    他不知道為什麽皇上對大易朝如此忌諱,一旦聽得一點易氏後人的消息,直接派出隱龍衛趕盡殺絕。這些年來,僅憑著一點風言風語就殺人甚多。很多時候他都想不明白,究竟為何皇上對易氏有一種近乎恐懼的瘋狂。


    皇上要的結論,無非就是那些黑衣人與易氏有關,再因此牽扯出朝堂之中某一位有“不軌”之心的官員。然後,保證易氏永遠埋在土裏。


    “不是引頸就戮,而是別無他法。”深深的無奈,他發出了正確的歎息。


    “誰說沒有辦法?”蕭隨朝朝著蕭極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側身往後一退,從外間走來一個一身紫袍氣度不凡的男子。


    “太子殿下!”蕭極驚道,趕忙起身朝離陽行見禮,低頭的時候向蕭隨朝投去了滿含怒意的一瞥。


    離陽行虛扶起蕭極,笑著對他道:“蕭大人不必多禮。也請蕭大人不要怪罪隨朝,是我要他帶我來的。蕭大人也不用有太多顧慮,行今日前來,實是為了解決蕭大人麵臨的困境。”


    短短幾句,就將一個賢太子表現得淋漓盡致。身為太子,不自傲,禮賢下士,心思細膩,愛護臣子。若是為君,定是一位明君。隻是,朝局將亂,他雖有野心,能能當得起嗎?


    “困境?”蕭極滿含深意的看了蕭隨朝一眼,莫不是這小子把自己的爹給賣了?心內暗忖蕭隨朝帶離陽行來此的用意,這位太子在外麵把他們的話聽了個十成十,也不好再裝傻。


    蕭極麵上表情不變,對離陽行道:“太子殿下,不知有何妙計?”


    離陽行深得民心不是沒有理由的,會施恩,卻不會趁火打劫。


    他道:“行與霽月公子有幾分交情,知曉煙緲湖的案子十分難辦,特意去望風堂與霽月公子進行了一番長談。那些人的死不是霽月公子所為,但他為我們提供了一條線索。”


    話說到這裏,蕭極有幾分明白過來離陽行的目的。霽月公子慣用的武器與殺那些人的武器不符,無憑無據的情況下,他就讓蕭隨朝去試探了他一下。


    線索,怕是早就有了,就是蕭隨朝這個兔崽子為了讓他不得不接受太子的好意這才瞞著他這個老子。這時已是騎虎難下,為了不讓蕭家斷送他手,他是一定會接受的。


    “什麽線索?”蕭極問道。他這句話一開口,離陽行與蕭隨朝俱是一笑。


    “就是這個。”蕭隨朝從袖中拿出一張字條,像是家書。紙張皺皺巴巴,像在水裏泡過,墨跡暈染開來,幸好文字還是能夠看清楚。上麵寫著“萬望平安,早日歸來”八個字。


    南霽月不愧是霽月公子,已經掌握一信多用的精髓。還十分的善於利用一切事物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比如說書信到底應該皺還是不皺,墨跡到底該不該暈染呢。


    蕭極撫著自己的胡須,不答。


    “這個是霽月公子從其中一位黑衣人的衣裳夾層中發現的,藏得甚是隱蔽,是以我們檢查的時候並未發覺。”蕭隨朝見蕭極不語,當即說道。


    “哦?那這封書信有何不同之處?何以解決目前進退維穀的困境?”蕭極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興,至少他的表情平靜,沒有外泄一絲情緒,不愧是做了多年大理寺卿之人。蕭隨朝再是沉穩有機謀,也比不上在官場打拚多年的蕭極。


    蕭隨朝的眼神飄向離陽行,離陽行淡淡一笑,“蕭大人,關鍵在於書寫的墨。聞起來有一股墨鬆香味,是高狄特有的鬆墨。”準確的來說,是產於月神山墨鬆林的鬆墨,專供高狄皇室。


    蕭極自然知曉其中的意思,當即臉色一變,高狄皇室暗中派人前來離陽國都,為的是謀害某一個人。那麽這確實不是尋仇那麽簡單,這不得不讓人猜測高狄是打算伏擊某位官員,甚至是皇上。


    離陽皇的壽宴就在十月,距今不到兩月。南月及高狄前來祝壽的人也已經出發,高狄更是有意迎娶離陽公主,以表結盟之意。如此說來,高狄意欲與離陽交好很可能暗地另有企圖。


    “爹,現在有了證據,事關高狄皇室,皇上再——”話到嘴邊,蕭隨朝住了嘴,“皇上必定會認真對待,無暇顧及其他。我們大理寺有了交待,蕭家也還是好好的蕭家。”


    蕭極點頭,話是如此,確實也保住了蕭家。可……,唉。


    無論高狄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世間是要亂了。集聚了兩百多年蠢蠢欲動的野心,便是用世上最好的畫師都已無法將太平粉飾。唯有殘忍撕開表麵的和睦,用最刺目的紅洗盡一切,用累累屍骨堆砌一張高高的王座。


    “太子殿下,”蕭極拜倒,離陽行連忙扶起他。蕭極嚴肅而認真的對離陽行說道:“我蕭家萬分感激太子殿下此次之舉,我蕭極隻是一介小小的大理寺卿,專司刑獄。隻能行此大禮,以表感激之情。”


    “爹,我們——”接觸到蕭極的眼神,蕭隨朝不得不將剩下的話吞回腹中。


    大理寺要的就是公正,無兵無權無財無勢,比不得六部的那些官員以及將軍校尉。他們隻有一個主子,那就是皇上,絕不能、也不會站隊某一位皇子,就算這人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


    離陽行與蕭極隨意交談了幾句,便離開了。


    “爹,你難道還沒有看清嗎?現在離陽朝堂之上烏煙瘴氣,一個個不是成了啞巴,就是隻會照著皇上的話來奉承,更有甚者借機鏟除異己。太子殿下深得人心又愛民如子,又有治世之才,將來必是一代明君。既是如此,我們為何不早點——”


    “不要再說了!你若是閑來無事,就去獄中觀刑吧!”蕭隨朝的爆發在蕭極的暴怒打斷,額……,這是第三次了。


    離陽皇宮,禦書房。離陽皇的臉微微有些詭異的扭曲,他狠狠的抓著椅子的扶手,正處於發怒的邊緣。隱將立於一旁,一言不發。自接到大理寺卿蕭極的奏折,離陽皇就一直如此,也有一刻鍾的時間了吧。


    那些黑衣人竟與高狄皇室有牽連,身為隱龍衛之首的他都不知道。大理寺不知道的是,那日煙緲湖畔,死的不僅是十幾個黑衣人,還有兩個隱龍衛。該是隱龍衛發現了湖畔所發生的事情而被人滅了口,在大理寺來人之前他們已經先一步將隱龍衛的屍首處理了。


    無論是高狄皇室,還是殺了那些黑衣人的神秘人,在離陽皇眼中皆是威脅。高狄皇室覬覦離陽國土,神秘人在煙緲湖畔悄無聲息的解決了十幾名高手以及兩名隱龍衛,已經威脅到了離陽皇的生命安全。


    他知道,離陽皇很快就要下命令了。而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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