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上帶著淺笑,一步一步走至殿中,坐至坐榻之上。眾人久久未曾回過神來,神思皆被他出現的那一刻攪亂,沉溺其中。南月第一美人,果真名不虛傳。楚江離看進他的眼,仿佛看到了初次見麵的時候。那時候的他,如夜曇的笑容,深深鐫刻在了她的腦海裏。因太過震撼而深刻,因深刻而難以忘記。


    南霽月就是南月謙,南月的六皇子。此刻的他,與在江湖上截然不同。他仍舊帶著溫和的笑意,卻是高高在上,貴氣無匹。即使是親眼見過南霽月的大臣和高狄元等人,要承認二人即是一人都會有些猶疑。


    因為,南霽月和南月謙是很不一樣的。與南霽月相比,南月謙更加俊美,更加貴氣,更加疏離,更加高不可攀。明明是同樣的溫和淺笑,南霽月是如沐春風,南月謙則是從骨子裏透著冷。


    南月謙瞧著楚江離,唇瓣微動,傳音道:“離兒,你是不是看呆了?”


    楚江離輕啟朱唇,同樣傳音過去,是淡淡的嘲諷,“偽君子,你知道視久會膩嗎?”


    再好看的皮囊,若是天天看著,也會覺得膩。南月謙眸中閃過一絲暗芒,“離兒,原是這樣的麽?”


    楚江離撇開頭,不再理會南月謙。


    高狄元打量著南月謙,心中已然明白那日在黑淩城所作交易的含義。心中對南月謙的警惕升起,高狄元心知南月謙已經一躍成為了他最大的對手。也終於明白,高狄意隱瞞的東西究竟是什麽。還有,楚江離昨夜無言的回答。


    高狄意微垂著頭,任憑高狄元審視的目光砸在他身上。隻有藏在袖中的雙手,微微顫動,顯示了他激動萬分的情緒。


    殿中眾人驚訝有之,迷戀有之,忖度有之,都在靜靜等待離陽皇的到來。約莫一炷香之後,離陽皇出現在了大殿之內。離陽皇的臉色較往日好了很多,瘦削依舊的臉麵色紅潤,沒有了先前的沉鬱。除了看見南月謙的那一刻臉色扭曲,其他時候都很正常。宴席開始之後,就是祝壽階段。


    大臣們一一獻禮,貴女們表演才藝,這是貴族宴會百年不變的規例。待這些完畢之後,換上伶人們的歌舞,眾人這才開始認真進食。萬幸的是,楚江離的坐榻安在離陽兮旁邊,沒有人會說她隻顧埋頭大吃。


    “公主,你看高狄皇與南月六皇子哪個更勝一籌?”楚江離吃得差不多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對離陽兮問道。這問題問得無頭無腦的,也不知是問容色、品性、還是才能。得虧離陽兮心思通透,她笑著答道:“不相上下。”


    “唔,”楚江離一瞥離陽行,笑嘻嘻的再次發問,“那你的太子哥哥與他們二人相比如何?”


    離陽行此時正與另一名皇子說話,那名皇子絲毫沒有掩飾眼中的惡意,高高在上得仿佛他才是離陽國的太子殿下。看來,離陽行對恩威並施之道並不在行。這個“威”,還沒有立起來。


    離陽兮順著楚江離的目光看向離陽行,出聲道:“太子哥哥為人仁厚。”他不忍傷及兄弟感情,對那個位子的野心也不過是為了能夠讓離陽國一直延續下去。


    為人仁厚啊,楚江離暗暗感歎。當今皇上暴虐,與此相對的,離陽行處事越加寬和,就越受百姓喜愛。所以,就養成了如今的性子。這樣的他,怎麽鬥得過高狄那群虎狼,怎麽鬥得過那個黑心的偽君子呢。楚江離舉杯飲盡杯中酒,道:“公主所言甚是。不如,公主來猜猜今日之事的結果?”


    離陽兮看也不看其餘眾人,隻拿著一雙清澈的眸子注視著楚江離,仿佛能夠看到人的靈魂深處。而後,緩言道:“南月。”


    “公主,你是不是被南月六皇子的美貌鎮住了?南月與高狄相較,自然是高狄更勝一籌。”楚江離有些不爽。心內一清二楚,可嘴裏仍舊不肯承認。


    三國的局勢,其實是最為穩固的。要想打破僵局,須得借力而為。對高狄而言,權衡南月及離陽的情勢,首選將會是南月。約莫是,南月拒絕了,所以高狄才轉頭尋求離陽聯盟,先滅南月。


    離陽表麵繁榮昌盛,其實已然逐漸生出衰落之相。如若南月滅亡,離陽已經不能夠像兩百多年前一樣,吃下最肥的那塊肉。高狄愈加強悍,離陽愈加衰敗,最後的結局,仿佛近在眼前。勢均力敵,誰又能夠險勝?在她看來,高狄是最有可能成為天下霸主。


    而於離陽,坐看一個強勁的對手強大實非明智的抉擇。加上南月,勝算就會大很多。即使兩敗俱傷,那個成日隻知吟詩作畫,彈琴弄舞的南月未必有能力做最後的漁翁。究其所有,還是南月最為穩妥。


    南月是一個突破口,明明是任人魚肉,卻是高狄國與離陽國的首先拉攏對象。南月謙爭取了離陽國的聯盟,三國形勢會變得更加波光詭譎。南月謙此人,事事精致,物物講究。對於他想要的東西,會輕易放手嗎?


    離陽兮看著楚江離像是在看一個幼稚孩童,充滿包容,“江離,很多時候,經曆的事情多了,內心想法就會變得複雜。而所認識的人,終究還是那個人。或許,少一些利益猜度,會更容易看清彼此。”


    “公主。”


    “嗯?”


    楚江離突然挽住離陽兮的胳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公主倒是比家中姐妹更像是姐妹。”


    二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壽宴已近尾聲。而此次壽宴的重頭戲,也終於上場了。先是高狄元起身朝離陽皇敬了一杯酒,而後就說起了希望兩國聯姻之事。並許諾,嫁過去就是皇後尊位,必定好好待之。那些貴女們早在看見高狄元的那一刻,忘記了嫁給高狄元是多麽容易丟了小命的事情。高狄元生得高大俊朗,又有王者風範,很容易獲得女子的芳心。


    聽見高狄元擲地有聲的承諾,她們俏臉泛紅,不停的拿眼瞟著高狄元。


    “哦?”離陽皇一掃場上眾人神情,恰到好處的問出眾人最關注的那個問題。“我離陽在場諸多佳人,不知高狄皇對哪位佳人有意?”說完,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楚江離,其意不言而喻。


    高狄元意會,不說他內心早已有了決斷。他轉身麵向楚江離,正要開口,南月謙兀地站起身來,對離陽皇行了一禮。“其實,南月也有意與離陽國共結秦晉之好。本皇子對江離郡主一見傾心,非卿不娶,還望離陽陛下成全。”


    話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南月謙以及楚江離身上。離陽皇臉色沉了沉,高狄元目露寒光,腦中突然想到了什麽。高狄意失手打翻了手中的酒杯,酒液流了一桌。離陽行有些疑惑,想不通為何他們都要求娶楚江離。離陽兮麵色平靜淡然,好似一切皆在預料之中。楚江離爹娘是欣喜,楚北棠是跳腳。其餘震驚、愕然、嫉妒的情緒出現在眾人臉上。


    楚江離眼中腦中思緒翻飛,不知道在想什麽。南月謙執著的看著離陽皇,等待他開口。


    離陽皇沒有正麵回答南月謙的話,“謙皇子先別急,高狄皇還未說完。待高狄皇講明喜愛哪位佳人,再議不遲。”


    哪知南月謙根本不給高狄元說話的機會,半點文人風骨也無。隻見他從袖中掏出一卷明黃絲帛,“這是我父皇的授命聖旨,我願舍棄南月太子的身份,以求成為江離郡主的郡馬。”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再也繃不住了,殿內一片嘩然。太子都不願當,隻為求得佳人,這太過震撼了。不愛江山愛美人,男子未免有些不屑南月謙此等做法。女子則是心內激動,恨不得以身代之。


    南月謙含著深笑,楚江離定定的看著他,想從他的眼中看出他做此事的目的。南月已經在他手中,做不做太子根本無足輕重。若是為了離陽國,成為兮公主的駙馬不是更好嗎?偽君子,你到底在想什麽?


    “不可以!”


    一道強烈的反對聲響起,殿內一下安靜下來,皆是望向聲源處。萬萬沒想到,此時出聲的,不是離陽皇,不是高狄皇,也不是楚江離,而是高狄意,高狄的七皇子。此時過於激動的他,早已忘了他此刻的舉動是多麽不合時宜。隻聽他接著說道:“皇兄,你不是也要娶楚江離嗎?你趕緊說啊!”


    他的話也失了分寸,表現得煞是怪異。高狄元投以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微帶歉意向離陽皇賠禮。


    “無妨,既然高狄皇也中意於江離郡主,不若先問問江離郡主的心意,如何?”這倒不是離陽皇體貼,而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心中已然另有思量,隻是此時並不好說出口。南月謙既肯放棄太子之尊當楚江離的郡馬,那麽轉而當個駙馬也極有可能。這樣一來,女兒不用外嫁,又可借機將南月納入掌中,堪為良策。


    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會說出口,隻待日後籌謀。是以,打算先讓楚江離答應高狄皇的求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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